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望眉頭緊皺，來回踱著步，好像碰到了很大的難題。趙海崖正在一旁坐著喝茶，臉色木然，看不出心中所想。七老爺俏立一旁，同這邊站著的紅娘子相對而立，兩人一位清冷如水，一位熱烈如火，讓整個西苑都美麗起來。

    “這樣說來，我們暗中受到了兩處敵人算計？”譚望不滿道。

    “看起來是這樣，龍騰鳳舞在江南搗了兩窩人馬，風聲鶴唳在蜀中又抓了四名唐家高層。目前從他們得到的消息來看，兩方人馬顯然不是一條線的。”紅娘子也是沉著臉道。

    譚望又搖搖頭道：“那麽現在或許有三方勢力了。”

    餘人一驚，忙問為何。譚望揚揚手中紙條：“王伯送出消息，老五送進村的兩個孩子，從屍體上看到一些傷口，便是舊的回春決中的劍法。”

    趙海崖聽聞，連忙道：“可有查證？”

    譚望揮揮手道：“時間已久，消息應當確實，不過查證起來卻麻煩，我已命人全力追查。今日隻是告知各位，心中有數，其中疑點甚多，線索極少，便不討論。先說另外兩家。”

    在座幾人自然知道回春劍法泄露的意義，也明白今日不宜討論此事，勉強壓下心中的驚異，轉神去想著麵前的事情。

    七老爺俏手托香腮，問道：“那家是那邊的？”

    趙海崖搖搖頭，道：“若荷，泰家定然跟唐家是一條線的，我很確定。”

    李若荷成為富貴院七老爺之前，本是皇家一名極偏的王爺的女兒，自小極得寵愛，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更習得一身精湛武藝。後來皇室傾軋，這位王爺被無辜牽連，全家抄斬。幸而當時遇見王富貴，他順手將尚為幼齡的小郡主連同老奴丁英救下，帶著遊曆江湖，傳授武道。

    其時王富貴已走火入魔，時時無法控製自己，為了不連累兩人，便修書一封，讓主仆二人持信到了富貴院，讓李若荷成為七老爺。富貴院從六老爺至十二老爺這七人，境況差不多，都是被王富貴選中，教授一段時日，再送入院中當作未來的頂梁柱。直至功夫全失，他才終於定下心來，在富貴院的義莊之中度過了最後幾年。

    李若荷比其他幾人的優勢便是武藝非凡，她在王府之中時，便自小受高人教導，修習了武林中數一數二的功夫《五色天琴音》。悟性也是極好，在王富貴的指導下功夫突飛猛進。直至這幾年，隱隱成為三、四、五三位老爺之後的第一人，若不是經驗太差，未曾經曆過血雨腥風，如今已可以接班幾人了。

    自從趙海崖回院，老三老五隔閡消除，幾人也開始著力培養李若荷，平日議事、情報、安排任務之時，都要讓她觀摩學習。

    聽到趙海崖的話，李若荷臉微紅了一下，知道自己還是太嫩，便不再言語。譚望卻投來鼓勵的眼神，接道：“紅娘，泰家那邊沒消息嗎？”

    紅娘答道：“鷹視狼顧四人已經到達五日了，約莫著這幾天就該有消息。他們距離較遠，情報傳遞總有些慢。”

    趙海崖又道：“泰家唐家都是小嘍囉而已，隻是不知道這種小嘍囉有多少，也不知道背後的勢力有多大。”

    譚望不屑道：“背後的人這麽躲躲閃閃，實在是讓人瞧不起。若真是如錦繡山莊這樣的，登高一呼，直接來打，也沒那麽多廢話閑事，倒更讓人佩服些。不過錦繡老爺子走了著實可惜。”

    趙海崖歎息道：“他確實年紀太大了。哪怕二十年前的那場打鬥隻是場戲，如今的他，也是今非昔比。其實他已經很不錯了，為了大哥一句話，為了心中的信念，堅守這麽久。他一走，不知道武林還能安生幾年。”

    譚望苦笑著，也想起了往事，拍拍老五，道：“是啊，若不是他和我們兩邊努力，武林早已不知還剩幾人。如此就讓他好好安度剩下的日子，回頭我會下令，保得錦繡山莊安穩。”

    紅娘和李若荷早已知曉這些事，錦繡老人其實早就被王富貴所折服，受他點撥，閉關數年，出關後功夫突飛猛進。恰逢大變剛起，他便去查證，破案，做著自己能做的一切。到了後來，實在無奈，和富貴院兩位老爺聯手做了一場戲，靠著一身實力和魅力，成為江湖領袖，而後竭力約束眾人，同富貴院有默契的維持著江湖平衡。這些事，除了幾位當事人，恐怕要埋入故紙堆中了。

    氣氛緩和下來，趙海崖問道：“老八在京城如何？聽說你讓四哥也過去了？我有點懷疑，唐家泰家那條線上的人物有可能在京城中。”

    譚望認真起來，道：“老五，你為何有此感覺？老八傳來消息，已經建好了點，一切順利，老四昨日剛走。說實話，我也有種感覺，敵人在京師之中。這些推測雖然沒有證據，但是一切線索都指向那裏，我怕敵人勢力太大，老八一人忙不過來，就讓老四去幫幫。”

