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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議製度自古有之，是君臣定期開會討論軍國大事的行政項目。

    至於具體規定，曆朝曆代規矩不同。

    從時間上看，有三日一朝的，有五日一朝的，甚至還有一旬一朝的。

    從人數上看，有在京官員必須全到的，有打醬油的不用來了的，有你們自己玩朕要睡懶覺的。

    兩年前正值天元大戰，當今聖上又以聖明天子自詡，天魔之亂在帝國腹心，朝議自然就改成了慘絕人寰的一日一朝，從君王到臣子，全都給老子三點起床，睡你麻痹，一起上朝臭嗨啦，九品官也要來做背景板。

    如今大戰打贏，四海升平，大家加官進爵，回京爽到，蓄孌童的蓄孌童，納小妾的納小妾，三更半夜，正是在被窩裏射爆的好時節，哪有時間冒著寒風頂著夜露跑出來上朝的，還一天一次，陛下你這是要造反啊。

    人民群眾射爆的呼聲越來越大，某位仁義哥哥終於上書，說大戰打完，諸事已定，政事從簡，用不著一天一次了，反正也沒球事，三天一次吧，我們可以在家睡個小妾，陛下你也能好好睡個貴妃，兩得其便，豈不美哉。

    其實皇帝也有點受不了，但一日一早朝是他老人家提出來的，自己裝的逼，含著淚也要裝完，否則就要有小弟遞台階過來。

    哦，是你們想要劃水摸魚啊，好啊，我體諒你們，三天就三天吧，這是我體恤臣子，而不是我自己要躲懶，識得唔識得啊？

    準了。

    所以朝議就變成了三天一次。

    就在今天。

    早朝時間在卯時左右，就是早晨五點到七點，這意味著大臣基本上就要在淩晨三四點左右到達宮門之外等候，以至於為數不少的朝廷官員都他媽是修仙黨，最晚淩晨三點就要起床，這還是家裏離著皇城近的，要是在二三環買不起房的，多半淩晨兩點鍾就要起床。

    五點鍾準時進宮打卡，在此之前要按照官職品級嚴肅整齊地排好隊伍，無故不到者有禦史艸你全家，昨晚玩得太嗨、走路姿勢不雅者也有禦史艸你全家，甚至大聲咳嗽隨地吐痰也有禦史艸你全家，總之禦史摩拳擦掌地準備艸你全家，瘋狗們全程待命，他們負有監察百官之權，你在早朝時表現的一切不順眼的地方都可以記在禦史們的小本本上。

    事後自然有禦史台的大人們決定要不要艸你全家。

    畢竟不招人恨的禦史不是好禦史，這是他的職責，如果禦史台的大員們與其他朝堂大臣混得一團和氣，那他就離死不遠了。

    鑒於禦史們的瘋狗屬性和朝議的嚴肅性，每次早朝前宮門外排隊，氣氛都比較沉默而僵硬，有虎視眈眈的禦史在左右逡巡，哪怕還沒到宮門開啟、開始上朝的時間，官員們也不敢大聲談笑。

    但今天例外。

    淩晨三四點的光景，承天門外已經有官員開始匯聚，這一次的情況有點異於往日，因為今天，很多人來得特別早。

    對，特別早。

    畢竟大家不是第一次上朝的愣頭青了，朝議對於他們而言也隻是走過場而已，不會像年輕時那般激動難言、將其視作天下第一等神聖之事，卯時上朝，那也不用來太早，差不多就行了，能多睡會兒是一會兒。

    所以，很多大臣都會在四點多的時候再到。

    來早的通常是外地進京述職的官員和剛剛入職為官的熱血小青年們。

    不過今天不一樣。

    連刺頭兒和老油條們都來得特別早。

    甚至連那些得陛下準許可以不用來常朝的老臣和勳貴都來了。

    承天門外彌散著微妙的氣氛。

    很多人眼神燦然，表情期待，左顧右盼，似乎在等待戈多。

    相熟的人聚在一起，但也說得不多，更多的，是意味深長的眼神交換，有些人就指著承天門，神神秘秘道：“就是這兒，聽說在前天，他在這裏將忠順王按在宮門上，裏麵愣是沒開門……”

    有膽子肥的甚至在開盤口。

    “你說他什麽時候來？”

    “寅時兩刻？三刻？還是卡著卯時的點兒來？”

    “我賭他會遲到。”

    “今天有好戲看了。”

