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夜幕降臨，今夜沒有注視著大地的月光，沒有俏皮眨著眼的星星，雲朵一層又一層，厚厚的遮住人世間的一切醜惡和光明。

    王承仁和趙琴韻直奔五樓而去。趙琴韻雖然這些年受虞眉娘教導甚多，可是兩人都不是陰暗的性子，從未在黑暗中爬樓上下過功夫，因此兩人速度較慢。王承仁每上一層樓都要停下來仔細等待一番，傾聽一下自己兩人的動靜有沒有被人察覺。

    約莫一刻鍾的時間，兩人才慢慢登上五樓。梁上君子的責任隻有王承仁責無旁貸的承擔下來，趙琴韻在窗口警戒護衛。遺憾的是今日這裏卻沒人了，無論王承仁怎麽查探，甚至都進入房間裏去挨個地方摸了一遍，最後隻能遺憾的認清現實：人已經不在這裏了。

    兩人接著下四樓，同樣一無所獲，王承仁越發自責，曾經這麽好的機會放在自己麵前，他卻像個瞎子一般任其流走。現在隻能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

    三樓窗口一抹倩影俏然而坐，正是白小英，她正看著窗外發呆，見兩人進來，眼神詢問了一番，王承仁搖搖頭，表示沒有發現，接著指指裏麵，白小英點點頭。王承善還在裏麵沒出來呢。

    任他們打破腦袋也絕對想不到，王承善此刻卻已身處危局。一把發簪正抵在他的脖子上，而他的劍也正指著敵人心髒位置。

    王承善覺得自己失算了，他竟然沒看出風三娘是位高手，也沒想到風三娘好像知道他們要來一樣。一股失敗的情緒湧上心頭，好像他的每次行動都沒有成功過。

    “公子果然來了，大半夜的來到奴家閨房，奴家心中甚慌啊。”風三娘聲音極輕，輕到王承善差點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

    然而王承善剛想出聲，脖子上的發簪就抵緊了些，絲毫不給他出聲的機會。

    “公子還是不要說話的好，我怕驚擾了別人，看見你在我房中，壞了公子清白。”一番話說得王承善哭笑不得，風三娘明明是害怕王承善有接應，卻說的好像關心人一般。更何況，這隻是古琴樓三樓的過道上，離風三娘的閨房還隔著一扇門呢。

    “公子的弟弟隻怕也來了，我在這裏布了一些人手，等會便請他來坐坐。”風三娘一隻手摸摸王承善的劍尖，竟然笑起來，緩緩抵近，直到兩人呼吸可聞。這女子的清香隻把王承善逗弄得心跳加速，想把對方扒光，生吞下去。

    然而她的話又像盆冷水般潑在王承善頭上：“奴家孤身一人，死便死了。公子可不一樣，風華正茂，愛妻由如此嬌美如果公子想溫柔些，那不如先由我來問，公子來點頭或者搖頭，如何？”

    王承善還能說什麽，隻能微微點點頭。

    “公子前來，可是為了雨兒那丫頭？”風三娘的笑容似乎是刻在臉上的，無論說什麽話都是一如既往讓人如沐春風。

    王承善想了想，點點頭。

    “公子可認得她？”

    自然是搖頭。

    “公子可是來尋一個人？一個男子？”

    王承善想搖頭，可是察覺了對方眼中的譏誚之意，鄭重的點點頭。

    “公子可是來救他的？”

    王承善搖搖頭，他有種直覺，風三娘不是敵人。雖然感覺到頸上的發簪更深一步，幾乎要刺進去了，他仍然堅決的搖搖頭。甚至不顧脖子已經出血，輕聲道：“我是來殺他的。”

    他感覺到風三娘愣了一下，接著脖子上的壓力小了許多，甚至能感到風三娘長出了一口氣。他正慶幸自己賭對了，卻聽到一聲輕微不可聞的風聲。王承善瞳孔急縮，一把推開風三娘，手中劍迎了上去，“鐺啷”一聲刺耳的響聲，一股大力傳來，王承善胸口如遭重擊，被推開十多米。

    抬頭看那風三娘，終究沒躲過，一柄長劍從肩膀穿過，軟軟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火光燃起，出現在王承善麵前的正是那張他日思夜想，甚至都想得變形了的麵孔——李楠花。隻是這時的李楠花哪裏還有風流瀟灑的樣子，嘴角流著血，麵色如紙，一手提了扇子，一手捂著肚子，勾了腰，喘著氣，仿佛剛才那一擊用盡了全身力氣。

    “我就知道小雲那丫頭靠不住，不止放了和尚，還引來你們。幸好我有準備，今日你們都得死在這。”李楠花麵露瘋狂之色，仔細瞧瞧王承善，忽然狂笑起來，“等我取了你們的人頭，再殺了四娘，都給阮瘸子看看，哈哈哈，他一定很開心！”

    王承善自然不會被這些風言亂語給擾亂心思，他正思考呢：誰是小雲？為什麽說小雲放了玉秀？李楠花真是弘毅大師所傷？一掌能將百花先生傷成這樣，功夫得何其高深。一連串的疑問湧上心頭，他看看地上躺著的風三娘，祈禱著她別出事。同時看看四周，並沒有弟弟、姐姐和妻子的身影，心中大石落下，知道他們肯定埋伏好了。

    壓下胸中翻湧的內力，王承善緩緩起身，長劍一指，沉聲道：“有些帳，我們也該了了。”端的是堅毅似鋼，冷厲如劍。

    李楠花嘲諷之色更甚，抹掉嘴角的血，閃電般一扇揮出，好像有無盡的怒氣發泄般。

    王承善在這疾風中幾乎窒息，兩位大哥的影子時刻浮現在眼前，讓他舍棄了防守，拋開了生死。那種狀態又來了，那扇子速度增快了幾十倍，也變大了幾十倍，扇子上的一毫一厘清晰可見，招數中的哪怕一丁點顫抖也被他捕捉到腦海中。

    沒人知道一霎那是多短，也沒人知道一霎那是多長。李楠花也想知道，明明眨眨眼，他的扇子就會扇掉對方的腦袋，為什麽這一刻如此漫長。

    胸口一涼，李楠花低頭看看，一柄長劍刺在心上，多一寸浪費，少一寸不致命。真的很完美，這是李楠花最後的念頭。

    王承善閉上眼睛，回想著剛才那一擊，思考著剛才的玄妙。許久，睜開眼睛，目光已變，氣勢已變。他看看兀自掛在劍尖的李楠花屍體，不遠處正準備上前相助的王承仁三人，還有地上慢慢坐起的滿是驚訝之色的風三娘。長劍揮出，灑出一片血漿，帶回輕飄飄的人頭。

    他仔細看看這頭顱，頭一次不覺得惡心，隻有快意和悲傷。這是他們第一次成功的行動，敵人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百花先生，為慘死的兩位哥哥報了仇。王承善知道，從此以後，自己會變的不同。

    將頭顱扔給弟弟，看看風三娘。

    “現在我們聊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