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從來不問關於你娘的事情，你不問，我就不用說”，倚靠著才修好的門，季鐵匠看著麵前蹲在地上的兒子說道。

    “我娘怎麽了？”

    我不問，你不說，我現在問了，你就該說了。

    “死了，生你的時候死了。”

    平平淡淡，說到自己妻子的死，卻帶不起心裏絲毫的波瀾。

    對於自己的娘季雲上曾經不止一次想問，但是，總歸是不知如何開口，不管是旁敲側擊還是當麵直接問，傷口總是會被撕的血淋淋的，如今問了，卻是這麽個相當於沒說的答案。

    季鐵匠站起身，右腳跺地，門口的青石板就直接碎了，看見這一幕的季雲上沒有多大震動。

    季鐵匠右手探下去，“唰”地一聲，抽出了一個長木頭盒子，又坐下了。

    木頭盒子橫在膝上，季鐵匠就這麽愣愣的看著，右手在上麵寸寸摸過，右手顫動，隻字不說。

    想必是娘親的遺物了，季雲上自然是能夠猜到，隻是現在什麽話也不好說，他也就默默地蹲在地上，仰著頭看著身形高大的老爹，心裏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麽。

    抑製住右手的顫抖，遞給了季雲上。

    結果盒子的季雲上手也是微顫，抿了抿嘴，打開盒子，躺在裏麵的是一把匕首，取出匕首，隻感覺自己的手沉甸甸的，匕首長約七寸，鞘上麵鑲的是些藍紫色的透明石子，季雲上雖然不認得，但是想來也是寶石，抽出後的刀刃寒光逼人，季雲上隱約看見柄上有小字，靠近一看，上麵刻著“雲上”二字，眼睛微澀，抬頭看向父親。

    “這把匕首是你娘托我我交給你的，隻是一把很普通的匕首，雲上也是你娘為你取的名，我從未提起，也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雲上這名，但這就是你娘為你取的，你以後就好好地帶著這個名字，還有你記住，這把匕首，誰的血都不能沾在上麵。”季鐵匠已然說明這是一把很普通的匕首，那就是一把有故事的匕首。

    種種巧合？季雲上怎麽會想到那素未謀麵的娘親竟然會用雲上這名字。

    “謹記於心”

    “另外，這些年存下來的銀子我都放在了床鋪下。”

    季雲上猛地抬頭

    “你一個人要去哪兒！”，這根本就是在做臨行前的交代！

    “有些多年前的事還沒解決，本來也是要等你成人之後，平平一生我再走的，今天出了這麽個意外，也隻能提前，今天看見了那些人，就算我不許，你也會踏上這條修行的道路，過幾天會有人來接你。”

    “娘親到底為何而死？那人在哪裏？”，無論怎麽想，想來也就隻有那麽幾種情況，想來想去能如此重要的也就隻有仇恨。

    “我不會就去殺人，中途還有許多小事需要我順道去辦，辦完了那些事，也就隻剩下那一件大事。”

    突然感覺自己被拋棄了，季雲上心裏不知道怎麽突然有了這種感覺，雖然知道不是被拋棄這種情況，但心裏就是不好受。

    季雲上似乎還有許多話憋在心裏，卻是一時間什麽也說不出來，最後隻是握著那把匕首，雲上二字雖小，卻是看的異常清晰。

    這種事，要是擱在其他的小孩兒身上，也早就哭著鬧著了，季雲上心智終究不是小孩兒，看著這個和自己生活了九年，一個人把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帶大的男人，隻能保持沉默，總不是事事都能記得的，現在也隻能是隱約記得那些事。

    朝夕相處的兩個人，父與子，如果今天自己不會出那檔子意外，老爹隻怕是會一直打鐵打下去，隻能是永遠做個鐵匠，也許自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家的那塊門板會飛，門前第一塊青石板下麵有著一個盒子。

    季雲上忽然感覺到，自己這些年的快活日子就要結束了，似乎在以後的日子裏，自己必定會懷念這安和小鎮的日子。

    春風是慢慢大了起來了，從河畔吹來，季雲上耳畔垂下的頭發隨風搖著。

    父與子兩人都不說話，悄悄，悄悄是離別的笙簫。

    “要去做飯了”，季鐵匠站起來拍拍屁股走向了打鐵的屋子，季雲上看著這一幕一陣恍神，站起來拍拍屁股，這動作，真是父子。

    街裏頭出了這麽大的事，動靜大得很，縣衙裏事後就有人去往李家宅子，院子裏一片狼藉，，一個人也不剩，就留下一灘血跡。挨家挨戶的查，皆是說從河邊來的兩人，打得天昏地暗，自己害怕丟了小命，躲在屋中，然後便無從查去，修行之人的事，自己這些人也是無法下手。

    蜘蛛擅長織網，網大，絲密，蟲子落於網上，細微振動，順著絲絲線線傳遞，一路延伸。

    鎮中的某處的密室中，兩人對坐，一人疾書，三兩言寫下，存入天璣閣特製的“八芯八轉密軸”中，由鎮到縣，縣到州，州到道，一寸一寸順著蛛網向上，傳到那張口中。

    蛛網。

    晚飯還是和平常一樣，季雲上終究沒有把“什麽時候走”這句話問出口。

    快快地吃完，碗筷留給了季雲上收拾，季鐵匠繼續去打鐵那屋了，晚飯前季鐵匠把家裏所有的鐵融到了一起，錘成了一大塊長條的鐵塊，似乎還沒錘完，又去接著錘了。

    屋裏點著油燈，季雲上又坐到了房門口，雙手捧著那把匕首，和下午剛接到手裏一樣的感覺，沉甸甸的。

    以前覺得自己突然來到這個世界，雖然是在一個鐵匠家裏，但是長大後的自己總是要出去看看，去看看這個陌生的世界，然後就這樣過去一生。

    想著今天的種種，也許這個世界的魅力在於別處，比如……修行？想想那些話本小說裏的人兒，情義，江湖，伊人，雖然是話本裏麵的，但總是能引人入勝，讓人心生向往。

    季雲上心想著，似乎未來又可以更不一樣。

    想想自己那個還沒來得及見麵的母親，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她又因為什麽走的呢？

    抬頭望向天，季雲上發現今天的星星格外的多，明天又該是一個大晴天吧，應該會有風的吧。

    那天上的星空是什麽樣的？有一天自己一定要是上去看看。

    發現這書沒人收藏，沒人推薦，奈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