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臨鬆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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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從莫高窟回來的眾人已經到了敦煌城下,李暠和索家眾人在城門口告別,換回紫風,就回家了。尹玉成回到索家,進門時候收到姑臧來的家信,這次總算不是三哥趴在床上寫的了,是母親寫的來信。信裏告訴尹玉成:大嫂有喜了,二哥要辦婚禮了,三哥瘸著腿跑出去喝酒,被盛怒的尹文真的打斷了另外一條腿,尹玉成心頭湧上一陣惡寒,想起離開時候自己和尹之耀說的話,心想我這也太烏鴉嘴了吧?
信的末尾,尹陳氏含蓄的問女兒:你見到索嗣沒有?覺得他如何?尹玉成知道家裏有些著急婚事,但是索家不開口,尹家是不能主動提的。她一邊看信,一邊上了樓。她卻不知道此時慕容衝正在她的房中翻箱倒櫃。
吃過午飯之後,慕容衝好不容易勸索月回去休息,他就一不偽裝,二不蒙麵的大搖大擺的進了尹玉成的房間。不得不說,慕容衝的心理素質極其的好,他能麵對苻堅心裏含恨,麵上含笑的虛以逶迤兩年,也能化妝成女人安然離開姑臧,更能冒充馬元正出入索家和書院,所以他大白天來尹玉成房裏找東西也毫無壓力。
慕容衝非常有耐心的翻找,每找過一個地方,就立刻恢複原樣,讓人看不出破綻。來到索家之後,日常都是在上課,好不容易等到休沐日,尹玉成出了遠門,這樣好的機會他是不會錯過的。他找的也十分仔細,尤其是書,一本也不放過,但是已經找了大半個下午還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和說話聲,慕容衝出於本能躲到了書櫃後麵。當然,以他的厚臉皮程度就算被發現,他也會淡定的說躲在那裏是想給尹玉成一個驚喜。
尹玉成回到屋裏仍舊想著如何去和索仙說馬元正的事情,是不是應該先找找慕容衝談談。因為想事情,尹玉成還沒來得及換衣服,這時已經回李宅的李暠衝了進來:“阿秀快和我走,我們去見郭先生。”
尹玉成又驚又喜:“先生來敦煌了?”
李暠說:“郭先生離開姑臧之後,就在敦煌附近的臨鬆隱居,昨天他忽然給索嘏送信,讓索嘏叫我和阿弟去見他。”
尹玉成說:“索嘏不是回家了嗎?”
李暠說:“索嘏的母親就是郭先生的堂妹啊,你不知道嗎?先生說他明天一早離開臨鬆,我們要見他就是今晚,快走吧。”
雖然郭瑀沒讓索嘏也通知尹玉成,但是李暠深知他們師徒的感情,他回家之後見到索嘏,索嘏一說什麽事情,他就立刻飛奔回來找尹玉成。事不宜遲,尹玉成讓小茹等在金玉堂,自己拿上披風和李暠出門。由於是連夜趕路,尹玉成提出坐她的馬車,由索嘏、宋繇和李暠輪流趕車,四個人當即匆匆出發。
尹玉成走後,慕容衝立刻從櫃子後麵站起來,推開小茹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小茹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馬公子怎麽會在自家姑娘的屋子裏。
尹玉成的馬車十分寬敞,尹玉成自己坐在一邊,李暠和宋繇坐在一邊,索嘏趕車。李暠環顧馬車四壁,表情有些驚訝,尹玉成說:“玄盛兄,你看出來了?我這馬車是按照吳達留下的樣式做了改進。”
李暠說:“阿秀你果然心靈手巧,馬車也能仿造的青出於藍。”兩人都想起了兩年前初識的往事,不禁相視而笑。宋繇看看這兩人,一時竟然插不上話來。
