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試一次嗎？之前的那種感覺。如果讓我滿意的話，自然有你的好處。”

    “大人……”克約薩夫人想發言，但在拉爾甩來的冰冷眼神中，立刻閉嘴瑟縮。

    琪爾茲見狀，確信矮人拉爾的強大，咬咬牙拚出全力，試著對著拉爾施展本在冷卻狀態下的靈魂溝通能力。

    但魔法能力這種東西和其他知識體係一樣，若非係統學習而是自己慢慢領悟，排除天才的特例，便會有許多‘障礙’。這些障礙事後來看或許隻是一層窗戶紙，但被擋在前麵的時候，卻也和攔路虎差不多，並非莽撞蠻力可解決。

    就如同這個時候，琪爾茲差點憋出翔來，也沒能成功。

    拉爾勉強維持耐心等了片刻，覺得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輕輕一抬手，便將琪爾茲再次傳送進岩壁內。

    這無疑是一種以生命為要挾的壓迫式‘潛能訓練’。且這一次沒了預留的氣孔，空間也不大，琪爾茲的水係魔法能力又隻是渣渣，窒息感與壓迫感很快侵占她的腦子。然後在求生欲望的催發下，不僅再次進入不久之前的那種狀態，甚至更進一步。

    本就漆黑一片的雙眼視野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則是仿佛星空一般無數的光芒亮點。遠處的猶如微亮的砂礫，近處的兩團則猶如拳頭般大小，且在材質和色澤等方麵呈現出巨大的差別。

    琪爾茲下意識掐住自己的喉嚨抵抗窒息感，同時對這前所未見的新奇視角做出簡單的推測：這些光團大概就代表著‘活人’，然後試著與不遠處兩團光芒中較為‘淡定’的那一個取得溝通。

    而外麵，拉爾再次感受到那種永生難忘的‘恍惚’感，大喜。顧不得壓製表情的變幻，第一時間將地下異族小姑娘琪爾茲傳送出來。將其劇烈喘息，又急忙以八環水係魔法仔仔細細從頭到尾檢查一遍，同時和顏悅色的噓寒問暖。

    不過不得不說，這番類似‘前倨後恭’的應對之中，拉爾終究還是急躁了些，更輕視且低估了琪爾茲的智商。不論之後如何親善，終究是埋下一根刺。

    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多說。克約薩夫人努力降低存在感，心中祈禱這個莫名其妙攀上高枝小雜種不要想起自己。

    而琪爾茲遇到了自從有記憶以來最優待的待遇。不僅披上了矮人拉爾的外套，還被牽著手，當然還有一些拉爾進入地下世界時準備的簡單食物。雖然隻是些鹹魚幹和幹糧，卻也比平常吃的水煮蘑菇美味太多。

    拉爾在進一步確認琪爾茲的‘清白’身世後，多年潛藏培養出來的控製表情的功力幾乎盡喪，笑得合不攏嘴。不過這份喜悅很快打了對折，隻因詢問到了琪爾茲之前的遭遇，並聽聞徒弟的下落，不由提高聲音確認問：

    “等等，你說更厲害的矮人，成為了沒有四肢的俘虜？”

    “拉爾大人，您……您捏疼我了。”

    “抱歉抱歉。”拉爾扯扯嘴角，再次確認空間印記存在，也便是自己徒弟活著，這才緩和聲音提醒道：“剛剛讓你叫我拉爾大叔，記得嗎？”

    甩甩尾巴，琪爾茲強忍心中怪異的感覺，重複一遍：“拉爾大叔，您捏疼我了。”

    “那位矮人是我的徒弟，也是親戚晚輩，這才心急了些。從你出逃開始，仔細講講如何？”

    琪爾茲早慧，剛說過的一些謊話與遮掩過去的細節還不至於這麽快忘記，重複道：“騙過兩個追捕者，我就一直跑啊跑，知道昏迷過去。然後迷迷糊糊被兵器打鬥聲驚醒，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看到的是那個挺帥氣的追捕者在和一個沒有雙腿的矮人以長槍拚鬥。

    矮人浮在半空，且似乎占據上風，然後不知怎麽就掉了下去。之後我就被克約薩大人擒住，從岩壁裂隙一起回到蘑菇峽穀底部。而那裏，那位矮人已經失去一條小臂，且與克約薩父子僵持，然後說了一句什麽。克約薩大人製造出空間裂縫，那矮人便用其切掉自己的手臂，成為俘虜。”

