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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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敦煌索家,家主索仙正在為籌備重開淩雲書院而忙碌著。索仙心中有著長遠的計劃,想借這次書院重開匯聚河西的英才,共圖河西地區保平安、促發展的大計。因此,他的邀請函發的很慎重,被邀請來書院學習或者講學的才俊,必須符合出自名門,人品高潔,學識出眾的條件。知道尹玉成也會來敦煌,索仙心情簡直好的不得了,另外一件讓他高興的事情是,和索月定親的扶風馬元正也會借書院開學典禮之機來敦煌,商議秋季迎娶索月的事情。索仙感歎喜事一件接著一件,真是有的忙了。

    淩雲書院重開也成為整個河西地區最近一段時間最大的盛事,市井中的百姓都在紛紛議論,河西的學子們都以能夠拿到一張入學邀請函為榮。耳聰目明的慕容衝在路上很快就想明白了尹玉成為什麽去敦煌,至少名義上她是去參加書院的開學典禮的。而尹家不想聲張,所以外界沒人知道尹玉成已經離開姑臧。慕容衝下一步思考的問題是,怎麽能弄一張邀請函呢?

    通往敦煌的各個主要道路上都是河西的學子,有邀請函的自然十分開心的趕路,沒有邀請函的也想去看看熱鬧,萬一有人到不了,給機會替補呢?從姑臧出發的這些人裏,尹玉成是最早啟程的,但是馬車緇重十分累贅,她這些像搬家一樣的行李讓她想快也快不起來。所以宋繇一人一騎反而跑到了她前麵。

    後麵的慕容衝則是隨心情而來,高興就走快些,不高興就走慢些。穿女裝騎馬不方便,他就恢複了男裝,臉上畫的亂七八糟,又帶上了鬥笠掩蓋麵容。他還沒找到打劫邀請函的目標,所以也不能放心的快速趕路。當然機會總是有的,這不,居然有個白淨的書生,一看就是第一次出門,向慕容衝問路:“兄台,請問去敦煌應該走左邊還是右邊?”

    此時,兩人正站在一個岔道口。慕容衝小時候經常在外遊蕩,他是扔到沙漠裏都不會迷路的那種人,一下子就問到慕容衝,也不知道這書生是問對了人沒有?路,慕容衝是知道的,但是慕容衝得套套話:“不知兄台去敦煌所為何事?”書生說:“我去參加淩雲書院的開學典禮。”慕容衝露出一臉驚訝:“聽說書院的邀請函十分難得。”書生有些臉紅:“我家與索家有些交情,所以得了一張邀請函。”慕容衝繼續套話:“哦,那兄台應該到過敦煌多次了?”書生搖頭:“這也是我第一次去敦煌。我和索家的人都還沒有見過。”慕容衝笑了,笑聲裏的開心勁兒隔著錐帽都能感覺出來,就是這隻肥羊了。

    慕容衝指了指左邊那條路:“兄台,左邊這條路通往敦煌。我正好也要去敦煌,不如我們同行?”書生大喜:“謝謝。我從小是個路癡,有你同行真是太好了。”慕容衝偷笑:“既然如此,兄台家裏怎麽能讓兄台一人出門?”書生說:“我原本帶了書童來的,誰知他到張掖就重病不起,書院開學典禮的時間耽誤不得,我就自己出門了。能碰到你真是太好了。”

    很快,書生就知道有多好了。沿著左邊的路走到了一處小鎮,慕容衝一個手刀劈暈了他,將他扔進一戶人家後院,塞了些院子裏晾曬的女子衣服到他懷裏,拿起他的包袱,又到馬行把書生的馬賣了,從從容容的前往敦煌。慕容衝下手很有分寸,他知道這種事情就算鬧到縣衙,書生也不會受到太大的懲罰,他隻是想多絆住他一會兒。