    趙海崖沉吟道：“我追蹤他們之時見過幾人，用的京城口音。而且錦繡前往京城，一方麵應該是為了讓我們徹底死心，不再執掌江湖，另一方麵，我猜也是查到了京城中有什麽事情，或許和大哥有關。”

    李若荷疑問道：“為何我們不用那人的關係？”

    譚望道：“那人的關係一點都不能用，若是用了，這關係就徹底斷了，他最怕的不是殺手，他最怕的是沾上殺手。”

    趙海崖點點頭道：“相反，我們還要與他做些對，表示彼此毫無關係。”見李若荷點點頭，又轉頭對譚望道：“三哥，你說會不會是有些東西泄露了，然後把我們卷進傾軋之中了？”他聲音甚低，手又指指天上，意思大家更是心知肚明。

    四人麵麵相覷，均覺得有可能。譚望思慮再三，道：“泄露不可能，此等聯係隻有我和紅娘知道，下麵人隻知道執行任務，並不知道為誰辦事。不過也不能不防。如此吧，七妹。”他看向李若荷，“你這幾日隨紅娘將院中之人清查一遍，這些事早該做了，我一直下不了決心。不過記住，一定走漏風聲，這些漢子們都是經曆了生死磨練的，每一位都是瑰寶，更是富貴院的頂梁柱，是我們的兄弟姐妹，若是沒有證據的事，就放過吧。”

    李若荷和紅娘點頭應下，譚望又道：“唐泰兩隻手若是還沒收斂，我不介意砍掉他們。等會我也修書兩封，提醒下那人和老八，都注意些情況。如此，我們便先回去，有事來議事堂尋我。”對兩人點點頭，接著道：“若是敵人們願意消停，我們也好好修養吧。”說完帶著紅娘走了。

    堂中隻剩李若荷和趙海崖，兩人均是滿懷心事。

    “若荷，害怕嗎？”趙海崖溫言問道，笑容是如此俊朗。

    “五哥，我不怕，我死也不怕，我怕的是，”李若荷自然的靠在趙海崖懷中，輕輕道：“我怕的是再也見不到你。”

    趙海崖歎了口氣，自從他回來後，每日事情繁多，見了眾多的兄弟、下屬、線人，直至今日，兩人才有單獨相處的機會。抱緊了李若荷道：“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這次也是因為你，我才能活下來。”

    李若荷抬起頭，俏生生的眼睛一眨一眨，問道：“真的？”

    趙海崖輕輕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囊包，道：“多虧了你贈我的香囊。那正在房中想你，”說到這裏，李若荷臉紅了起來，羞澀可人，趙海崖不禁親了一口，接著道：“突然聞著香囊味道與平日不同，馬上知道有問題，趕緊屏住呼吸逃了出去。若不是這番警惕，定要被摁在那客棧中任人宰割了。所以托郡主的福，小的安然無恙。”嬉皮笑臉起來。

    李若荷才知道這驚心動魄之事，恨恨道：“若是讓我知道是哪些人，定將他們千刀萬剮。對了五哥，聽說你在錦繡山莊說了，不追究此事？你可知三哥連人都派出去了。”

    趙海崖抬起頭，看向門外，道：“我一人生死值什麽。如今兩家勢力盯著我們，巴不得把水攪亂，他們好來吃我們的肉，這時可不能如他們所願。仇以後有機會報，但是生存的機會可不是時時都有的。對了，你是否將三哥的兩位下人打傷了？”

    李若荷撅著嘴，道：“五哥你怪我？三哥都謝我呢。那兩人隱蔽的功夫很差，又是不接任務的，功夫又不高，三哥早就想送兩人進村了，怕冷了他們心而已，我這隻是幫他。”

    趙海崖掛掛她的鼻梁，道：“以後不可如此任性，你這再幫忙，也是打了三哥的臉，得虧他不計較，還著力培養你。還有，以後無論我在不在院中，你隻能聽他的命令，他是一院之主，雖然如今富貴院的樣子不合我們本意，但是更加為難的是他，若有空，你定要好好幫他。”

    “好啦好啦，一切都聽你的。對了，”李若荷眼睛有些黯淡，“琴韻如何了？”她想起對麵的男人其實是有女兒的，趙琴韻永遠是一根刺一般紮在她心中。論年紀，她比趙琴韻大了不到十歲，比趙海崖小了二十多歲；論關係，趙琴韻的母親正是因她而死，趙琴韻更是連富貴院的門都不進了。可是從她入院至今，都是趙海崖教導她，幫助她，照顧她，她早已托付一生，再也離不開這個男子了。有趙琴韻在，他們之間，真的可能嗎？

    “她很好，現在在村裏，不管我們天翻地覆，都傷不到她的。”提起女兒，趙海崖也是難受，他和親生女兒見麵的次數手指都數得過來，根本不知道對方的想法，感受不到對方的親情。

    “對了，你覺得三哥什麽時候會娶紅娘呢？”李若荷不再想這些事情，俏皮的問著。

    “估計還早吧，三哥心思不在這上麵，每日如此之忙。其實三哥是怕自己早死，耽誤了紅娘子。”趙海崖若有所思的答道。

    “那你呢？什麽時候娶我？跟三哥一樣嗎？”李若荷眨著眼睛，這才是她想問的話。

    “這個”趙海崖張口結舌，忽然有種錯覺，想回到前幾日一個人闖蕩江湖的日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