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太守之子，便是任爾等這般羞辱的嗎？”李天李地憤怒不已，但是秉承了出師有名的好習慣，先要告訴對方為啥挨打。

    然而這句話卻讓王承善他們想了很多，想到了太守，想到了昨夜之事。

    昨晚殺掉李楠花後，王承善和風三娘早已虛脫，特別是風三娘，中了一劍，出血太多，臉色都已經白了。王承仁三人將王承善和風三娘扶進屋裏，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停風三娘慢慢講解。

    三娘的屋子分內外兩間，內間乃是風三娘的居所，外間是丫鬟小雨的房間。拖著李楠花的屍體進了外間，王承善正要詢問丫鬟小雨的所在，卻聽見白小英“啊”的驚叫起來。燈火燃起，隻見床上躺著的不是小雨是誰，隻見她俏眼圓睜，七竅之中鮮血直湧，情形恐怖至極。

    在場眾人無不深吸一口冷氣，都將目光投向緊閉雙眼的風三娘。

    “三娘，我們兄弟倆你想必已認識，這位是我娘子，姓黃，這位是我們大姐，也姓何，我們四人乃是一家人。如今我既已知道咱們是友非敵，自然不會為難你。隻是有些疑點，希望你能解答，比如，”王承善指指床上的小雨，“這位。”

    風三娘長長的睫毛顫抖了兩下，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鬥爭，終於在眾人等待許久之後睜開了雙眼，露出無奈的表情。

    “這位便是雲兒。其實她本便是叫雲兒。”開口第一句話就把大家的信心擊的粉碎。王承善回憶了一下，好像他知道雲兒的名字，就是從這風三娘處得知，而且似乎這丫鬟也始終未曾答應過。雖然回春訣神奇，但是人心更神奇啊。

    “你從那時便防著我了？”王承善納悶，他之前並不認識風三娘啊。

    “還記得我說好像見過你們嗎？”風三娘頗有風韻的縷起散亂的鬢角，眼神散亂，邊說話邊搖著頭，嘴邊掛著自嘲的笑容。“其實我是熟悉你們的一些動作，而那些動作，我常常見到李官人的兒子做出來。”

    “李草兒？”王承仁坐不住了，他很久沒見過李草兒了，自然很是關心。

    “我不知道李官人的兒子叫什麽，隻是見過他兩次。那小子喝茶、喝酒、吃飯的姿勢，和你們簡直一模一樣。我甚至以為你們同他一般，乃是李官人的子侄，來此幫那李官人治傷的。”

    王承善和王承仁麵麵相覷，他們從來沒發現這個問題，那李草兒是什麽情況？

    “莫不是李草兒崇拜你們倆？”白小英想起她自己的模仿理論，套用在那丫鬟雲兒身上，如今還用在了李草兒身上。

    “怎麽會，我們每次考核都是大敵啊。”王承仁摸摸鼻子，不敢相信。

    “可是每次都是你們贏。”趙琴韻在一旁道。

    “那就有可能了，”白小英認真分析了起來，“他一直以超越你們為目標，以你們為榜樣，而你們當時又天天在一起那麽久。或許他自己無意識之間就開始模仿你們，學習你們了。”

    王承善和王承仁倒是很不習慣，他們居然成了別人的偶像，更麻煩的是，他們剛把別人父親殺了。

    “那便是了。”風三娘坐在雲兒身邊，靠在床簾上，肩膀的傷勢早由白小英止住，不再流血了，無力道，“定然是這樣，我才會誤以為你們與他是一夥的，來救李官人。就像她，”風三娘衝雲兒努努嘴，“我叫她雨兒，便是試探你的反應，若你來救李官人，必然會知道她叫雲兒，神色之間一定會出現破綻，最後讓她送這位公子，也是一種試探。也幸好公子不認識這賤婢，那酒中我才沒有加毒。”

    “加毒就有用了嗎？”趙琴韻冷笑道，她對於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很不舒服。

    “李官人神功蓋世，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憑這身功夫能對付他吧？”風三娘搖搖頭，瞥了一眼趙琴韻。

    “他早就身受重傷，我們四人自然能殺他。”王承仁嘴硬道。

    風三娘不理會他們，隻將眼睛盯住王承善。

    王承善想了一會，苦笑著搖搖頭：“殺不了。”他終於明白為何敵人的破綻如此大，為何敵人的招數會這般晃動了。哪怕身受重傷，也隻是內力不足，氣息紊亂。這招數顫抖，還有最後的瘋狂之意，明顯便是氣力不濟，精神失常的表現了。如果李楠花僅僅隻受了重傷，王承善自己是肯定擋不住他全力一擊的。隻是當時事情發展太快，不及細想。如今思考一番，其中疑點就一一明白了。

    其餘三人自然明白李楠花的恐怖，見王承善如此說，也認了，隻是還不服氣。

    風三娘又指指雲兒：“若不是那李官人功夫太厲害，隻怕也和這賤人一般了。”

    “那他們又是怎麽回事？”王承善想明白這事情的起因。

    “這段孽緣要從幾年前說起。我本有兩名丫鬟，風兒和雲兒，我們三人自幼勞苦，我也從不將她們當作傭人，真是情同姐妹，定下了一生的友情。我還記得那日，”風三娘閉上眼睛，好像回想起了很多事，“那日是個晴天，百花盛開，百鳥爭鳴。我們剛剛到長安，在一處荒野賞著風景。”

    “在這山花爛漫之時，碰到名風流倜儻的公子，一身功夫高深莫測，一手字畫冠絕當代。甚至，甚至還會些好玩的小把戲來逗我們。可憐我那情竇初開的兩名妹妹，對他一見鍾情，甚至想了要托付一生。”

    “那你呢？”白小英問道。

    “我？平日舞台表演皆是我來，形形色色之人碰見太多了。負心的，鍾情的，俊俏的，美豔的，早過了那喜愛公子少爺的年歲。心中還有些厭倦，自然不會對那李官人有什麽心思。”風三娘看看四人，臉上一片坦然，說的人不由不信。

    停了一會，她接著說道：“那李官人也是生性風流，竟然想同時招惹我那兩個妹妹，後來經我兩邊勸說，終於風兒退出，隻留雲兒一人與其見麵，談情。誰知男人那，就是賤，”說完掃過王承善和王承仁，麵無表情，“風兒退出，卻引得李官人對她大為動心，想盡辦法來找風兒，與她相見。唉~女人，也是賤！”說得白小英和趙琴韻臉上一紅。

    “雲兒就此大變，與風兒決裂。哪怕我想盡一切辦法，也無法彌補那可笑的友誼。終於有一天，雲兒因妒成恨，殺了風兒。”

    四人雖然想到了這個結局，仍然覺得悲哀。人，真的很複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