    慕容衝心情很好的騎著馬回到剛才遇到書生的岔路口,他調轉馬頭剛準備奔向右邊那條路,後麵有一個聲音傳來:“兄台,請問去敦煌應該走左邊還是右邊?”慕容衝耳力極好,他不用回頭就知道問路的人是誰。是昨天那個被慕容衝碰掉錐帽的麻臉女子,雖然她昨天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慕容衝對聲音過耳不忘,他是不會聽錯的。

    慕容衝轉過身來,隔著鬥笠,都能看見女子穿了身男裝,臉上白淨如玉,根本沒有麻子,原來昨天她是易容。在尹府門口為什麽要易容?慕容衝想想自己昨天也是喬裝改扮,立刻對這個女子產生了懷疑。他們這也算是狹路相逢,冤家路窄了,他決定要探探這個女子的底。

    慕容衝用正常的男子嗓音回答這個女子:“兄台好,應該走右邊。我也正好要去敦煌,不知兄台可否願意同行?”女子點點頭:“也好,正好路上有個伴。不知兄台去敦煌有何貴幹?”慕容衝心裏暗笑,這分明是剛才他套路那書生的話,於是回答說:“聽說有個淩雲書院開學,我想去湊湊熱鬧。”女子看了看他:“兄台沒有邀請函就敢去湊熱鬧?隻怕到時候連門都進不了。”慕容衝打著哈哈:“沒事兒,沒事兒,能在書院門口站上一站,我也沾了不少光了。”

    兩人一路上互相試探著,馬的速度可一點不慢,你爭我趕的賽馬一般,各不相讓的往前奔馳,表麵上還談笑風生,故意偽裝,很快就到了一個小鎮。兩人此時距離尹玉成的馬車不過半天路程,可見尹家馬車隊是如何的慢了。兩人剛從岔路口消失,宋繇騎著馬踏上了右邊的路,他本來是最前麵的一個,然而他也走錯了路,而且沿著左邊的岔道走了大半天,才發現背道而馳,又跑回來的。可見到達目的地這件事情,真的很難說誰就一定能先到。後發先至,先發先至都有可能,重要的是最終能夠抵達自己想去的地方。

    此時正是午飯時間,尹玉成吩咐馬車停在集市最大的酒樓旁,小茹給她帶上錐帽,由三個護衛陪同上樓吃飯,其他護衛繼續守護馬車,等尹玉成下來,再輪流上去,這種輪流吃飯和睡覺的安排,也是造成速度緩慢的原因。尤其是尹玉成心疼護衛們吃飯睡覺都無法安心,從來不催促他們快點兒趕路,護衛們雖然心存感激,但是腳程靠感激是趕不上上去的。尹玉成雖然心中也有些著急,但是距離敦煌也不過一天的路程了,出門在外安全第一,她倒也從不催促。

    和尹玉成還有一段距離的那兩位冤家就不同了,在路上賽馬,到了客棧點菜還要比誰嗓門大。慕容衝點了一壺酒,那女子居然也點了一壺,果然是不服輸的性子。兩人因為要吃飯,都摘下了鬥笠,女子看了看慕容衝臉上畫的眉毛比筷子還粗,不由得撇了撇嘴。慕容衝知道她也早就認出了自己是昨天尹府門口的那個人。

    慕容衝看了一眼那女子:“你叫什麽名字?”女子反問:“我為什麽要告訴兄台?”慕容衝摸摸頭:“相逢即是有緣嘛。我是想說,如果一個姑娘家嗓門特別大,兄台一定不能娶。”女子看了一眼慕容衝,嫵媚的笑了:“彼此,彼此。”慕容衝自負容色天下第一,而這個女子雖然做了男裝裝扮,仍然不掩其麗色,沒想到河西竟然有這麽多出色的女子。

    酒菜上來,雖然都很一般,但是慕容衝已經不再是那個挑剔的小王子了,他自斟自飲,居然把一壺酒都喝光了。那女子倒是對麵前的酒菜嫌棄的很,居然隻吃了一碗白飯。酒足飯飽,慕容衝開始覺得自己舌頭有些大,可能是喝多了,他敲著桌子以大哥哥的口吻教育那女子:“姑娘,我和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家,還生的這麽好看,沒事兒不要出來亂跑,外麵危險,危險。”