    “原來如此。”拉爾點點頭。這決斷雖然慫了些，卻也不失為一種正確。“之後呢？”

    “然後就是搜身，發現了一些亮閃閃的金屬小玩意，但問了幾句問不出什麽。克約薩大人把玩片刻，似乎有所發現，先是將那個挺帥氣的追蹤者攆走，這才帶著我和矮人，當然還有傻兒子回到剛剛那個地方。從岩壁裏挖出一個鐵箱子……您，又捏疼我了。”

    “抱歉抱歉，你繼續說。”

    “打開箱子，裏麵是個巨大的發光卵蛋。克約薩大人盤算一陣，就把我傳送進岩壁裏，隻能隱約聽到外麵的聲音。克約薩大人在翻來複起的叮囑傻兒子送俘虜回部族，其他我便不知道了。”

    拉爾瞬間便猜想清楚了大概。按照那一封信的內容，克約薩之所以去城裏，不是之前預想的出售‘奇珍異獸’，而是那枚卵蛋。既然不是被毀掉，就還有奪回來的可能。

    且事已至此，自己既沒有暗中關照勞倫斯地下世界大冒險的餘裕，失去四肢的勞倫斯也沒有繼續曆練必要。

    打定主意，拉爾輕輕一提，將琪爾茲抱在懷中，扭頭對幾乎縮成一團的克約薩夫人冷聲開口：“還請克約薩夫人不要亂動，我們要空間傳送一次。”

    “當……當然。”克約薩夫人磕磕巴巴的應承，根本不敢半點違逆。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空間波動，依循勞倫斯身上的空間標記，三人這怪異的組合便出現在峽穀前方接近出口的位置，正正攔在另外一隊五人麵前。其中包括了希克斯和勞倫斯兩個狼狽重傷且表情古怪對視的落難矮人，還有三個輕傷且一臉喜悅的地下異族。

    然後兩邊隊伍麵麵相覷，氣氛陷入徹底的沉默。

    實力最強也擁有話語權的拉爾驚喜於希爾斯的意外收獲，同時也在擺出高手的架勢，不是為了裝嗶，隻是降低之後處理事情的難度，避免更大的誤會。

    格格羅和挨勒皮在看到又一個矮人的瞬間，隻有一種‘怎麽沒完沒了’的疑惑，莫非這秘密的蘑菇峽穀鑽進來一窩‘奇珍異獸’？至於動手的打算，在看到空間傳送的出場方式以及乖溜溜的克約薩夫人，便被有多遠丟多遠。

    兩個矮人俘虜中，勞倫斯既有性命無憂的安然放心，也有一種搞砸事情的羞愧。至於希爾斯，則是兩眼一閉，喪氣無比。

    唯有那位傻兒子在狀況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母親，隻繼續好奇的用手指對勞倫斯捅來捅去，部位包括但不限於上下幾個明顯的開孔。

    “我是矮人拉爾，請問兩位追捕者如何稱呼？”

    矮人拉爾的這句話，是地下異族的語言，這讓對麵的五人皆是驚訝瞪眼。

    “格格羅。”“挨勒皮。”兩個地下異族謹慎回答。

    “剩下的那位，就是你的兒子了吧。”拉爾扭頭與克約薩夫人確認。

    “呃——是的。”

    拉爾點點頭，繼續保持彬彬有禮的形象，開口道：“這兩個矮人是我的後輩，不小心闖入貴族寶地。既然成為你們的戰利品，我這個長輩也無話可說。於情於理，都應該和你們一起返回，與貴方高層正式洽談並給出合理的賠償。但事情有變，我恐怕沒有時間拜訪貴方營地。隻好在這裏攔住二位，希望能有一個更簡潔的解決方案。至於兩個晚輩給貴方帶來的諸多麻煩，我在這裏表示萬分的抱歉。”

    格格羅和挨勒皮麵麵相覷，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隻要存有基本的理智，這種情況就不至於‘給臉不要’地提出一些非分要求。

    “您客氣了，一切隻是誤會而已，我們這就將人釋放。至於損失，也不過是幾顆蘑菇，算不得什麽。”格格羅說著，便將兩個矮人放在原地，並拉著搭檔和那位傻兒子緩緩後退。“隻是此事是隊長吩咐我們調查。不知我們給出怎樣報告，才不會給您造成麻煩。如實稟告，或是直接表示毫無發現？”