索府中,索嗣完全不知道尹玉成和李暠又出門了。他回到府裏就去見了索仙,向索仙提出要和尹家定親,索仙摸了摸胡子:“考慮清楚了?考察明白了?”索嗣知道二叔在調侃自己,斬釘截鐵的說:“是,之前是侄兒糊塗。侄兒十分傾慕尹姑娘。”索仙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才對嘛。阿秀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姑娘。聽說她的命格還貴不可言,一般的男子根本就配不上她。你若是能夠和她定親,你的命格定然也足以和她匹配。”索嗣想起了樂知,連忙稟告了這件事情,索仙說:“既然你二嬸和阿秀都覺得這位大師不錯,就便宜租給他一個索家的門臉,扶植他來敦煌發展吧。和尹家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這就給你大伯寫信。”
索嗣答應一聲出去,晚上無事到了李宅,想找李暠喝酒,家裏的仆人卻說李暠和宋繇都不在,索嗣十分的奇怪的自己一個人去吃飯,卻在酒樓碰見了失魂落魄的辛瑤,過分美麗的辛瑤一個人在酒樓點了許多菜,還不停的喝酒。敦煌城的治安不錯,尚沒有無賴上前打擾。索嗣皺了皺眉,心想尹姑娘的表妹怎麽這麽不檢點,他不想搭理辛瑤,自己一個人在旁邊的座位坐了下去。
索嗣哪裏知道此時辛瑤的心中百感交集,她直覺的意識到所謂的馬元正就是慕容衝,如果他是慕容衝自然和索月沒有婚約,想到這裏辛瑤就覺得十分開心。但是他若是慕容衝則是前秦追捕的對象,現在處境十分的危險,未來也定是朝不保夕,辛瑤又覺得十分難過,她自言自語,自斟自飲的把自己給灌醉了,第二天醒來卻是在自己金玉堂的床上,她也不知道昨晚是誰把自己扶了回來,當然是嘴硬心軟的索嗣。
再說去臨鬆山見郭瑀的四個人。索嘏堅持自己習武出身,要連續趕車,車裏的三個人就繼續聊天。宋繇從來沒有距離尹玉成這麽近過,略有些緊張,但是想想對方未來可能是自己的嫂子,他有些失落,緊張感卻沒了。
尹玉成正在問李暠昨晚剿滅馬賊的事情,尹玉成說:“玄盛兄,你可見過那小旋風?”
李暠說:“我也沒有見過,隻是聽說他武功高強,為禍一方。這次讓他逃了,實在可惜。”
尹玉成說:“我在來敦煌的路上遇到過小旋風一夥。”
李暠有些驚訝:“你們沒有正麵衝突?你的護衛身手雖然不錯,也肯定不是那麽多馬賊的對手,何況小旋風一人就難以對付。”
尹玉成笑笑:“我不懂武功,不知道小旋風究竟武功高到什麽程度。但是他居然在見到我之後,輕易放我們離開,他一直帶著麵具,我想他一定是一個我認識的人。”
李暠說:“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是潛伏在我們身邊的某個人?”
尹玉成說:“我也隻是猜測,他臉上帶著的麵具一摘,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換一個身份,所以昨晚他未必是逃走了,混在王穆的軍隊裏也是有可能的。”
李暠還沒什麽反應,宋繇一拍大腿:“對啊。可惜經過了一晚,肯定讓他跑了。”
李暠說:“此人藝高膽大,奸詐狡猾,他一定不會逃跑,很有可能已經混入了敦煌城。可惜我們不知道他的相貌,也無法畫影圖形追捕他。”
尹玉成說:“多行不義必自斃。總有一天他會落網的。對了,我看王穆將軍對玄盛兄十分客氣。他為人如何?”
李暠說:“我和他認識有五六年了,現在又為同僚,彼此都算客氣。他現在也是甲班的負責老師,阿秀,你如此看他?”
