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回 看王陵虞國興盛 探中宮太子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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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懷少三層棺中的隨葬品已經繁華得不得了,外頭的四層槨也是各盡奢華:第一層槨裏放著滿滿的刀幣,一串串嚴絲合縫,重達千斤;第二層槨裏放著各種典籍,其中包括許多珍藏版孤品;第三層則堆滿了貝殼和祭祀用品。

    姬餘祭天祭地祭祖宗,足足鬧了三天,這才開始祭奠姬懷少,又哭了整整三日,六個晝夜下來,姬餘雙眼腫若桃子,根本睜不開眼;他本人也因為好幾日沒有好好進食而變得身體虛弱,根本無法正常走動,楊瑾瑜攙扶著都覺得費勁,故而又修整了三日,這才恢複正軌。姬餘又下令全國守孝三年,而自己開始提倡節儉、厲行茹素,所以虞國的樸素之風也開始擴散,在宮中,就是姬餘最喜歡的貞夫人也不能穿拖地的長裙,顏色也不許豔麗,在虞國戰敗百廢待興的時刻,這樣的命令可謂是恰到好處,而且還讓天子看見了他的息事寧人之心,對他的防備心也沒那麽重了,這件事這才漸漸平息下來。

    姬懷少躺在了王室陵墓,和他的祖父、父親住在一起。跟祖王姬鴻濤初到百越之地窮酸的陵墓以及幽王姬世駿那個在戰亂中胡亂安置的墳墓相比,姬懷少因為在位時間長,本人也還算勵精圖治,加上姬餘的主持,他的陵墓雖然不是陵園正中央、按順序排在第三位,卻規模宏偉壯闊,而且帶著濃濃的百越風情,所以他的陵墓上有很多士兵接受自發而來的百姓的饋贈,將含有祝福的彩緞用石頭壓在封土堆上,不出幾日,姬懷少的封土堆便變得絢麗多彩,更為受人觀瞻。

    與此同時,由於帝王陵墓是在帝王登基之後第二年開始修建,故而已經繼位快要十年的姬餘陵墓越發擴大,雖然排在第四位,卻逐漸往陵墓正中央靠攏,將來,這座陵墓將會和它的主人一樣,成為不朽的傳奇。

    而如今,困擾姬餘的還有他這對新生龍鳳胎的兒女起名,他最煩取名字,除了黃嘉貞的兒子天顯神跡,他有感而發取了個名字,其他的都是扔給姬懷少的,如今老爹已經去九泉陪祖父和太祖父了,現在得他自己抓耳撓腮。

    其實嫡公子出生的時候也是有一些所謂的異象的,整個王宮本來都靜悄悄的,公主出生的時候都沒什麽反應,唯獨嫡公子降臨的時候整個王宮的鳥兒都叫了起來,隻是鳥兒們不知道為什麽又突然間停止,就像生生被人掐住喉嚨一樣,宮女們都覺得有點不吉利,所以也沒敢大肆談論。而且王後生雙胞胎公主的時候就元氣大傷,這次第又強行懷孕,生完就暈過去差點沒緩過來,醒來還咳了幾天血,身體虛弱得不行,故而大家都是緘默不言。

    姬餘想破腦袋想不出來,開始把典籍都搬出來。王後既然生了兒子,那他就是太子,這是毋庸置疑的,他可以允許女人內鬥,但是王後必須沒有勢力,這樣才不會威脅太子的未來。既然是太子,必須在從“玉”字輩的情況下有個好名字,這個折磨死他了。

    姬餘最終還是起駕去了昭德殿,一來麵子上得給足王後,讓朝中勢力看人下菜碟;二來他需要找個合適的理由把取名字的鍋甩給王後。果然他還是適合坐在邊上挑剔別人的成果不適合去自己創造,所謂成功者就是如此——姬餘如是安慰自己。

    王後本來人就纖瘦,在冷宮裏懷孕營養有點跟不上,之前還沒恢複又一次性生了倆,血流了快一個月才止住,每天人都是軟綿綿的,更加骨瘦如柴。好幾次馬赤牧和仙茴都偷偷在角落裏哭,以為王後要挺不住了,還好王後出身武將世家,幼年也是能拿劍和秦青絮打鬥的,身體底子好,到底撐過來了,隻是狀況大不如前。大家都明白,要是王後再遭受什麽打擊,那可就真的一病不起了。

    姬餘來的時候穿著最時興的黃色罩紗,黃褐色的綢緞繡著麒麟,看著秀氣又不失陽剛,很是儒雅。

    張素佩看著意氣風發的他從遠處走來,想起新婚時一襲大紅的他伸出手將她從香車上接下,又想起洞房花燭之後他送自己的那枚玉釵。曾經他們也能很美好,為何如今卻這般冷淡?張素佩想起如今自己等於孤身一人,心酸得流下了眼淚。她賴以為傲的百鳥朝鳳命格,如今卻是唯一保住她命的籌碼,她依附著姬餘而生,拚命生下兒子,才換來他看她一眼。

    張素佩想起來行禮,姬餘連忙按住了她:“罷了,你也委屈了。”

    張素佩淚如雨下,不管他這句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她還是感動的。從小到大,她都隻被教育爭強好勝,姬餘是第一個心疼她的人。

    姬餘握著她的手,眉宇之間有淡淡的怒氣:“王後娘娘這般孱弱,你們這些奴才都是做什麽的?禦膳房那麽多東西,也不曉得拿來給王後吃!”

