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過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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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過年時節,哪家店裏當家的最苦惱,當然要屬青樓的老鴇。自從姑娘們不能再穿那些單薄的衣衫後,生意急轉直下。隻是往年一貫如此,暢春樓老板如春也是習慣性的發愁著。

    幸好書生們喜歡附庸風雅,這等大雪正是飲酒賦詩的好時候,姑娘們冷清,小二們卻熱鬧,正往樓上不停的端著酒水菜果。

    “再這樣下去,開什麽青樓啊,改酒樓得了。”如春看看身旁的兩個沒心沒肺姑娘,她們正美滋滋的吃著肉脯,不由氣不打一處來,開始抱怨道。

    姑娘們勞累了一年,都趁著冬日休息一下,以期來年努力工作,可不正得意呢。聽大姐這麽抱怨,知道她性格,都“嘻嘻”一笑,其中一人打趣道:“您要改酒樓,可得問問那位公子願不願意,人家可是在這裏花了沒有八百也有一千了。”

    如春想起妹妹說的那公子哥,像是剛從山裏出來似的,到了這裏便每天飲酒狎妓,銀子如石頭般砸出去,三日裏整整送出九百一十三兩。她發自肺腑的笑起來,告訴幾位妹妹:“這等貴客可不能怠慢,要是需要你們的時候可不能推三揀四。”

    她們說的那位公子,正在三樓的一間溫暖如春的房中提著褲子,背後一具白皙柔嫩的軀體,正慵懶的打著嗬欠,輕輕道:“劉公子這是去何處啊,你不累嗎?不歇了?”

    這公子正是劉容劉鬆齡,他穿好衣服,一隻手一把摟起美人,一手使勁在胸前扭了一下,聽到姑娘發出“嗯哼”一聲嬌喘,笑道:“桂兒身子真好,我是越歇越累了。趕緊穿好衣裳,我們到樓上吃些東西,回來再玩。”又在胸上親了一口。

    那桂兒嬌笑著起床,也懶得穿太多,簡單穿了件內襖和大袍就隨著劉容上樓去了。

    樓上坐了幾桌儒生,看樣子都是同學,來來去去談天論地。劉鬆齡帶著桂兒慢慢找個一個角落坐下,叫來一桌飯菜。桂兒也算暢春樓中的名妓,紅暈未散的美豔引得其他人頻頻回首,不自然起來。有幾人認識桂兒,調笑道:“桂兒,幾日不見,越發出水了。”

    桂兒風騷的回眸一笑,不理他們,乖巧的隨著劉鬆齡坐下賞雪。

    慢慢飯菜上來,一桌子甚為豐盛,光三兩一壺的美酒就上了三壺。一旁心高氣傲的書生們正喝上了頭,看著這邊一人獨享如此佳肴美人,難免心中不是滋味。

    不久,一名白衣書生提著酒壺一搖一晃的來到劉鬆齡麵前,醉醺醺的道:“這位兄台,如此佳肴,一人獨享,簡直暴殄天物,不如同樂如何?”眼睛不停瞄在桂兒腿間,恨不得將大袍扒開瞧瞧內裏有什麽。他似乎隱隱約約看到一些肉色。

    劉鬆齡無所謂,他本就是來發泄的,甚至這幾日做事之時,腦子裏全是青陽郡主的嬌容。隨意揮揮手:“隨意,隨意。”

    這書生見劉鬆齡身形瘦削,這幾日透支凶了,更是麵色發虛,心中大定,更肆無忌憚的對桂兒舉杯道:“桂兒,咱們許久不見,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共賞夜月如何?”

    桂兒被劉鬆齡寵了幾日,上千兩銀子砸下來,哪裏還看得起這些窮酸,仍保持著禮節,喝了一杯道:“多謝王公子厚愛,隻是近日身體不適,實在抱歉。”

    王公子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看著桂兒明明剛從床上起來,哪裏有不舒服的樣子,再看劉鬆齡,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心中不忿。他父親乃是太學中一位四門博士,可是見過無數高官子弟。這裏眾人中如此多的學子,隱隱便以他為首。怎麽肯墮了麵子,一錠銀子拍上飯桌,霸氣道:“一夜,如何?”

