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1章:殿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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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試才剛剛開始,張子頌的試卷上除了名字、籍貫等,其他連一個字都還沒寫,呂惠卿竟聽到張子頌說要交卷。科舉數百年來,能走到殿試這一關的,無不是把科舉當成人生頭等大事來對待,豈有這般兒戲的?
再說了,就算你對前途無所謂,但這可是聖上親自主持的考試啊,如此敷衍就不怕皇帝殺你頭麽?好吧,就算你不怕,可老子怕呀。如果皇帝覺得丟了麵子,治眾人一個‘科舉不力’之罪,豈不冤得慌?呂惠卿頓時就怒了
“狂生!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呂大人……”張子頌懶洋洋的揖手,歪著腦袋說道“據晚生了解,殿試就隻有這一場,是可以提前交卷走人的吧?”
“那也得至少半個時辰。”呂惠卿瞪了一眼張子頌,惡狠狠的回道
“而且,沒說可以交白卷!”
“那我不會呀,不交白卷怎麽辦?總不能亂寫吧,這不是欺瞞聖上麽……”張子頌收起了懶洋洋的表情,竟然一本正經的揖手說道“要不,呂大人您教教我?晚生絕對謙虛受教,你說些什麽,我就寫什麽。”
“混賬!”呂惠卿氣得牙癢。科舉數百年,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考生吧?竟找主考要答案。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呂惠卿也懶得囉嗦了,直接招來兩個‘監考’,厲聲吩咐道“你兩將他看好了,白卷不能交,半個時辰之內不能交!”
說完之後,呂惠卿扭頭便走,氣呼呼的回了‘內簾’。
韓維當即跟了上去,一臉疑惑,“呂大人,張子頌交白卷不是挺好的麽?”
“韓大人,張子頌這廝太狡猾了,誰知道他交白卷要搞什麽鬼呢?”呂惠卿咬牙切齒的回道“總之,絕不能讓他如願!”
“有道理。”韓維屢次吃虧,深有同感,“估計狂生這是知道進士無望了,想以此引起聖上的注意。屆時再讓三公主去活動一二,意圖逆襲吧……”
“哼,想得美!”呂惠卿一聲鼻息“咱們都是吃素的麽!”
“那是自然。”韓維點了點頭,除了聖上從上到下都是自己人,就算他張子頌是天人降世、夫子再生,可聖上看不到他的考卷那也百搭,落榜肯定是妥妥的了。隨後韓維舒了口氣,還不忘回頭瞪了張子頌一眼
“狂生,你老實點!”
“晚生老實得很。”張子頌遠遠揖手,輕輕坐下。隻是身邊矗著兩個人,多少還是有些別扭,張子頌便扭頭看向了兩位‘監考’,一番斟酌後,竟突然問道“兩位監考,敢問貴姓啊?”
“閉嘴!”監考奉命在身,直接嗬斥道“你別影響他人。”
“我也不想啊。我這不是想走,你們不許麽。”張子頌竟一臉無辜道“要不,二位大哥放我離開,省得聽我聒噪?”
“做夢!”兩人齊聲搖頭。
“要不,你們離我遠點也行啊。”張子頌滿臉無辜,“有人在睡不著啊。”
“……”兩位監考直接無語了,這廝好囉嗦。眼見張子頌似乎還想說話,兩人無奈之下終於還是默契的退了兩步。
好吧,現在可以睡覺了。
張子頌如願之後閉了嘴,老實趴在了桌上,猶如一個安睡的孩子。
你還別說,考場之上睡覺是真的很香。張子頌這一覺,竟然睡了一個半時辰,直到巳時正中,這才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坐了起來。
“兩位監考,晚生可以交卷了吧?”張子頌站了起來。
“不行!”兩位監考卻是齊身上前,攔住張子頌道“不能交白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晚生差點忘了。”張子頌重新坐下,捏起毛筆,唰唰唰隻花了半分鍾,十幾個字便躍然紙上
“聖上,你不讓我中進士,是你的損失。”
兩個監考頓時傻眼了“這……”
張子頌則將試卷一把塞在兩人手中,“這下可以了吧?晚生告辭!”熙寧三年的殿試,便也這般潦草的結束了。
有人窮經皓首,考場上抓光了自己頭發;有人十年寒窗,集英殿上咬破了筆杆,還有人悔恨空度時光,座位上左右張望。唯有張子頌,考場上睡了一覺,提筆寫了十幾個字威脅聖上,然後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瘋子!”呂惠卿等事後看了考卷,氣得連聲大罵“狂生!狂生!”
當然,罵歸罵,他們也沒準備讓神宗看到這份卷子。
萬一這是張子頌的計謀呢?
而張子頌在離開集英殿後,已然匆匆的回了陳留縣。
“圖圖,豆腐棍工廠,要加快工期了。”張子頌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就拉著圖圖等人去了工地,“瓊林宴前,務必開始生產。”
“沒問題。”圖圖拍著胸膛保證,隨後想起問道“少爺,您殿試怎麽樣?”
“放心吧,過幾天少爺就是進士了。”
“那必須的。”圖圖眼見張子頌信心滿滿,自然也是信心滿滿。隻是,他若看了張子頌的考卷,不知道會怎麽想?
“對了,先生呢?”張子頌忙完之後,這才發現蘇軾不在。
“不是去集英殿了麽?”圖圖恍然大悟般拍了拍額頭,隨後有些羞赧的回道“前幾天先生讓我告訴你,說聖上要他參加殿試閱卷,我最近忙著工廠的事兒,就忘記告訴你了。少爺,你沒看見先生麽?”
“哦。”張子頌搖了搖頭。
接下來幾天,張子頌便隻顧埋頭興建工廠了。
而集英殿這邊,初八考完了‘正奏名’殿試之後,初九還有‘特奏名’的殿試,接下來還要閱卷、鼎定三甲等,自然是忙得不亦樂乎。
舉子們則徹底放輕鬆了,自仁宗年間舉子‘張元叛國’事件後,殿試不再落第,是以但凡參加了殿試的人,成績再差也能弄個小官當當,對於寒門舉子來說,也算是‘鯉躍龍門’,終歸是不負十年寒窗,可喜可賀。
是以初八之後,舉子們在汴京詩會、集社不斷,既是娛樂,也是交際。讀書人之間的‘同年之誼’很重要,他日同朝為官,敘一敘某年某甲某第,師從誰誰誰,或是同年中舉什麽的,總是很容易報團取暖的。
這便是所謂的,‘官場學’。
其間自然就有好些舉子給張子頌發來帖子,邀約、拜會什麽的。
但張子頌卻一律拒絕。
豆腐棍工廠忙得雞飛狗跳,他哪有這些閑情理會這些。以至於兩天之後,到了‘金殿傳臚’的日子,張子頌竟忙得忘了。好在洛洛這個小管家婆比較理事,急匆匆去了工地將張子頌給推上了馬車。
“少爺,就算考不中,也必須得去呀。”小丫頭火急火燎的拔下張子頌的工服,替他換了一件儒衫,“官府規矩多,省得又來找你麻煩。”
“我還怕他們麽。”張子頌想跳下車來,繼續回工地忙活,“丫頭,你讓圖圖代我去嘛。反正就是聽個名次而已。”
“少爺這是怕丟臉麽?”洛洛又把張子頌推了回去,“反正韓維這幫人都認為您考不中,也沒什麽丟臉的。可萬一要是中了,當場打他們臉不是很好麽……”
“哦,對哦,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張子頌拍了一下額頭,點了點頭後主動坐回了車廂,嘴裏喃喃念道
“狀元郎還要替我舔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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