    那女子的臉在慕容衝眼前變成了無數個,他隻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說:“我看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姐姐。”什麽姐姐?慕容衝已經一頭栽倒在桌子上,昏迷前他的最後一個想法是,我不是喝醉了,這是被人下了蒙汗藥。

    因為古代通訊的困難,此時在敦煌的李暠還不知道索泮已經找到了他弟弟。李暠現在住的就是李家最初的敦煌別院,曾經便宜賣給了索家,現在索家由索仙做主又以低價意思了一下重新還給了李暠,李暠收回別院之後,重新休整了一番,已經住了一年多。

    一身錦衣的索嗣也不敲門就進入李暠的書房:“玄盛,最近公務處理的如何?”李暠放下筆:“還算順利。”索嗣說:“我看到你讓人張貼的尋找宋繇的告示了,這麽多年還在找弟弟呢。你告訴我找弟弟重要還是找媳婦重要?”李暠笑著搖頭:“你呀,還是這麽愛開玩笑。媳婦哪裏那麽容易找。你自己媳婦都還沒著落,倒來我這裏調笑。”

    索嗣忽然聲音就低了一低:“估計我的媳婦就快來了。”李暠愣了:“你的意思是?”索嗣說:“今天二叔叫我去,告訴我尹玉成這次會從姑臧過來敦煌參加書院的典禮,已經在路上了。”

    隔著兩年的時光,再次聽到那個女子的名字,李暠不由得有些恍惚,他擠出來一個勉強的笑容對索嗣說:“如此,就先恭喜了。”索嗣不滿的一挑眉:“恭喜什麽恭喜,本公子還不見得看的上她呢。索月自從聽說我和尹家姑娘有可能聯姻,就一直和我說那姑娘人品不行,我今天才聽二叔說你在姑臧也見過她。人品問題見仁見智,我就想問你,尹玉成是不是像索月說的那麽醜?”

    李暠沒想到索月為了阻擋尹玉成進索家的門,連尹玉成的長相都能瞎說,隻好說:“是見過,不過尹姑娘當時還未及笄。現在過了兩年,應當比那時候更美上幾分了吧。”李暠所說的都是他心中所想。

    索嗣立刻高興起來:“玄盛,在我心裏,你的眼光是很高的,既然你都這麽說,這姑娘至少外表還能配的上我。對了,二嬸說了,你一定要抽出時間來,要帶你相看幾家的姑娘。我今年二十,沒定親還說的過去,你已經二十四歲,還沒有媳婦兒,這說的過去嗎?”李暠無奈的說:“再說吧。”索嗣指著他說:“還有若是去相看親事,千萬瞞著我那傻妹妹索月。她定親的夫婿馬元正就要到了,二叔擔心她鬧出什麽事情來。”

    李暠苦笑:“我的心思你都是知道的,我真是隻把索月當妹妹。”索嗣說:“我是知道啊,可是索月她死腦筋。但願這馬元正能比你強上許多,她自然就轉了念頭了。”李暠打著哈哈:“但願如此。對了,你不是想騎紫風去兜風嗎?都已經喂好了,自己去馬廄牽吧。”索嗣拍了拍他肩膀:“夠朋友。”

    別院的馬廄裏隻有紫風一匹馬,經過了兩年,它更加的高大,可以看出主人非常愛惜它,馬身上暗紫色的毛皮如同一匹緞子,閃閃發光。李暠在書房的窗口看著索嗣牽了馬,呼嘯而去。李暠目光投注在書桌上的那封詩箋上,而在書架上放著一整瓶的寶圓膏,他因為她的關心而不再過度的練習,淤青早就已經淡去,而這瓶珍貴的寶圓膏,他從來就沒舍得用過,而是放在書架上,日日凝望。李暠睹物思人,再次想起那雙明亮的眼睛,如水一般美麗。

    她,就要來了嗎?

    她來了,請閉眼,嘻嘻:p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