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兒童散學歸來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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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春初的風給人一種很清新的感覺,河畔的柳樹也有了些許青芽。
南北地域差異大,但也不能奢望在北方大雪紛飛,南方豔陽四季如春,隻不過是早一點遲一點的。
說的是南方,但也不是指南方蠻夷之地,畢竟有些東西總是相對而言的。
南方相比較於北方,不是獷野的,不是豪邁的,像溫婉的小家碧玉,嫻靜、安逸。
南方的小鎮安詳永和也體現到了人身上,隨心隨性,隨和溫婉。
一條河淌過小鎮,也不知道是水的性子像人,還是人的性子像水。
就像小鎮,永和,這裏的人們似乎對生活的祥和有著深深的喜歡,
小鎮的生活也許平凡,來到這裏的人住久了就會有一種偏安一隅的想法,問問自己
“這裏的生活如何?”
讓人舒心,讓人願意放下過去種種。
在小鎮的安逸中,學堂便是朝氣的了,畢竟正是天真活潑的時候。
下學後的學童三五結伴,嬉戲打鬧,追追趕趕的快樂,踩著風兒奔跑。
黃發垂髫,怡然自樂。
“鐵牛哥哥,鐵牛哥哥,再幫我用柳條做個哨子吧,這我是找了老半天才找到的一截。”一個小女孩手裏拿著一截嫩生生的柳枝叫喚著朝一個看上去明顯大一些的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的男孩兒跑去。
“說了多少遍了,別叫我‘鐵牛’,我叫季雲上,要叫我雲上哥哥!”稍大的男孩兒似乎惱火於別人叫他鐵牛,對於他強調了一遍又一遍的這個名字。
“可是這是你爹爹取的啊,季伯伯不讓你改啊”
“他打他的,我改我的。”
“哦,那好吧”
關於名字的這個事小女孩兒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便沒有了下文。
“給我”
取直的一小截沒有枝節柳樹枝,用手撚了老半天,抽出樹芯,一端壓扁,削去樹皮。
“給你”
很簡單的哨子,做起來很簡單,但他們沒有刀子。
看著手中的“刀子”,季雲上笑了笑,一塊鐵片,他磨了大半天。
抬頭又問了句
“你昱言哥哥又回家去了?”
“嗯~”,便沒有了第二個字。
不去想街道最裏麵的那個宅子。季雲上起身拍拍褲子,提著書袋一個人回家了,沿著河畔,邊走邊嘀嘀咕咕,“兒童散學歸來早喲,這春風不大,我的書也飛不起來哦。”一個人晃晃悠悠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破口大罵起來,連帶著手中的書袋給一股腦的扔了出去
“這特麽的什麽鬼地方!還不如死了痛快”
罵完,低頭自顧自的歎了口氣,“唉,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好死不如賴活啊”,撿起書袋子,沿河畔走,拐個彎,穿過幾條小巷子,然後便走到了一家鐵匠鋪門前,推門而進。
“老爹,我要改名,另外,昨天的棍子早上已經被我扔了”
之後便傳來陣陣叮叮咚咚的聲音,有人逃,有人追,追追打打,也不知道是真打還是嬉鬧。
隔壁當鋪的喬老爺手裏捧著個茶壺,肥臃的身體壓的那把躺椅“吱呀吱呀”的響。對對麵的米鋪老板說道
“這季家小子天天嚷著改名,他也不記打,這不,又開始了,他一天到晚跟個名字較勁,是指望著哪天青雲直上來著?這小子腦袋從小聰明,以他的聰明以後在這鎮子上怎麽都會混出點名堂。至於我家的這小子就老老實實的接手我這當鋪,萬兩今年虛歲也快九歲了,再過幾年就給他討個媳婦,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自在呦~”
當鋪老板自顧自的感慨,米鋪老板笑了笑,對於這喬老板的感慨習以為常,想必是說過不少遍了。
“喬老爺你是掙了半輩子才掙來這一身的資產,萬兩那家夥要是十幾歲就接了您這家底,幾年養下來,您這躺椅可不夠萬兩一壓的”,季雲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自家門口,手裏拿著個鋤頭在磨石上磨著,嘴裏則是回著當鋪老爺的話。
喬老爺一身的資產壓得躺椅慘叫,半輩子有了這一身的資產,喬萬兩那家夥要是十幾歲就開始,那過幾年下來,躺椅可是經不住壓的。當然話也不能都說出來,躺椅到時候經不住,喬萬兩娶的那個嬌滴滴白嫩嫩的媳婦兒就經得住了?
