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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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姑娘, 我可是說了不少好話才把她請來的。”
譚鴻安正急得焦頭爛額呢, 天上就掉下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轉過身便看見他住的那家店的老板拉著一個姑娘往這邊走來。
女孩子二十上下的年紀,一身藍色的長裙,搭著碎花襯衫, 長及腰的頭發披在身後,一陣風吹來, 微微掀起裙角,拂亂發絲。
娟秀的眉眼, 嘴角噙著一抹笑,站在那裏似乎就是一道風景。
好標致的姑娘。
想他這些年來見過的美女也不在少數, 奔放的、婉約的、小家碧玉、大家閨秀……
但是看到她,他想來想去,似乎也隻有標致能用來形容她了。
店老板把姑娘推到了他麵前,介紹道:“這是念秋,您不是正在找會彈鋼琴的姑娘嘛, 我們這個鎮上啊,除了念秋找不出來其他人了。”
許是被老板這番話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譚鴻安隻看見這個叫做念秋的姑娘臉頰慢慢泛了紅。
察覺到他在看她,她略抬眼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轉而又低下頭去。
“會彈鋼琴?”他問道。
傅念秋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和自己說話,細聲細氣應道:“以前和老師學過一陣子,但現在不怎麽熟練了。”
吳儂軟語,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古人為何這麽說。
初來小鎮,他一直覺得這裏的方言太過黏.膩,連帶著就算當地人說起普通話他也覺得萬分奇怪。
可是此時她隻說了短短一句話,就讓他改變了想法。
這才是江南水鄉孕育出來的姑娘,那軟軟的尾音像是敲打在人的心頭。
譚鴻安出神了好一會兒才發現眾人都在看著他,想了想說道:“過來試試吧。”
屋子裏有一架鋼琴,傅念秋輕輕拎起長裙在凳子上坐下,纖細白.皙的手指在琴鍵上劃過,又轉過頭來問要彈什麽。
“秋日私語。”
……
譚鴻安站在她身後,確實如她所說,可能是太久未彈有些生疏,但是還是能看出來是有一定功底的。
一曲完畢,傅念秋顯然也知道有失誤,雖然不知道張老板把自己叫過來具體是做什麽,但還是為在陌生人麵前出了醜而覺得尷尬。
“我可以走了嗎?”
她有些無措地攏了攏裙子,局促地問道,像是想早點離開這裏。
“你不知道來這裏做什麽嗎?”
譚鴻安有些不滿地看了眼張老板,他怎麽沒有事先和她說清楚呢。
聽他這話,傅念秋有些後退了兩步,望著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心裏卻在想,難道他們要她做什麽不好的事?
譚鴻安無奈地扶了扶額頭,又給她解釋了一遍讓她來這裏的原因。
他這次拍的電影其中有幾幕是女主彈鋼琴的戲份,但是當初試鏡演員那天,他有事不在,便讓副導演負責了。
副導演忘了女主還會彈鋼琴這回事兒,選了個演技最好的,到了劇組才知道她對鋼琴一竅不通。
他又不能換演員,隻能給女主演找一個會鋼琴的替身。
傅念秋靜靜地聽著他解釋完,最後直擺手:“我不行,我不行的,我要回去了。”
她根本不知道來這裏是這個原因,她父母去世後,鎮上的人都對她頗為照顧,張老板也曾幫了她不少忙,因此他讓她過來的時候她才沒有追問原因直接來了。
眼下知道了始末,拒絕還來不及。
“念秋!”
張老板叫了她一聲,對著譚鴻安笑笑,把她拉到了一邊。
“隻是讓你彈個鋼琴,不會露臉的。要是露臉了觀眾不是知道這是假的了嘛。而且這個導演有錢,給出的報酬也不低,接下了這個工作你也能輕鬆不少。”
張老板也算是看著傅念秋長大的,知道她拒絕的原因,慢慢和她剖析情況。
不得不說,這番話打動到了傅念秋,她猶豫片刻,又確認了一遍:“不會拍到臉是吧?”
