第10章 十、昨是今非亦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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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見到了平江府城牆,遊舫直接走盤門而入城,一路河渠縱橫,馮英心情很是明快,對於江南水鄉他是夢寐很久,也隻有這般豐富的水源才能滋養出江南的物阜民豐,人傑地靈。
這次回來,馮英並沒有和家人說好時間,回來的時候原以為會比較低調,未曾想知府早已交代下來,各門查知兒子進城即刻飛報,馮英在盤門進來的時候,小吏一麵飛報府衙,一麵跟船護著。待馮英下了船,已經有一眾人迎了上來,馮保招呼著眾人搬上行李,然後跟著回去。
此時大約申時初,太陽正烈。離家門還有五百步,遠遠的就看著兩個孩童在門口翹首以盼,待馮英走隔著五十步就跑了過來,馮英趕緊走上去一手一個環住,馮榮尚稚嫩的童音說道:“阿兄,你這次去了好久,阿爹阿娘還有我們都好想你。”粉雕玉琢般的馮芸使勁點頭,然後小手緊緊抓住馮英的衣服,黑亮的眼睛緊盯著馮英,說不出的親昵,被這麽兩個小人兒糾纏著,馮英說不出的親切,心頓時就軟了下來,疏離感一下就消失了大半。好容易克製住揉捏妹妹小臉的衝動,低下頭輕輕碰了碰妹妹的臉,又伸出手撫了一下弟弟的頭發,然後抱起妹妹牽著弟弟就往家裏去。這番情景下,馮英做好了得過且過的準備。
進了大門,就看見一個雍容的貴婦從大堂裏迎了出來,看到馮英一手抱一手牽,埋怨道:“榮兒,芸兒,你阿兄一路勞累,你們怎麽就賴著他身上,趕緊下來。”這就是母親趙氏,趙氏現年紀三十有餘,或者生活優渥,並不見老,這時候挽著桃心髻,穿著藍緞平金繡整枝鬆鶴紋對襟衫。趙氏說著伸手牽過馮榮在一旁站著,又把馮芸接過來。細細打量了馮英一番,拉著馮英進屋,邊走邊埋怨著說:“我兒這是去吃了多大的苦,這什麽勞什子考試,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好好將養著,阿娘給你做好吃的。”
馮英回道:“阿娘,孩兒並沒有受苦的,這次秋試,一路上好著呢,到了杭州有朋友照應著,什麽都方便,一點都沒受罪。”
趙氏略慍:“沒受苦,你看你都黑了瘦了,再說沒受苦怎麽玩這麽多天才回來,這不是事情耽擱了?”
馮英無言以對,隻好說:“孩兒孟浪,讓大人擔心,原本是可以按時回來的,一則是朋友相邀耽擱了時日,二則是孩兒第一次出門,想增長些見識,貪看了景色,所以延了時間。孩兒以後不會了。”
趙氏道:“好了好了,你這次去雖然苦了點,但考的好成績,給你阿爹長了麵子。你阿爹在書房忙著公事,你先去洗漱整理,待會見你爹。”然後就叫下人準備熱水新衣。
馮英回了話,就往自己屋子回去。弟弟妹妹倒也沒有跟過來。
馮英回到住處,和印象中沒分別,一樣的幹淨,不過應該是每天都打掃。到了自己的屋子,馮英頓時鬆懈了下來,不過待會要見父親,還是強打著精神,洗漱整理。換上幹淨衣服鞋襪,身子輕盈了不少。
未久,有下人來傳:老爺請少爺到書房回話。馮英帶著書冊和買的禮儀趕忙跟著去書房。
到了書房,馮英直接進去,向馮世玖行了禮,馮世玖其人,容貌清減,留著三髭須,此時換了襽衫,顯得封神俊逸,馮世玖揮揮手讓他坐下回話,馮世玖雖然得知兒子高中第九名,但兀自按下心裏的高興,先是仔細問過此次秋試考試內容,馮英在出了考場就將答題內容默在紙上,此時正好遞過去。馮世玖仔細看過,覺得兒子寫作較為精彩,雖然有些書生氣,但也是遊曆少經曆不足,以後可以多磨練磨練,於是勉勵了一番。隨即問道馮英遲遲不歸的情況,馮英借口此次秋試後覺得自身經曆不足,於是擅作決定遊曆幾日,以致遲歸,並再次認錯。馮世玖雖然不太高興,但看兒子能有獨立想法,但也不說什麽,再次勉力一番,然後打發馮英去趙氏處請安。馮英趕緊把此次帶回來的一柄杭扇和一罐茶葉送上,然後告退。
馮英出了書房,稍作歇息,讓馮保帶著此次買的禮儀,再次到母親屋裏請安。進到母親屋,此時馮榮與馮芸正在趙氏監督下寫大字,二人瞥見馮英進來,字就寫不下去了。趙氏此時也放了馮榮馮芸的假,二人頓時鬆了口氣,放下筆往著馮英身邊跑。趙氏喝了一聲,二人不情願的走回趙氏旁邊。
馮英走近前去,先奉上禮儀,是在杭州買的簪子和杭綢,然後和趙氏詳細說了此次去杭州的經曆,趙氏談到這次秋試喜訊,要去還願。馮英趕緊把在靈隱寺、法鏡寺還願並求得的符紙拿出來,趙氏吩咐收好了,隨後談及此次馮英中舉,依例要舉辦宴席慶賀,這次因馮英回來的晚,就改為兩日後再辦,讓馮英做好準備,說完了就讓馮英帶著弟弟妹妹去玩耍。
馮英帶著雀躍不已的二人回到自己屋子,逗著哄著問了一會兒,對家裏的事情,大概有所了解,自己趕考期間,家裏比較平和,一來江南民心思定,社會還較為穩定,另外馮世玖也未求變,與當地士紳相處平和,雙方相互照顧。然後拿出給他們帶的禮物,給馮榮的是空竹、九連環,給馮芸的好似皮影戲、尼叫叫、九連環。
事實上,在見到弟弟妹妹後,馮英就對之前買的這些禮物並不滿意,對於這樣的弟弟妹妹,他決定要為他們做些什麽。對於赤子的信任,他無法拒絕。如果說他之前是被迫要融入這個世界,那麽這次回家,雖然意識已經不同,但這具軀體和馮世玖一家的血緣關係,卻讓他倍感親切。雖然馮世玖與趙氏因為各種原因,沒有直接的表達出情感,但他們深深的愛護之意卻是明顯。加之馮榮馮芸的依戀,馮英這時候,有一種亦兄亦父的感覺,而這些人合起來,就是一種家的感覺。
血緣,親情,這是馮英在這個世界的羈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