繞彎彎的調侃自己這一身的肥肉,也不惱,笑著
“小孩子家家,磨你的鐵鋤頭,磨不出來,就等著你爹找你的麻煩。”
“不怕不怕,天天揍,習慣了”,拿他爹壓他,也不怕,回頭看了一眼拿著一對窗戶樞的男人,目圓眉濃,大眼不怒自怒,濃眉似刀非刀,頭上短發鋼針,身上是打鐵的粗麻汗衫,臂膀肩頭精壯的精肉露出,一雙膀子指不定有多大的力氣,長褲束腳,腳下不過一雙布鞋,步子踏的一步一步穩得很。向著季雲上一步一步走來,遞過那一對窗戶樞
“這是早上街最裏頭李家要的一對窗戶樞,你送去,然後回來吃飯”
看著這自帶氣場的父親,也沒多說什麽,該強的時候強,該幹活的時候幹活。收拾好鋤頭磨石就出發了。
一來一去有半柱香的時間,季雲上小跑著
“這個月的第幾對了……”
……
“李嬸兒,你要的窗戶樞我爹打好了,我給送來了”,季雲上在門外叫著,開門的是一個和季雲上一般高的男孩兒。
“鐵牛,快進來”,進門後的季雲上走著,搖頭晃腦的打量著院子裏
“昱言你們家這窗戶這個月壞了幾次了,是不是你偷溜出去玩爬窗戶給爬壞了?”叫昱言的男孩則是笑了笑,回答道“是的”,便不再多說窗戶壞的事。
進了內房門,看見了房間內的婦人端坐在椅子上,看衣著和尋常人家也別無二致,看坐姿也隻是屁股坐一半椅子,和其他家婦人比起來似乎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看臉是明目皓齒,明目上麵柳梢眉,頭發盤起,一根釵子定住了一頭的秀發。毫無疑問,李嬸兒相比較於街坊鄰居中的那些婦人樣貌是出類拔萃的,甚至有些未曾婚配的男子都有心於這位婦人,但沒有誰成功,來的人都被她弟弟趕走了。說到這弟弟則又是讓這幾條街未嫁人的女子傷心了,弟弟相貌是一等一的,也是有門營生。對於尋常人家來說,這條件也是很好了,可惜女的有心,男的無意,似乎從未想過娶親的事,一姐一弟就一直單著,帶著個小的。
“李嬸兒,李叔現在不在,我就幫你們把這窗戶安上吧”
一聲好的,不溫不火。
季雲上一個人鼓搗著窗戶,昱言又被他母親下令去讀書去。聽著昱言背書的聲音,心裏不由得歎了口氣,“小孩子到底還是應該玩啊,童年就是該玩嘛,何必天天逼著讀書呢”。
季雲上安好窗戶樞,架好窗戶,突然看見窗戶紙上那個紅點,回頭問了句
“李嬸兒,你家窗戶紙上怎麽有血啊?”
婦人快速的抬頭看過來,迎上了季雲上的目光
“血?”
“是的,白窗戶紙上一個紅點子,紮眼得很,我一眼就看見了”季雲上盯著婦人的眼睛回答著,目光清澈
沒有什麽遲疑,也不多思慮,緩緩說道
“不過是前幾天昱言想吃雞,你李叔在這窗戶邊殺了隻雞,雞強的時候血濺在了上麵吧”
“哦~原來是這樣”
裝好窗戶,收錢,看了眼還在讀書的昱言,與婦人道了個別,徑直回家。
……
入夜
李家中,偏房的李昱言已經睡了,另一間房中還是點著燭火。
“昨天是這個月的第幾批人了?”婦人問道
房中還有一名男子,想必就是婦人的弟弟了,隻不過現在的位置怎麽看都不像是姐弟倆,一個坐著,一個站在一旁,畢恭畢敬的。
“回娘娘,這個月的第四批了。”
聽著一聲娘娘,婦人臉上沒有多大表情,隻是如果看她眼睛,會發現眼睛深處不過是對這一聲尊稱的嘲笑,可還有逃亡在外五年的娘娘?更何況那城裏早已換了人,自己怎麽可能還是娘娘。
想是想,說是說,兩碼事。
“五年了,想必監天閣藏著的那些人也被找了出來,沒有那些人的掩護,無論是皇城中的那些供奉,還是齊天教中的那幾個不安分的老家夥,還是祖廟的祭司,都可以推演出來我們此時身在何地,就算不具體,也不過是不離十了。來了一批又批的人,當初帶出來的人也是越來越少,一次比一次來的快,來得猛,下一次不知道是誰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擋不住了……”婦人一個人說著,不知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誰聽的,念念叨叨的似乎沒有什麽懼怕。婦人說到最後,那男子立刻跪下
“屬下必定拚命護娘娘皇子,萬死不辭”,看著身前跪下的男子,沒有多說什麽,繼續說道
“起來吧,雖然有人來殺,但總有那麽些五年前便活了下來的在暗處的人,皇上已去,如今活下來的子嗣估計也就剩下了言兒,那些人怎麽都要想辦法來護一護的,不過是一個前一個後的問題。”
“剛才接到的消息,庭中大供奉的修為以至合神上乘的大弟子五日前便出發了,估計……估計後日便會到,以屬下下乘的修為,到時候拚命應該能拚他個重傷”,說到這男子補充了句。
“別動不動就是拚命,從五年前逃出來開始,拚了不知道多少人去了,也就剩下你們這些了,都是拚一個少一個,可是能別拚就別拚”,聽著下屬的回話,想起身邊的人是走了一個又一個,說道。
有人說“多得是惜主子命的手下,少的是惜手下命的主子。”但到底是惜了手下命才保的了自己性命。
“明日早些便出發,你能猜到那供奉弟子後到,那他自己便能知道你能猜到,那他便不會讓你猜到,明日夜晚便應該會到,夜裏最好殺人,那就要留個人下來拖一拖時間,留誰能拖時間呢……”思考人選,目光則是在房間裏遊蕩起來,一下落在窗戶上
“袁錚,你說窗戶上的那紅點子像不像雞血?”
下方的男子轉頭望去,隔著這麽遠,不去思考公主為什麽以未曾修行的眼力便可看見,隻是回答了一句
“回娘娘,不像”
揮了揮手,男子退下,這位娘娘卻還是看著那窗戶。
……
鐵匠鋪中,隔壁房中傳出鐵匠的鼾聲,這邊房中的季雲上卻還未睡著,躺在床上,一隻胳膊枕在腦後,另一隻手則是拿著他自己的那把“小刀”,心裏回想著一天的經曆,想起學堂先生搖頭晃腦,想起那些小孩子打打鬧鬧,然後想到窗戶上的那個紅點子
“雞血?嗬~”
新人作品,好書多磨,磨書磨人磨己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