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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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奚初被沈玉珠,拽到了太學府的後院之中,那裏空曠寂寥,人跡罕至,她們兩個人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中,鬆果兒跟著雪聲,飛下來。

    沈奚初看到不遠處,一個凸起的塚,眸光一下子模糊了。

    沈玉珠拉著她,走過去。

    來到塚前,沈玉珠蹲下來,撫去墓碑上的雪,輕輕道:“爹爹,玉珠帶姐姐來看你了,你可以放心了,你不在,我和姐姐過的很好。”

    沈奚初唇齒輕輕蠕動,看那個字的樣子,像是喊了一聲爹的樣子。

    “他就算被定了罪,但也是有功之人,朝廷不至於那麽狠心,要把他埋在這個地方吧。他活著那麽愛麵子,呆在這個地方,死了估計都會不安。”

    沈奚初依舊漠然的關注著這裏的一切的事情。

    沈玉珠愣了一下,語氣突然變得沉重,“姐姐,你知道,爹為什麽要執意埋在這裏嗎?正如你所說,爹是那麽愛麵子的一個人,他怎麽能埋在這裏,無人問津呢。”

    “嗯……他的心思太難猜,我從來就不是他最愛的那個子女,更不是他的貼心寶貝,這個我怎麽知道。”

    沈奚初看了看四周的風景,嗆聲道。

    沈玉珠露齒一笑,眸光溫柔又犀利,溫柔是對這個父親隱忍的慈愛,漠然是對這個姐姐頑固的冷漠的諷刺。

    “怎麽了?你怎麽突然不說話了?”

    沈奚初看著沈玉珠的背影,問道。

    沈玉珠從塚的旁邊,找了一支木棍,然後撅開了墓碑前的一片泥土。雪花很大,泥土裏埋著什麽東西,並不能看清楚。

    “姐姐,爹爹之所以選擇呆在這裏,就是因為你啊。”

    因為她?

    沈奚初愣了一下,覺得玉珠的這個答案,甚是可笑。

    沈道文不是很恨她麽?恨她送走了他的女人,恨她給他帶來了噩運,恨她不受他的掌控。

    從這所有的種種,哪裏能看出來,她沈奚初可以在沈道文的心中,有那麽一點點的分量麽?

    “姐姐,我知道你是不信的。”沈玉珠手伸進剛才挖出的洞穴裏,拿出了一塊金色的令牌,還有一紙文書。

    “爹沒有親口跟我說過,但是,爹自己留下了一紙文書,你可以看看。”

    沈玉珠眸中帶淚,像是極力地隱忍著什麽,但又強行的忍著,模樣甚是楚楚可憐。

    “姐姐,如果你看了之後,對爹還有什麽想法,那玉珠無話可說。”

    沈奚初低頭瞥了一眼那文書,並沒有什麽不妥甚至是特別之處,反而是那個金色的令牌,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令牌,難道是免死金牌?

    爹怎麽會有這個東西?

    算了,沈道文的事情,和她沈奚初,有什麽幹係呢?

    沒什麽幹係。

    沈奚初向後退了幾步,不耐煩道:“好了,如果你隻是想回來看看,那我陪你回來看了,你自己可以安心了。現在事情已經解決,我們回去吧。這裏畢竟是朝廷封鎖的地方,我們這樣冒冒然闖進來,會妖人話柄的。”

    說完,她轉身,留下一個孤獨又決絕的背影。

    沈玉珠握緊拳頭,大吼一聲,驚動了樹上的烏鴉:“姐姐!”

    沈奚初頓住腳步,眼睛落下一滴晶瑩的淚水,和地上的雪花融在一起。

    沈玉珠衝到她的麵前,瘋狂怒吼:“爹之所以選擇埋在這裏,沒有去別的地方。是因為,他害怕,害怕太學府沒落以後,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太學府沒落以後,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沈玉珠把信,揭開,板在沈奚初的眼前。

    沈玉珠一字一句的,讀了出來。

    “小初啊,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爹已經不在人世了。爹知道,這些年來,爹給你造成的痛苦,已經無法挽回,爹知道,你恨我!可是,你要知道,爹活著不容易,爹活著,拚這一口氣,不容易。孩子啊,爹寫這封信的時候,命已經不久矣,這裏的每一字,每一句話,都是爹的心血寫出的字,或許是老天爺對我的報應,或許是我的命數,就到這裏而已……”

    沈玉珠不知道讀了多久,沈奚初壓根就沒有看清楚,那信上說了什麽,隻是心痛,眼睛模糊,哽咽,痛苦,嘶吼。

    沈玉珠把金牌,塞到沈奚初的手中。

    “姐姐,你知道,為什麽我會心甘情願的來到你的身邊嗎?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幡然醒悟嗎?都是因為看了這封信。”

    沈玉珠仰天長歎,“原來,我跟我娘,一輩子都搶不過你。我不是爹的孩子,沈瑞不是爹的孩子,就連那個穆兒,都不是爹的孩子,隻有你,沈奚初,最恨爹的沈奚初,才是他的親生骨肉!我沈玉珠再怎麽努力,再怎麽爭取,都搶不過你們的骨肉親情。”

    沈奚初蹲下來,冷風灌入她的衣服裏,很冷,冷到骨子裏去。

    “爹出事的時候,他可以用這一塊,免死金牌,救下自己的一生的英明。可是,他不要,他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沒用處了,他知道你卷進了逍遙宮,知道你被朝廷通緝,他寧肯自己一個人去死,也要把這免死金牌留給你沈奚初,將來逃命!”

    沈玉珠聲嘶力竭的怒吼,眼淚嘩啦啦的落下。“你說他自私,是!他自私,他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留給你了。你說他虛偽,是!他虛偽,他明明很關心你,很在乎你,卻又死死的咬牙,什麽都不說出口,他不說出口,誰知道啊?”

    爹……

    “爹……”沈奚初跌落在地,她擦幹眼睛中的淚水,默默的轉向那個無人問津的墓碑,裏麵,埋著她最恨的人,一直以來,覺得最恨的人。

    沈玉珠沒想到效果這麽有效,“姐姐,你站起來,你站起來。”

    沈奚初的腿已經被雪冰的沒有力氣了,她抓著地,拚命的爬過去,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那個墓碑前。

    冷笑:“沈道文,你以為你用一塊金牌,免我一死,我就會感激你,就會認你做爹嗎?不會!”

    沈奚初發瘋的怒吼,仿佛要把這些年的委屈和痛苦,全部通過嘶吼,給發泄出來。

    沈奚初淚眼婆娑地看著,這一塊在陽光底下,閃閃發亮的金牌,她在上麵,抓出了一道印子,然後,一把碰到墓碑前。

    “你給的東西,我不要!你能不能回來,睜開眼睛,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