    這後半句話，卻是格格羅急中生智，試探己方幾個雜魚活著回家的幾率。道理很簡單，不管對方選擇哪一種報告內容，都表明沒有滅口的意思。

    “說謊是不對的，而且一個謊言總是要用更多的謊言去遮掩，直到被徹底揭穿，失去在族內的信任。讓二位無功而返已經過意不去，再將二位陷入如此境地，更是心中難安。就請二位如實稟報好了。”

    “多謝大人提醒。”格格羅不敢多廢話，繼續拉著搭檔和那位傻兒子後退，直到身影被峽穀底部的蜿蜒曲折徹底遮擋。而直到此時，才想起這並不是回部族營地的方向。

    至於矮人拉爾這一邊，先是確認了徒弟勞倫斯的身體狀況，然後隨便一甩手就要解結果希爾斯的性命。但這個動作卻被有所預料的勞倫斯攔住。而這簡單的互動，也落入琪爾茲眼中。

    “師傅，之前徒弟徹底陷入岩壁之中，瀕死時得了她的援助才僥幸活命。這份救命之恩，我不想虧欠終生。”

    “那你的意思是？”拉爾反問，表情上看不出態度。

    “之前答應其兩個條件。首先殺掉追蹤她的兩個地下異族，但已經被師傅放掉，弟子自然不能違逆。其次便是讓其死個明白，關於這一點，還請師傅考慮。若是實在事關重大，則隻當弟子沒說過這些廢話。”

    希爾斯聞言，立刻出言反駁。“小子！當時是你自說自話，隻當這兩個是報答我救命之恩的全部條件，我還有好多條件沒提呢。”

    “也就是沒應承嘍。”拉爾抓住語言漏洞。若是沒應承，徹底毀約也算不得什麽。

    希爾斯瞬間反應過來，打個機靈，急忙轉移話題。“咳咳，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覺得你們探索‘新道路’的理念也不錯，甚至可以說很有前途。隻是不知道貴方在招納新人方麵，是怎樣的策略？”

    拉爾眨巴兩下眼睛，這才反應過來話中含義，嘿嘿幹笑幾聲。“當初找你參與庭審調節的時候，就覺得你和那些老頑固不一樣，還真是沒看錯。”

    希爾斯無法從對方表情判斷自己的存活幾率，但樂觀估計應該大於零，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上次合作愉快，相信以後也是一樣。”

    拉爾搖搖頭，緩緩解釋起來。“我們得到‘啟示’，那個海島會出現‘異卵’。等雷雨夜過去，果然有所發現。恰此時，那些藍色符文部族的家夥出現，我們本打算避開，但其中一個似乎發現了異卵的存在。我們隻好殺人滅口。隻是沒想到突然殺出十個七環，無奈，隻好勉強傳送勞倫斯和異卵先走，我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兩個矮人晚輩在聽到這番解釋的開頭時，勞倫斯是釋然，希爾斯則是明白必死的頹喪。待聽到‘異卵’一詞的時候，勞倫斯沒啥反應，並不明白這個單詞背後含義。希爾斯在短暫疑惑後，饒是以近乎死囚臨刑的寂滅心態，仍舊表情劇烈變化。

    “你確定是‘異卵’？”

    “你覺得還有什麽其他東西值得如此封鎖消息嗎？甚至不顧你的投誠。”

    “你們究竟想幹什麽？創建一個存粹由背棄者組成的新矮人部族？但這豈不是和你們脫離寵獸的宗旨相反？”希爾斯顫抖聲音問。

    “我們打算將這枚異卵賣給伊扶森神權國，讓他們進行魔法研究。而報償，則是一塊遠離海島範圍的領地，以及百年的互不侵犯條約。向他們的真神起誓的那種。”

    話聲一落，拉爾再次抬手甩出三道空間裂縫。若是擊中，希爾斯則必然分成四段，而且第一段隻有半個腦袋，徹底死透。

    但下一瞬間，不知何時悄悄爬到希爾斯附近的地下異族小姑娘琪爾茲，居然飛身擋在其身前。拉爾臉色大變，急忙斜向拉開已經脫手的空間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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