看到張老板肯定地點了點頭,她才輕聲說了一句:“那我就答應了,謝謝您。”
張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才又回去告訴譚鴻安。
這是初見,和爛俗的愛情故事一般,性格迥異的男女,遠離世俗的小鎮,朝夕相處中,慢慢滋生了感情。
他不是沒有過掙紮猶豫,最後還是抵不過內心對她的渴望。
他想,一切都不是問題,等他拍完戲,就帶著他的小姑娘回譚家。
那一段荒唐的政治婚姻,也是時候結束了。
隻是希望,到時候這個小姑娘知道了真.相不要怪他有所隱瞞。
然而設想太天真,等他帶著傅念秋回了江萊市,還沒等他慢慢把這件事透露給家裏人,就有多嘴之人捅到了父母麵前。
一夕之間好像一切都變了。
父母知道了這件事,堅決反對他離婚。
那個名義上的妻子哭著求他不要丟下他。
而那個柔弱的小姑娘,第一次那麽硬氣,平時被嚇到都要掉眼淚的小姑娘在知道一切之後沒有哭。
在被他父母追著罵著是狐狸精,不要臉勾搭男人的時候沒有哭。
她隻是笑著告訴他,她不愛他了。
從此天各一方,再無音訊。
他試圖反抗過,最後妻子自殺,留下稚子。
這個孩子是他的責任,他無法拋棄,隻能暫時放棄傅念秋。
隻是再等他找回去的時候,已經沒有那個等在原地的姑娘了。
……
譚鴻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墓園的。
看著那個墓碑上的字眼,他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釋。
他和傅錦恒第一次見麵,他不過18歲,血氣方剛的少年走到他麵前問他:“譚導演拍過那麽多電影電視劇,知道什麽是愛情嗎?”
那個時候大家都以為他是剛進入圈子不懂事,沒計較。
再後來,兩個人就沒什麽碰麵的機會了,但每一次遇見,似乎氛圍都不算和諧。
之後,他接手《日出之前》,從一進組,他就冷眼以待。
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現在看到那行字眼全都明白了。
“慈母傅念秋之墓子傅錦恒立”
那是他的兒子!
那是他和念秋的兒子!
他這一生,幸又不幸。
生在富貴人家是幸;就此被拘在了那一方天地是不幸。
有過深愛的人,還有了兩個孩子是幸;愛人最終離去,孩子也與他成陌路仇人是不幸。
他得到了很多,但失去了更多。
譚鴻安一時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做了。
他想彌補傅錦恒,可是原本他和譚盛的關係就緊張,如果他知道了傅錦恒的身份,會不會兩個人的感情就再無修複的可能。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很多,關於怎麽做,關於怎麽見傅錦恒。
和傅錦恒見上一麵是肯定的,至少他想要知道念秋是怎麽離開的。
從接到了李叔的電話之後,傅錦恒就一直等著譚鴻安的電話。
譚鴻安得知了這麽震驚的一個消息,心裏一定有很多的疑點,而他是唯一能給他解答的人。
是出於好心嗎?才想幫他解惑。
傅錦恒在心裏想著,然後露出一抹譏笑。
譚鴻安是什麽人,值得他用好心去對待。
他沒有那麽爛好人,他隻是想看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罷了。
等了兩天,終於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他了然的接起,並沒有說話,等著對方先開口。
譚鴻安一時無言,不知道要說什麽,說我知道你的身份了,還是說和我談談念秋的事情。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卻默契地都沒有掛斷電話。
“你……我在恒安會館等你……現在見個麵吧?”
他話裏有太多的不確定,完全沒有了以往的強勢,像是怕被人拒絕似得。
傅錦恒拿著電話,手指不輕不重的敲著膝蓋,陸雅元就坐在他身邊,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好。”
譚鴻安等得已經沒有脾性,正準備再說一遍的時候他答應了下來,然後便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沒有再讓他說一句話。
“要出去嗎?”
陸雅元在一旁聽見了兩個人的談話內容,許是感覺到了他有些情緒低落,整個人鑽到了他懷裏,抱著他的腰,輕聲說道。
傅錦恒淡淡嗯了一聲,一隻手攏著她的肩膀。
“我在家裏等你,早點回來。”她抱著他不撒手囑咐道。
然後猶豫片刻,又繼續說道:“不管你要和他談什麽,都別氣著自己好不好。”
她知道傅錦恒的心結在哪裏,私心裏她肯定不希望他和譚鴻安見麵,不希望他不開心。
可是她也明白,他們必須要見一麵說清楚事情的,也隻能期盼兩個人不要鬧太僵。
傅錦恒抱著她沒有說話。
得不到保證的陸雅元不肯放手讓他離開,非得聽他說一句好。
“不用擔心,我心裏有數。”
陸雅元知道這句話對於他來說就是保證了,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不要嫌我煩,我隻是希望你好好的。”
傅錦恒摸了摸她的頭,表示自己知道。
臨出門,陸雅元把他送到了大門處,她如果不是腳不方便,一定要悄悄跟著一起去的,眼下隻能留在家裏等著。
“我很快回來的。”
“等我,我隻有你了。”
傅錦恒知道她有多擔心,將她抱在懷裏,她小小的一團,縮在自己懷裏,沒有說話,隻用力地點點頭。
他轉身準備進電梯,一個聲音又在身後響起。
“傅先生,我等你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譚鴻安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渣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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