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章:六年之後所作(感謝‘清夜流川’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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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頌辭別王詵,回到宅子已近子時。
道士與‘神屠二十八宿’皆已入睡,唯有洛洛還在等待。
“少爺,老喻傳來消息。”洛洛眼見張子頌,當即稟告“韓宗師離開辨齋後,忌憚父親嚴厲,便又去找了叔叔韓維。而韓維也覺得少爺您可疑,決定明日親自去找‘解試’主考王介,密謀科舉舞弊,阻止少爺中舉……”
“知道了。”張子頌點頭,“去睡吧。”
“少爺,我覺得……,還是殺掉韓宗師叔侄比較好。”
“丫頭,你又想學繡花了麽?”
“呃……”洛洛愣了一下,“少爺,我去睡覺了。”
張子頌搖了搖頭,一夜無話。
次日卯時,天還未亮,張子頌便起床。跟著道士與‘二十八宿’在院子裏跑圈。這是多年以來的習慣,風雨無阻。
半個時辰之後,日出東方,微雲透亮。
道士一陣拳打腳踢,‘神屠二十八宿’便乖乖去了書齋,滿院子都是朗朗書聲,之乎者也、奇了怪哉……
張子頌笑而不語,背著雙手去了書房。
展開宣紙、拿出鋼筆,沉吟之後,寫下了三個字國富論。
洋洋灑灑幾千字,一蹴而就。
大約辰時正中,張子頌正感覺有些餓了,準備擱筆吃飯。書房外卻傳來敲門聲,隻聽圖圖說道“少爺,王詵公子前來拜訪。”
“哦,有請。”
張子頌將鋼筆收起,換了一隻毛筆。
隨後,便隻見‘花花公子’王詵,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
張子頌便打趣了道“晉卿兄,蹭飯也沒有一大早就來的吧?”隨後就拉著王詵去了客廳,“圖圖,上茶,上好茶!”
圖圖卻是一臉憨笑,“少爺,家裏沒茶。”
“呃……,那就上稀飯。”
“誰要喝你家稀飯了。小弟為你操心了一夜,你卻來消遣我。”王詵一陣大笑,接著揖手問道“子頌,聽說你是來科舉的?”
“正是。”張子頌點頭,“家母遺願。”
“那你還有心情在家練字,快去找些詩詞出來。”王詵便是一陣催促,“聽說,此次科舉呼聲最高的‘福建兩大才子’都已投了門生帖,葉祖洽投了王圭,上官均投了歐陽修,就連排第三的陸佃都投了王安石。小弟在這京中還算有些門路,歐陽修、富弼、韓琦等人,你看想投哪一家?”
“不用了吧?”張子頌卻是一陣推辭“小弟記得,太祖當年有製,士子皆稱‘天子門生’,不能投門生貼呀。”
“糊塗!那是針對省試、殿試,你連舉人還沒中呢。”
“哦。要不……,投蘇軾吧?”
“蘇子瞻?”王詵貌似有些驚訝,當即勸道“子瞻學問是好,堪稱當世第一。但他才六品,就算欣賞你也幫不了忙啊。”
“拜師嘛,自然要拜學問好的。你管他官大官小。”
“狂生!”王詵嘀咕了一句,無奈說道“走吧,子瞻我也熟。”
“你倒是像交際花呢。”張子頌打趣了一句。
“交際花?”王詵一臉疑惑,顯然是沒聽懂,“話說,我畫畫也很不錯。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也拜我為師?”
“我殺人還很不錯呢,你也考慮一下?”
“你就吹吧。”王詵顯然是不信的,“我在懷疑,你有沒有殺過雞?”
“沒有。隻殺過人。”
“哈哈……”
兩人一陣打趣,沿著‘麥秸巷’駕車西去,穿過禦街,一直到達‘辟雍’附近,左邊是軍器所與狄青老宅,右邊跨過‘曲麥橋’便到了蘇軾的宅子,南園。名字聽起來霸氣,其實也就兩三畝大,緊靠內城西南角的‘宜秋門’,高槐掩映、古柳森森。正房南邊還有一個小花園,種了些青菜,此外無它。
與張子頌的豪宅相比,蘇家堪稱陋舍。
隨後王詵敲門,便有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迎了出來。
正是蘇軾的長子,蘇邁。
王詵摸了摸蘇邁的腦袋,“邁兒,你爹在家嗎?”