尹玉成掀起車簾看了看外麵一心趕車的索嘏,放下車簾說:“玄盛兄問我,我就說實話了。王穆此人看起來大大咧咧,粗豪仗義,但是我卻覺得他為人偏聽偏信,他看起來很欣賞索嘏,故而對索嘏格外偏心,但是這對索嘏來說不見得是好事,會影響索嘏對自我的判斷,因此在我看來,王穆他不是一個可以親近的人。”
李暠眼中露出驚異之色:“阿秀,沒想到你看人如此之準,你和他接觸時間不長,就能看出他的問題。其實此人心胸狹窄,對我和索嗣多有嫉妒,而且多疑成性。此次剿匪雖然是我的主意,但是我擺明了不參與此事,功勞都歸於他所有,他自然格外高興,對我也比較客氣。”
尹玉成說:“雖然王穆不是一個正直的人,不足以共事,也不足以謀事,但是我覺得索嘏是真正古道熱腸的俠士,玄盛兄得便的時候也提醒一下索嘏,不然他在王穆這裏或許會吃大虧。”
李暠點點頭:“我會的。提醒他是朋友的本分,是不是聽得進去,就看他自己了。”
宋繇看了看尹玉成欲言又止,馬車裏的油燈很亮,尹玉成在他對麵,看的很清楚,立刻問他:“阿業,你想說什麽?”
宋繇說:“阿秀,你看旁人看的這樣準,可是自己身邊的人呢?”
尹玉成問:“阿業,你的意思是?”
宋繇說:“我早就想和你說了,辛瑤這個姑娘,她肯定不是你的親戚。無論你怎麽認識她的,最好遠離她。”
尹玉成說:“她的確不是我的親戚,是我在路上遇到的。這個姑娘身世淒慘,也是出身於世家,我見她可憐,就收留了她。她說羨慕淩雲書院,我就推薦她進了甲班。到目前為止,看起來都是個本分的老實姑娘。”
宋繇大聲說:“不是所有身世悲慘的人,我們都要同情。阿秀,有的人生來不幸,就想把這種不幸帶給別人。”
尹玉成沉吟了片刻說:“你如何看出來的?”
宋繇說:“旁觀者清,你雖然聰明,但是太容易相信人。辛瑤這個人雖然長相不差,但是麵色孤冷,對人不會有真心。”
尹玉成笑了:“我卻總喜歡把人向好的地方想。我願意溫暖她的孤冷。以心換心。”
宋繇急了:“你這樣才會吃大虧呢。剛才還說要提醒索嘏,我好心提醒你,你怎麽一點兒也聽不進去。”
尹玉成說:“或許每個人都隻相信自己的判斷,維持自己的習慣吧。不過,我說你阿業,你是眼睛不好使還是眼光太高,阿瑤那個長相,叫做長得不差?她簡直傾國傾城好不好?”
宋繇說:“各花入各眼。她要是來傾我這個城就毫無用處。”
尹玉成笑著對李暠說:“阿業弟弟真有意思,他連阿瑤這樣的樣貌都不放在眼裏,將來這親事可得讓你這個做兄長的操碎了心。”其實宋繇和尹玉成同年,還比尹玉成大上兩個月,遇上索泮的時候,他剛好過完十七歲生日,但是尹玉成和李暠說到宋繇,口氣簡直就像個老大姐,她自己還都沒認識到。
宋繇沒有點破尹玉成,隻是小聲的嘀咕:“反正該說的話我都說了,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
尹玉成昨晚和李暠聊了一夜沒睡,實在沒什麽精神,很快車廂裏就沒了聲音,尹玉成已經睡了過去。原本她是靠著車廂壁睡的,但是馬車上了山路有些顛簸,眼看她的頭就要摔到地上,李暠坐過去,把她搖晃的頭放在了自己肩膀上。然後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目光淡定的看著前方。宋繇立刻閉上眼睛假寐,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索嘏在車外喊:“到了。下車吧。”尹玉成驚醒過來之前,李暠已經迅速的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尹玉成睜開眼睛,第一個跳下了馬車。此時月至中天,月光如匹,群山環繞,夜風習習,眼前不到百米有一座木屋,他們下車的地方有一塊石碑,刻著“臨鬆聖境”四個字。
尹玉成感歎:“先生真會找地方,可惜這裏也要不得清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