    他們是來看戲的。

    不過敢開這等盤口的，都是赫赫有名的重臣，他們是站在前排的，品級與地位最高，身負累累的功勳，擁有極高的名望。

    而三四品以下的官員，則是略帶茫然，但卻有些恍然。

    他們已經知道了那人的事情，他們已經知道了那人的名字。

    不管怎麽說，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真是驚動京師的政治圈，連那些超然的人和勢力都感受到了這股餘波的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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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私自縱兵，挑了銅雀台，莫說那有陛下與朝堂眾多重臣的股份，便是普通的產業，在帝都私召部屬都是死罪，大將無令而動刀兵，本來就是君王的大忌，你他媽還敢在京師也就是天子腳下玩這一套？

    敢。

    而且敢追著皇帝的兒子一路打到承天門。

    而且還敢一路打進皇帝的女兒家裏，將一群人打上一頓。

    而且還敢將銅雀台一群保皇黨重臣吊起來抽。

    真他媽是驚喜連著驚喜。

    而更驚喜的還在後麵，一夜之後，眾人還沒有緩過神來，就傳來了新晉火曜劍聖的死訊，這前火曜劍聖的弟弟據說是攔街尋釁，被一頓嘴炮噴得懷疑人生，隨即自己燒成了一個大火炬，期間的細節簡直令人不敢深究。

    隻用了兩天的功夫，消失兩年已久的戰帥就令帝都的無數天元武勳舊臣記起了昔日的種種——縱使時光荏苒，物是人非，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居然有不少人為之暗爽。

    君臣怎麽可能是一條心的，朝廷更是山頭林立，從職能性質來看，分為文武勳貴，從政治立場來看，分保皇武勳世家諸係，從各自的老大來看，分為天策嫡長等諸多山頭，他們的勢力盤根交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政治訴求和利益分化，怎麽可能與君王是一條心的。

    所以戰帥那兩記勢大力沉的友情破顏拳打在陛下的臉上時，不知有多少吃瓜群眾在心裏大聲喝彩，敵人的敵人不一定是朋友，但敵人的敵人在痛毆敵人，一定是自己所喜聞樂見的。

    而今天，就在今天早朝，更大的好戲即將上演。

    這些帝國的臣子們雖然一臉正氣，但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他們心中是如何想的，也許有很多人都巴望著今日早朝之時，戰帥與陛下拚個兩敗俱傷，最好是其中一方失了智竟當場動起手來，那便更好了。

    有人在心裏暗道：“聽說昨天那人已經逼住了赤練炎，差點將其當場揪到金殿上強開廷議，召集群臣，請出君王，當場說明大荒山內情，將此事徹底做個定論……哼，可惜陛下殺伐果決，竟然直接出手弄死了赤練炎，硬生生從戰帥手裏扳回半子，殊為可惜啊……”

    而京兆尹包大人正一臉陰沉地站在人群之中，渾身散發著低氣壓，誰也不搭理，他的師兄狄懷英站在他身邊，正在小聲詢問和勸慰，得到的隻是師弟苦澀的搖頭……狄大人心中暗歎，他發現小師弟的狀態似乎很不好。

    可惜，如今卻不是說話的時候。

    更多的人則是將戲謔的目光看向了在場的保皇黨諸君。

    喜歡去銅雀台共商大計的陛下的忠臣們最近遇到了接二連三的打擊，首先被孫朗一鍋端了，被迫簽下了恥辱的條款，而這遠遠沒有結束，就在昨天下午，一名可怕的惡客再度上門。

    是的，神策上將軍親自拜訪，位超王侯、比擬天策的當世名帥去你家拜訪，並為銅雀台之事道歉，你敢不開門嗎？

    又是一口新鮮的熱翔灌進嘴裏。

    完全是光明正大地往陛下心裏紮刺。

    太丟人了，太失敗了，簡直一敗塗地。

    還有天策府的人，帝姬與天策群臣早早就到了，作為朝中品級最高的武將和地位最尊崇的皇室成員，她站在最前排，女式的朝服將她的身形勾勒得英姿颯爽，天策上將軍宛如一支標槍般挺立著，沉默不語，而天策眾將宛如眾星拱衛般護著她，擋住了一切的目光和打擾。

    但大家都知道，一場好戲必將上演。

    首先，天策府與所謂的神策府品級與特權相近，存在天然的競爭優勢，其次，天策帝姬有意皇位，必然要為君父分憂，勢必要跟那人對上，第三，據說他們倆本身也已經反目成仇。

    所以……好他媽期待啊。

    隻是，男主角到底在哪裏？

    想要看戲的吃瓜群眾們翹首以盼。

    同樣期待孫朗出現的，還有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們。

    他們更加迫切地希望孫朗能夠出現在這裏，他們在等待，他們在等待時機，因為一個人就算再強，也是分身乏術的。

    一旦他出現在了朝議之上，一旦在他朝中應對群臣的質詢與天子的問話，他就會顧不上其他的一些東西……而這，就是他們的機會。

    他再強，也不過是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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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第二更，三千字……睡覺睡覺。<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