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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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心大師好像沒聽見一般,雙手輕輕一托,兩人騰雲駕霧般跟著道心到了屋裏。

    兩個孩子再也無暇去思索道心大師的麵容,一眼瞧見煙霧中躺著的,正是他們日思夜想的先生。隻見阮侍宗身上也是纏滿了繃帶,滲出的鮮紅是如此刺眼,他的麵容早已滿是疤痕,一道道的血痂布滿了那張曾經狡黠英俊的麵龐,頭發已經花白,地上還散落著幾根。承善已經忘記哭泣了,他看著阮侍宗的小腿,有些不敢相信,又用顫抖著的手將那褲腳掀開,自膝以下已然空空蕩蕩。頓時眼淚如開閘的洪水一般泄下,雙手捂臉,“嚶嚶嚶”哭了出來。王承仁隻滿麵淚水,拉著阮侍宗衣角,不停的小聲喊道:“先生,醒醒,醒醒啊,我們,我們還要跟您讀書,跟您認字,醒醒啊先生”

    一旁的道心隻得長歎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又等二人稍稍緩了一些,輕聲安慰道:“二位小友不必太過傷心,想必侍宗也不願意見你們二人如此糟蹋自己。”

    孩子們仍然是止不住的抽泣,淚眼朦朧中,一個女子翩然走近,蹲在二人麵前,正是虞眉娘,此時的她一襲白衣,長發垂肩,麵容蒼老了何止十歲,眼睛又腫又黑,顯是沒有休息好。此刻摸著兩人麵龐,輕聲安慰道:“先生還沒死,不要傷心。大師曾說,或許還有救呢!”

    竹林外,劉才李勝兩人正氣衝衝向幾人的住處走去,李勝悶悶不樂道:“這的人心計太深,我不喜歡。本以為道心大師是菩薩一般的人,沒想到一見,比普通人還用心眼。”劉才止住弟弟的埋怨,道:“此處有些話不能隨便講,說不定大師其實有其他深意。”心中卻早已有些失望。

    又行得幾步,劉才覺得有些不對,忙拉著李勝止步,疑惑的問道:“我們來的時候是不是有很多人?”李勝看看四周,知道大哥問這話的意思了,原來隨處可見民婦村農的田野中,此時竟然空無一人,遠處隻有幾間草屋尚冒著白煙,有些不敢確定道:“會不會都回去做飯了。”隨後看看太陽,道:“不對啊,這才剛到巳時啊。”多年的富貴院生涯讓二人警惕起來,摸出身上趁手的兵刃來。

    一陣風飄過,兩人緊張起來,見到遠處似乎有一個人。再晃眼間,那人已到兩人身前,卻是那了凡道人,隻見他仰頭喝了口酒,閉上眼睛,咂咂嘴,似在品味,似在回想,緩緩道:“人很聰明,這種智慧像是公雞的雞冠,像是喜鵲的聲音,隻是用來炫耀的,如今你們炫耀完了,可曾想到,別人會羨慕,會嫉妒,最後將它們毀了呢?”

    兩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這話中有著什麽意義,隻是下意識覺得今天恐怕不妙。

    道人並未打算從他們倆那裏得到答案,深吸一口氣,依舊閉著眼,又道:“貧道自號邋遢,自認算盡天下事,識盡天下人,被人稱為茅山的天下棋手。如今折在兩個孩童,一個娘們,兩個落魄漢子手上。”

    劉才李勝頭皮發麻,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人顯然是來報複的。劉才硬著頭皮抱拳道:“道長大才,可是我們,我們”然而尚未等他說完,道人睜開了眼睛。那是何等可怕的一對眼睛,血紅血紅的如同惡魔一般,擴張的瞳孔放佛一個黑色漩渦,要將二人吃進去。兩隻大手鐵鉗一般掐住兩人脖子,聲嘶力竭的怒吼道:“說,你們背後還有誰?有膽子毀了老子的大陣,沒膽子現身嗎?是誰定下的計策?”

    兩人如孩童般毫無還手之力,此刻魂飛魄散,想說話,無奈被掐住了喉嚨,隻能啞著嗓子“啊啊啊”的叫著,看這樣子,了凡道長顯然是瘋了。

    道人見他們倆並不說話,更加憤怒,一把將兩人高高舉起,怒吼道:“說!說!說!那人比你們命都重要嗎?”