    姬餘生氣倒是真生氣,他覺得男子要潔身自好,不可大腹便便,女子可以稍微圓潤一點。他親眼看見宮妃因為太瘦帶著孩子一起死的,這也是姬懷少喜歡嫋嫋楚宮腰的緣故,所以姬懷少的子嗣雖然比幽王多,卻也還是少的。參考上一任天子光兒子就有一堆,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張素佩忙道:“不是她們的錯,是妾身無福消受。”

    姬餘道:“再如何無福,為了太子,也該擔當起來。”

    馬赤牧眼裏一亮,仙茴差點笑出來。張素佩不動聲色,眼裏有些懵懂:“太子?”

    姬餘一笑:“你的兒子,可不是太子?莫非你想退位讓賢?”

    張素佩自然不想退位讓賢。開玩笑,她等這句話很久了好嘛?隻是沒想到姬餘不喜歡她歸不喜歡,偏愛妲媚殿是偏愛,大是大非還是分得清的。張素佩也猜到姬餘肅清張家又接她從冷宮出來的意圖了,她心中有些淒惶,虧她之前還對姬餘的造訪感到開心,如今她可要感慨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姬餘可真是天生的伶人之王。

    張素佩沒有回答,而是嫣然一笑:“陛下這次第來臣妾這裏,可是有什麽事?臣妾想著,或許蕭妹妹能幫上忙的,陛下不至於到此處來?”

    姬餘點點她的鼻子:“還是你聰明,不需要孤直接挑明。”

    張素佩有點得意,這是在變相說蕭瓏太笨、不知變通嗎?

    姬餘道:“是這樣,孤翻閱典籍,覺得‘瑿’和‘琞’二字適合給太子做名。隻是不知如何取舍,所以敢問王後意見?”

    張素佩想了想,說:“‘瑿’乃黑色美石,黑石以黑玉及黑琥珀為貴。黑玉:‘玉有九色,元(玄)如澄水曰瑿。’;而‘琥珀最貴者名曰瑿,紅而微帶黑,然晝見則黑,燈光下則紅甚也。’至於‘琞’字,與聖人之“聖”同音同意,也是上乘。臣妾觀其餘公子,皆是美玉之意,按理說也該取‘瑿’字為名……”

    張素佩故意綿長了聲音,讓姬餘了悟,自動插嘴:“所以還是‘琞’字好,既和玉沾邊,又和其他公子略有不同,凸顯了他的聖潔高貴。”

    張素佩滿意地一笑:“陛下聖明。”

    姬餘笑而不語,他是聖明,但是也要靠聰明的人的提點。罷了,本來就是他有求於人,被利用就沒有不爽的理由。

    姬餘笑道:“琞兒的事解決了,你也不可厚此薄彼,他的姐姐你要叫什麽?”

    張素佩眼睛一瞪:“陛下這是要全部推給臣妾不成?”

    姬餘哂笑。對啊,他就是這個意思啊。

    張素佩無語,她也是服了姬餘了,一個堂堂虞王,就算小時候再不濟,書是讀了許多的,居然想不出一個名字,把這等大事推給一個她,他也好意思!當初給黃嘉貞的兒子取名字的時候怎麽取得有來有去的呢?

    張素佩道:“臣妾早就想好了,小姐姐就叫玉心。”

    姬餘嘴角一撇:“會不會有點隨意?”

    女兒雖然都是從心字底的名字,直接上個心字略草率啊。

    張素佩道:“陛下不懂了吧?玉心玉心,玉質美心,臣妾是希望她什麽都好,安安穩穩過一生。”比起生玉恩的時候那股子較真,她如今倒是真希望這個女兒能好好地過一輩子,盡管最後她的女兒全部不是等閑之輩,她為人母的慈愛是真的沒變過。

    姬餘點點頭。他所有的女兒都是王後生的,他自然也喜歡這股子辣勁兒的女兒,畢竟娶妻娶賢,而女兒就得潑辣一點到婆家才不會被欺負。他不敢保證女兒都會嫁在身邊由他保護,所有隻能鍛煉女兒的自強能力,隻有自己強了,萬一日後不濟去了他國,也不會被那裏陌生的政治環境吃得骨頭都不剩下。

    姬餘又和張素佩聊了兩句,在任何事情上他們永遠是分道揚鑣的,孩子多了,反而有了共同話題。姬餘看張素佩實在是困乏,安慰她睡下,又去看了兒女們,這才返回妲媚殿。翌日,他在禦書房批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