“在,王叔請進。”蘇邁蹦跳著前方引路,“父親,王叔來看您了。”
“晉卿兄,大駕光臨啊!”蘇軾一臉爽朗,揖手而出。隨後卻是一愣,“呃,張子頌對吧?請進,請進……!”
“晚生見過先生。”張子頌揖手鞠躬。
隨後三人進屋,廳內還有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正是蘇軾的弟弟,蘇轍。眼見王詵到來,也是揖手歡迎,“見過晉卿兄。”
蘇軾兄弟皆比王詵大了十歲左右,嘴裏卻都是尊了一聲‘兄’。大宋文人之間,一貫如此,王詵倒也沒有介意,而是拉出了張子頌向蘇轍介紹道“子由兄,給你介紹一個好兄弟,西涼張子頌。表字……”
“哦,對了,子頌你的‘字’叫什麽來著?”
“沒有專門起字,名和字都叫‘子頌’。”張子頌揖手回道。
王詵便是一陣大笑,“西涼人倒是爽快。哈哈……”
隨後,蘇軾吩咐蘇邁道“邁兒,來客人了,叫你繼母置辦酒菜去。”
“孩兒遵命。”蘇邁蹦蹦跳跳而去。
便隻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一臉黑沉的走過院子。正是蘇軾續弦之妻王閏之,蘇軾亡妻‘王弗’的堂妹。嘴裏還在絮叨
“整日就隻知道請客,也沒見你拿回銀子來……”
短暫的沉默。
張子頌以為蘇軾會尷尬,豈知他卻臉色如常,就連蘇轍也是見怪不怪,甚至王詵也都一臉皮實。顯然,三人對此已經見多了。
倒是王詵轉移了話題“子頌欲投門生貼,子瞻意下如何?”
“投我?”蘇軾貌似有些意外,打趣道“晉卿兄,汴京鴻儒遍地,誰敢不賣你的麵子啊,你卻帶子頌來投我?你與長公主打架了麽?”
“胡說!是子頌自己要投你的。若不是看不慣王安石這老匹夫,他現在正得勢,我倒更願把子頌引薦給他呢。”王詵一臉憤憤的解釋道“子頌一入汴京,就得罪了韓家人。若不趕緊讓他中個進士,隻怕小命不保呢。”
“嗯,韓宗師這人的確小氣。”蘇軾點了點頭道“太祖有製,不殺‘士大夫’與‘上書言事人’,中了進士的確可以保命。”
“可子頌卻偏要投你,你說氣人不氣人!”
“這……”蘇軾一臉無語。
張子頌便趕緊揖手,“子頌誠心拜師,還請先生考鑒。”
“子頌客氣了,拜師二字莫要再提……”蘇軾沒有老師的架子,“自古文無第一,咱們兄弟相稱即可,豈能沾那師生之名。若是子頌堅持投我,可以拿出詩詞來,咱們幾人一起琢磨,想必也有一番精進。”
“那好,晚生獻醜了。”
張子頌知道蘇軾不喜歡掛‘師生之名’,即便是對名垂千古的‘蘇門四學士’,也都是以朋友相稱。而蘇軾說出‘詩詞’二字,便意味著接受門生貼了,同時也有考究的意思。張子頌便來到案前,提筆寫下,“
江城子記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張子頌擱筆之後,拿起宣紙遞給蘇軾。
豈知,蘇軾卻一陣發愣,眼眶泛紅,竟突然滴下淚來。
因為這首詞,正是蘇軾六年之後所作的悼詞。其時恰逢前妻‘王弗’去世十年,蘇軾在密州夢見亡妻後,哀聲徹天,有淚如泉。
張子頌原本隻想抄一首蘇軾的詞,投其所好,順利拜師。卻不想蘇軾竟這般至情至性,自己被自己感動哭了。甚至還揖手一拜
“子頌大才至斯,何須投拜帖於我,慚愧,慚愧!”
一時間,張子頌愣住了。
“呃,先生……,晚生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張子頌自入京後,第一次沒那麽隨意了,頗有些小心翼翼的解釋道
“其實這首詞,是先生您在六年之後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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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清夜流川’每天投票,還特地打賞。
毛驢揖手,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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