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0章: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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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有人譏笑,張子頌抬眼望去,竟是科舉老對手,也是本次殿試‘狀元呼聲’最高的葉祖洽,旁邊還站著王安石的門生陸佃。

    而在兩人不遠處還站著幾人,為首的是葉祖洽曾經的‘同窗好友’,也是這次另一個狀元候選人,上官均。不過,兩人背後的‘新舊兩黨’,已硬生生的將兩人變成了仇敵。是以此刻,上官均隻是冷眼旁觀。

    當然,眼神中對葉祖洽與張子頌兩人,均有敵意。

    張子頌對於兩人之間的狗血之事無暇在意,就算有人譏笑也懶得放在心上,當即便是謙和揖手,“見過葉兄,祝你一舉奪魁。”

    “嗬,嗬嗬……,陸佃兄,我耳朵沒問題吧?”葉祖洽見張子頌彬彬有禮,竟突然大聲嘲笑起來,“都說西涼狂生夠‘狂’,怎麽突然變得軟趴趴了?不會是被王大人嚇軟了吧?唉……,一個男人竟然軟了……,嘖嘖……,可憐,可憐啊。哈哈……”

    “唔……”陸佃沒有搭話,吱嗚了一聲。

    張子頌則搖了搖頭,鬥嘴這種事情,實在夠無聊的。

    豈知,葉祖洽卻以為擊中了張子頌的軟肋,大有得勢不饒人的架勢,竟然一個跨步閃到了張子頌的跟前,繼續諷刺道“狂生,你已連中‘兩元’,是不是還盼著對王大人服個軟,繼續連中三元呐?哈哈……”

    “沒有。”張子頌見對方擋住去路,無奈搖了搖頭道“其實,晚生對於狀元,沒什麽興趣的。家母遺命,中個進士就夠了。”

    “家母遺命?哈,哈哈……”葉祖洽再次放聲大笑,捧住了腹部,“陸兄,陸兄,終於知道什麽叫無恥了吧?為了中個進士,竟然連‘亡母’的名義都搬出來了。張子頌啊張子頌,我看你幹脆改名‘張子慫’吧。你以為這般做作,王大人和呂大人就會讓你中個進士麽?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哈哈……!”

    “放心吧,我肯定會中進士的。”張子頌卻一臉謙和,揖手回道“葉兄你盡管檫亮眼睛,咱們‘金殿傳臚’自見分曉。”

    “嗬,金殿傳臚,你很自信呐。”葉祖洽見張子頌一臉沉穩,還以為他在裝腔作勢,當即步步緊逼“張子頌,你若是不中呢?”

    “不中?”張子頌抬起頭來,眼中終於戲謔,“若是中了呢?”

    “做夢!你若是能中,我敢給你舔鞋。”葉祖洽一副呀呀切齒、信誓旦旦模樣,接著繼續激將張子頌,“但你若是不中,敢給我舔鞋麽?”

    “唔……”張子頌轉向了陸佃,以及不遠處的上官均,眼見二人皆已聽見了賭約,這才伸出手掌,“好,那就請陸兄以及上官兄做個見證。有進士替我舔鞋,晚生怎會拒絕呢。葉兄,就這麽定了,咱們擊掌為盟!”

    葉祖洽見張子頌竟敢答應,還要擊掌為盟,終於有些猶豫。畢竟舔鞋這種事情,很丟人呐。萬一輸了呢,難不成真的要舔。

    一時間,葉祖洽愣在了原地。

    豈知,上官均卻突然站上前來,“好,張子頌,我和陸兄見證。”

    “呃……”葉祖洽瞪向上官均,大有咬對方一口的衝動。無奈四周好些舉子已經圍了過來,總不能認慫吧,“好,咱就擊掌為盟!”