    桂兒麵色煞白,暢春樓好歹是長安有名的樓子,她又好歹是暢春樓中的紅牌,旁人在她麵前無不是客客氣氣的,哪曾遭過這般羞辱,將她當貨物買來買去。一時間氣的說不出來話,把目光投向劉鬆齡。

    劉鬆齡心思卻不在這裏,他的宏大計劃早就開始實施,這幾日的瘋狂便是為了以後的禁欲,很多還需要推敲的地方仍要去琢磨下。看桂兒和王公子都看著他,一愣,不客氣道:“桂兒不願就不願,還有其他人吧。”

    王公子臉色頓時不好看,恨恨的喝了一口酒,“哼”了一聲,便回桌了。劉鬆齡安慰桂兒道:“窮酸而已,勿要介懷。”

    不一會,另外幾桌熱鬧起來,有人大聲吟詩,有人唱起自編自填的歌來,什麽“摸摸你的腰啊好風騷”、“一襲黃衣露狗頭”更有風雅的“相鼠有皮,人而無儀”,越來越難聽,越來越哄鬧。

    桂兒心情差極了,這幾位又是京城有頭有臉的讀書人,臉色氣的通紅,淚珠子在眼眶中滾來滾去,飯也吃不下去,偷偷看看劉鬆齡。他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外間自有生殺千萬人的大事要做,怎麽會在意這些螻蟻的叫喚。其實更深層次的原因吧,他從來不是學詩文的,罵也罵不回去。

    桂兒眼看那邊將要吵過來了,或許會圍上自己兩人,有些慌亂,正要開口問問劉公子。樓上一下子靜了下來,接著桂兒發現旁邊椅上多了個老者。

    老者布滿皺紋的麵龐布滿了疑惑,他不明白那幾桌人在吵什麽,但這不是他該管的事。隻見他低聲下氣的對劉容道:“出事了。”

    王公子一夥人正想著圍上去強搶桂兒,狠狠羞辱一番那書生,卻見這老者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樓中,一下都安靜下來。他們在京城這麽多年,一眼便看出老者身上的殺氣,特別那眼神,掃在他們身上直讓汗毛立起,明白這人不是將軍便是悍匪。於是一大群羊乖乖的在狼的注視下坐下埋頭吃飯,連放屁都不敢了。

    桂兒也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埋頭吃飯,想走,公子沒發話,不走,似乎聽見什麽就不好了。

    那老者並未看她一眼,隻沉聲對劉鬆齡道:“郡主找黃家出麵,暗中跟蹤錦繡老人,發現了富貴院的蹤跡,準備去圍剿,結果被發現,三十一人全部死了。”

    劉鬆齡麵無表情,看看桂兒,這如花的女子已是嘴唇顫抖,麵色蒼白,手中的筷子也抖得夾不下去。桂兒從來不知道,自己會聽到這種事,她更不明白自己會麵對什麽。

    劉鬆齡歎了口氣,頗為無奈,他的計劃剛開頭,偏偏心中的女神如此妄為,滿腔的怒火簡直無處發泄,靜靜道:“她是傻嗎?”又看看老錢,道:“又要讓我擦屁股?”

    老錢也無奈:“王爺的命令。”

    劉鬆齡喝了一杯酒,夾了兩筷子菜,擦了擦嘴,知道自己荒唐的日子該結束了,也不廢話,站起身來。忽然發現桂兒正如同受到驚嚇的兔子般在桌角默默哭著,知道老錢的手段,心下不忍,指指桂兒道:“桂兒送我房裏吧,我正好缺個丫鬟。”

    桂兒臉上兀自掛著淚珠,驚訝的抬頭看看劉容,隱約明白他的意思。老錢不在乎的點點頭,無論桂兒是生是死,與他沒多大關係。

    劉鬆齡在桂兒臉上掐了一把,勉強笑了一下。正準備下樓,扭頭間卻看見那幾桌溫順的小羊,停下腳步,捏捏拳頭,心中的憤怒終於找到了發泄之處。

    老鴇如春聽見樓上劈裏啪啦一通亂砸,心中亂跳,可是看看身邊的魁梧如山的侍衛,壓住心裏的想法,尷尬的笑道:“幾位要不要坐坐?”

    兩名侍衛抱著劍,看都不看她一眼。終於等到樓上安靜了,劉鬆齡施施然領頭下樓,手還有些抖,剛才有幾人的骨頭太硬,把手打疼了。身後跟著一名美豔女子,再後麵便是他們的頭領,老錢。

    侍衛不理會劉鬆齡和桂兒,衝老錢一抱拳,站在他身後,隻聽老錢走在如春身旁,取出一錠金子,指著正出門的桂兒,輕輕道:“這姑娘我們要了。”

    如春站在門外,目送著幾人遠去,心中猶自跳的如打鼓般,她隻覺得自己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遍。身旁一名小廝呼哧呼哧跑到麵前:“不好了姐姐,樓上,樓上幾人全被打傷了。”

    如春好像沒聽到一樣,看著遠處飄起的鵝毛大雪,喃喃道:“桂兒啊,還能不能回來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