    劉才李勝早已奄奄一息,眼睛上翻,眼見就要死了。此時一陣清風吹過,將二人輕輕巧巧的摘了下來,在兩人背後推了一下,兩股熱氣注入二人身體,劉才李勝這才喘過氣來,心中駭然,對視苦笑。如果真死在這裏,那就太冤了。

    抬起頭來,見到的是另一位道人,衣衫幹淨整潔,身材稍胖,紅光滿麵,眼見七八十歲年紀了,卻有一頭讓人羨慕的黑發。兩人心中明白,這便是明善道人,九賢之一,怪不得能從了凡手上救了自己,正要道謝,那明善卻嚴肅的對了凡道:“命數如此,為何遷怒旁人?”

    那了凡見到麵前的明善,知道不易對付,稍帶些瘋癲的道:“他們背後定然有人指使,命就在我五指間,何曾如此脫離掌控?你當我傻嗎?”

    明善搖搖頭,道:“無論是劍白還是弘隱,亦或是富貴院,都對這五人調查了無數遍,絕無異常。他們是否有人指使,其實你心裏最清楚不過。不相信別人,莫非還不信弘隱和劍白?”

    了凡眼睛更紅了,道:“我現在連自己都不信,如何信他們,如何信天下人?”一言不合,竟向明善撲來,一手抓向尚在地上回複的劉才和李勝。

    明善歎了口氣,同了凡生生對撼了一掌,將他推開數步,也怒道:“真的要違逆天意嗎?”對掌的衝擊散開,讓劉才李勝二人難受之極,無法呼吸,心跳加劇,血液更似停頓了一般。

    了凡拿起葫蘆,灌了一口,搖搖頭道:“對習武之人來說,這天意就是用來違背的,哪像你,偏要去順命。”葫蘆一丟,直向明善攻去。片刻之間,兩人已是過了數百招,到了後來,都動了真火,更是每一擊都驚天動地,將田地毀壞數畝。劉才李勝好容易才站起身來,咂舌的看著這頂尖高手之間對決,眼花繚亂。正待先走時,身旁唰唰唰落下幾道身影,其中就有那金鐵匠。鐵匠看看兩人,雖然未正式收徒,可是見著兩人脖子上的深黑指印,也有些惱怒了,道:“了凡你瘋了,對他們動手幹什麽?”一旁一個高大書生,一身錦衣金帶佩著鑲玉長劍,二話不說揉身而起,加入戰團,左插右擋,幾下竟將兩人分開。

    三人落下,了凡和明善都是氣喘籲籲,那高大書生嚴肅道:“你們這是成何體統?有什麽事非要分出生死?”

    那邊了凡看看對麵幾人,臉上泛出譏嘲:“命的事,怎麽說得清楚,自然要去拚。怎麽,你們也要順應天命?”特別將最後四個字重重說出。

    對麵數人已臉色不渝,金鐵匠站出,怒喝道:“這跟命無關,你胡亂傷人就是不對。想打,那便來,我陪你。”一把抽出腰間纏帶,一甩一頓,這布條腰帶竟然變直了,杵在地上,如同棍子一般硬。

    了凡仰天長嘯,道:“老子便逆天,逆天又如何?”緩緩從背後抽出一柄長劍,那劍身竟似泛著七彩光亮,映在對麵幾人眼中,都緊張起來,一個農夫打扮的人道:“了凡,你要動真格的了嗎?”揚了揚手中的鐮刀。

    了凡竟真的不管不顧,欺身而上,直奔劉才李勝二人麵前。兩人嚇呆在原地,忘了動彈。正當這邊幾人也要動手之時,隻聽半空中響起霹靂般的喝聲:“呔,還不明悟!”

    一聲將了凡道人從空中震下,也將眾人定在原地,看向遠處。了凡跪倒在泥濘中,以劍杵地,麵如死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後來竟暈了過去。

    王道雄站在遠處田埂上,陰沉著臉看著眾人,緩步走來。整個村子中似乎也都安靜了下來,沒有了鳥叫,沒有了孩童嬉戲打鬧,更沒有人說話的,隻有王道雄那每一步踩在泥土中“哢嚓哢嚓”的輕微聲音,一直敲打在眾人心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