    “啪,啪啪。”兩人擊掌三聲,是為盟約已成。

    張子頌便扭頭邁進了宣德門,“葉兄,金殿傳臚時,記得漱口。”

    “漱口……?”葉祖洽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四周卻是一陣哄笑“哈,哈哈……”

    “混蛋,舔鞋你還嫌老子嘴髒?”葉祖洽終於反應過來,準備撲向張子頌。可惜張子頌的身影,早已淹沒在舉子的人潮中。

    …………

    集英殿內,二百九十六名舉子,已經悉數就位。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就在今日集英殿這‘終極一考’。

    考題還未出來,眾人已經隱隱冒汗。

    包括葉祖洽與上官均等狀元‘大熱門’,畢竟這一次考試,是由皇帝親自出題。雖然事前王安石、司馬光等新舊兩黨,已經各自替兩大熱門猜了題,而且已將考題範圍縮小到了‘變法相關’,但是考題出來之前,誰也無法確定。

    皇帝的心思你別猜,不是麽。

    果然,就在葉祖洽等還在斟酌推敲腹中提前做好的‘詩’、‘賦’、‘論’時,一個老太監顫巍巍的捧著一頁卷宗走了出來,遞給主考呂惠卿以及兼任禮部尚書的陳升之,正是神宗禦筆,今科殿試的‘考題’。

    呂惠卿打開卷宗,朗聲念題。

    隻是,第一句話就將葉祖洽與上官均等打蒙了

    “天子臨軒策士而用詩賦,非舉賢求治之意,對策亦何足以實盡人才,然愈與詩、賦取人耳。故今科殿試,罷詩、賦、論,專以‘策’取禮部奏名進士。”

    啥意思?宋代舊製,殿試的正奏名進士,都考詩、賦、論三題,特奏名進士則隻考‘論’,但是今日神宗卻突然改變了取士規則,改考‘策’了。一時間,葉祖洽與上官均等舉子,不論成績好壞,皆是一臉懵逼。

    唯獨張子頌,慢悠悠的趴在桌子上打了一個嗬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說實話,他就根本沒聽呂惠卿念題,儼然又準備要睡覺了。嘴裏還嘟嘟啷啷的念道“考試這種事情,考題很重要麽?”

    前後左右幾個考生,盡皆無語。

    當然,大多數人肯定沒心思去關注張子頌,都在擔心這該如何考試。

    畢竟在這之前,沒有人去研究如何‘製策’。

    就連主考呂惠卿,以及陳升之、韓維、王珪等人,也都是一臉驚訝。科舉事大,於大宋而言可謂神聖,誰也不明白神宗為什麽來這一出。實際上,就連當初給神宗提這個建議的禦史中丞呂公著,都沒想到神宗竟會真的采納。

    一時間,呂公著也隻有苦笑的份兒。

    事已至此,呂惠卿也隻能忍著鬱悶,一口氣將試題讀完“朕德不類,托於士民之上,所與待天下之治者,惟萬方黎獻之求。詳延於庭,諏以世務,豈特考子大夫之所學,且以博朕之所聞。

    蓋聖人之王天下也,百官得其職,萬事得其序。有所不為,為之而無不成;有所不革,革之而無不服。田疇辟,溝洫治,草木鬯茂,鳥獸魚鱉無所不得其性者。其富足以備禮,其知足以廣樂,其治足以致刑。

    子大夫以謂何施而可以臻此?方今之弊,可謂眾矣,救之之道,必有本末,所施之宜,必有先後。此子大夫所宜知也。生民以來,所謂至治,必曰唐、虞、成周之時,《詩》、《書》稱其跡可見。以至後世,賢明之君,忠智之臣,相與優勤,以營一代之業,雖未盡善,要其所以成就,亦必有可言者。其詳著之,朕將親覽焉。”

    考題有些長,聽得讓人頭疼。

    但總結起來就一句話“朕要變法,你們怎麽看?”

    舉子們抓耳撓腮,琢磨的好一陣子,大體才把皇帝真正的意思搞清楚。接下來,自然又是抓耳撓腮,琢磨著怎麽答卷。隻是,葉祖洽等還沒考慮好怎麽下筆,張子頌卻已經舉手站了起來,並懶洋洋的問道

    “呂大人,可不可以提前交卷?趴桌子上睡覺,硌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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