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八章 師父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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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忙著給死去的搖擼手料理後事,範蠡略微坐了坐就離席,西施是個聰明人,不便打擾偃炆和黎小石,便也找個借口回去下船艙休息。

    隻剩下偃炆和黎小石二人,反而一時找不到話說。

    黎小石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稍微留出一些,不敢倒滿,這樣舉杯才不會灑出。可是他的手不聽使喚,還是有幾滴酒水濺落在衣襟。

    偃炆眼角盯著他的手,道:“我這次來,的確不是為了買胭脂膏粉。我請了師父出山,替你瞧瞧手。”

    黎小石一愣,道:“一路上,少伯兄也給我找過許多大夫,都沒有辦法。”

    偃炆嗤笑一聲:“那些尋常的赤腳醫生,怎能與師父相提並論?你隻管跟我走便是。”

    黎小石還想要推脫:“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也不是什麽大毛病,怎麽敢勞煩你師父。”

    偃炆斜眼瞟著他,嘴角掛著不屑:“怎麽,你是舍不得下船艙裏那人?”

    西施?黎小石連連擺手:“不不。這一路來,我越看越覺得她與少伯兄非常般配,二人你彈琴我唱歌,你作畫我配詩,真的是神仙眷侶。”

    偃炆笑了:“那就對了。西施入吳王宮之前,經過範蠡的專門教導培訓,二人在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上麵,當然會有共同語言。既然如此,你不覺得自己再待下去,實在太討人厭了嗎?”

    黎小石無語,心裏也確實早就在想這個問題。別人讓其他人討厭,連他自己都有點討厭這個當電燈泡的自己了。

    而且畫舫小小的地方,他既要與西施保持距離,又要不過分疏遠,實在比較困難,不如一個人自由自在。

    他雖然早已萌生去意,一來範蠡熱情挽留,二來西施也不舍得他走,真正讓人難辦。偃炆的到來,倒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好吧,我跟你走。”

    偃炆得意一笑,她就知道,黎小石逃不出手掌心。

    此人辭行的時候,範蠡和西施的不舍出於真心,但坊間關於偃炆和黎小石的桃花流言,二人也聽過不少,自然不能強拆鴛鴦。

    黎小石和偃炆上岸騎馬而行,連日來都在莽莽森林之中穿行。

    東海之濱多山丘林地,終年潮濕多霧,往往走個幾天都不見村莊人影。黎小石心裏感歎,誰能想到幾千年後,這裏竟成了經濟繁華,人口密集的都市。現在擋在麵前,連路徑都找不出的茂密樹林,到那個時候,早就成了稀有資源。

    二人一路風餐露宿,五日後在一座山峰前停下。

    “此峰名叫仙人峰,師父便隱居在這裏。”偃炆望著雲霧繚繞的山峰,再往上便要下馬了。

    果然像是個仙人居住的地方啊!黎小石歎一聲,大約道行高深的人,都會選擇住在這種人跡罕至,仙氣縹緲的地方。

    二人披荊斬棘一路上山,好幾個時辰才走到半山腰。

    漸漸地,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山林裏到處散落各種野獸的白骨,有些粗大,看起來像是野豬,也有些細小看著像是兔子。

    這種原始森林裏,難保沒有猛獸出沒。黎小石提高了警覺,細細辨識周圍的各種聲音,卻聽一種尖細的叫聲,若有若無,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發出。

    他和偃炆二人繼續往前走,不一會兒,見到一棵極其巨大的垂柳,那樹幹大約五六人才能合圍,無數柳枝垂落在地麵,密如女子的秀發。

    尖細叫聲正是從柳枝之上傳出,此刻聽來更清晰了一些。

    “師父!您今日心情大好呀!歌聲如此動聽!”偃炆對那密密的柳枝一拜。

    黎小石一聽,不禁打了個寒噤,這尖細刺耳的聲音居然是歌聲?

    柳枝撥開,一個滿頭蓬發的老婆子,從裏麵探出頭來。

    隻見她麵色漆黑,顯得雙目眼白特別慘淡,眸子特別黑亮有神。嘴唇沾滿血跡,嘴邊留有一些毛發,手中舉著一隻剝了皮的動物腿腳。

    這副尊榮,偃炆本想拍上幾句馬屁,實在也是無從下口。勉強笑了一笑:“師父,您還是那麽喜歡生啃野豬蹄。”

    從掉落在樹下的頭顱來看,那動物確實是一隻小型野豬,除了頭腳,其餘都被吃光了。

    黎小石額頭冷汗直流,這才是真正的茹毛飲血!她就是那個高人?

    老婆子見到偃炆,笑道:“乖徒兒,給為師送吃的來了?”

    偃炆笑道:“這山上的珍禽野獸,都被您老人家吃了個遍,徒兒猜無論帶什麽,您都不會稀罕的。但是好酒嘛,您這裏就不一定有啦!”

    從背上的包袱裏取出一個小小酒壇,一掀開蓋子,頓時酒香四溢。黎小石知道,這是會稽城中最出名的酒鋪子裏珍藏的二十年陳釀花雕,又名女兒紅。

    老婆子鼻子一抽,手中野豬蹄子一丟,大叫道:“好酒!”隨後一咕嚕從樹上翻身滾落下來。

    這一下,倒叫黎小石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老婆子所處的樹丫子離地麵少說有二十米高,她人老身子重,這一瞬間下落,竟身影輕捷如同一隻紙鳶,雙腿穩穩落地,又不見一絲搖晃,足見輕功了得。

    老婆子一邊笑一邊朝二人走來:“還是徒兒懂我心意!我移到這山上來住,不就是為了這裏野味又多又鮮美!可偏偏去鎮上沽酒太不方便。”

    她接過偃炆的酒壇子,突然笑意一凝,眉頭皺起來:“就這麽一點?徒兒你是不是太摳了!”

    偃炆笑道:“馬匹栓在山下,還駝著好幾箱呢!”

    老婆子重新眉開眼笑,這一顰一笑之間,切換迅速又自然,真像一個老頑童。“這才像話!”

    小小嚐了一口,口齒之間酒香纏繞,閉目品味許久,嘖嘖稱讚,連說了三個好。又道:“越人以糯米釀酒,不似北人粗獷烈性,也不似西域,總愛加一些奇怪的香料輔料,而是更為純粹,後勁綿長,餘味雋永。”

    說罷,又連喝三大口,酒壇子很快見了底。

    老婆子覺得不過癮,拉了偃炆,就要去山下取酒。

    偃炆笑著攔住她:“師父!一會兒我自去取酒,不勞煩你老人家。但是你答應我的事,可別忘了!”

    老婆子一愣,想了一想,終於想起來,這才轉動眼珠子,看到偃炆身旁還站了一個黎小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