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沔陽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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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章 沔陽的信
京畿很大,重臣也多。
不要說五品以上的官員了,就是二品三品,你在路上要是沒見過他們的車駕,都得尋思尋思他們是不是進去了,或者下去了。
那是什麽原因導致兩個從三品的昭文閣大學士在京城近兩年無人問津呢?
原因就是他們從來都隻是大學士。
無論是最初的垂拱殿輔政大學士還是現在的昭文閣大學士,都是旁人難以見到的,更沒有什麽權力,地位等同於領導秘書,而且是專門在領導辦公室辦公的秘書,每天看到的隻有機密文件,卻接觸不到多少人。
然後從這個位置調到了另一個更加考驗學問的地方做主編,修史,這類人很難留下什麽姓名的,而且要不是在問文壇地位極高的人編撰史書,也多半不會引起議論。
近乎於兩個透明人,再加上根本不參與政事,所以讓很多人都忘記了這兩位。
即便是狄英生,也是因為昭文閣才想到那兩位的。
那麽阮淩輔頻繁的去昭文閣到底和這兩位大學士有沒有關係呢?
狄英生這時候也想起遠在蜀州的獨子,要是子旭在的話,也好幫自己參謀參謀啊,他一個人在書房踱步沉思良久。
忽然老管家拍門說道,“老爺,有您的信。”
“是誰寄來的?”
“上麵寫著的是沔陽林氏。”
“沔陽林氏?”狄英生皺了皺眉,又嘀咕了一次沔陽,然後看向老管家,“拿過來我看看。”
“諾。”老管家推開門將信送到低著頭退了出去。
看著信封上的狄兄親啟的字樣,狄英生覺得有些奇怪,他與沔陽林氏並無私交啊,捏了捏信封,倒是不厚,而且隻有幾張紙的厚度,想了想,狄英生取下書房上的劍,隔著老遠挑開信封。
信封開啟,掉落出來幾張信紙。
狄英生感歎是不是自己最近太過緊張了,撿起信紙,狄英生先是看到一張與信封上字跡相同的信,這是沔陽林家的林家老二林敏遠,信上的意思就是過問一下自己,他沔陽林氏和他自己的生意需要狄英生照顧一下,似乎是在城中的哪個店鋪被刁難了,讓自己高抬貴手,信上的地址有些熟悉,可一時間他並未想明白這地方是哪間鋪子。
狄英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沔陽林氏,五姓七望之一,還需要看自己的臉色?
抖了抖信紙,狄英生繼續看下一張,瞬間,這位京兆尹繃直身體,這上麵的字跡變得熟悉,這是他的獨子狄子旭的字,信上寫的也是一些問候語,還有他的近況。
狄英生想了想,將這張紙放在一旁,又翻了一張,這張紙的字跡又變了,變成了肅國公的字跡,說這封信或許遲到了幾日,因為在沔陽的時候轉了一手,信上隻是一些問候語,隻是在一個地方有塗抹,狄英生對著蠟燭看了看,發現塗抹的似乎是一個熱字,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拿著伍桐的那封信,又將後麵的幾張空白信紙拿在手裏,將信紙貼近燭火,那信紙上竟詭異的浮現出火燒一般的褐色,隨著燭火烤過,這上麵的字越來越多,讓狄英生越來越心驚。
眸光閃動,狄英生仔細將信紙烤過,確認再無一絲遺漏,又細細讀了一遍,將上麵的內容記住。
就著燭火,狄英生將這幾張紙點燃,紙張在他手上燃燒,隨著火焰的不斷吞噬,紙張慢慢化成灰,狄英生用手一搓,將這些紙灰揉碎。
低頭看著地上的灰燼,這位京兆尹終於想通了朝中的一些事,不過也奇怪,肅國公他遠在蜀州,怎麽對朝堂中的事情這麽了解?
不過沒時間思考這些,現在他什麽都做不了。
狄英生低頭看到了沔陽林家給他的信,想了想,決定明日去這個地方看一看。
“靖王爺啊,你就自求多福吧。”
與此同時,靖王府。
靖王在書房考教柴榮,作為靖王世子,這孩子還是太嫩了。
靖王伸手將手中的紙折了幾下,一起遞給柴榮,“看看吧。”
柴榮接過信,看著父王用炭火烤著橘子,眼中露出一絲疑惑,自己丈人送過來一封信值得讓父王這麽慎重嗎,看完了又一臉嚴肅。
會不會是自己太久沒回秣陵,夫人寫信告自己的狀了?
思維亂撞之下,柴榮打開了信,先是看到丈人的囑托,通篇讀下來,並沒有提到家事,柴榮鬆了口氣,繼續看向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
良久之後,柴榮將信扔到炭火中,沉默不語。
“說說你的想法。”靖王看著沉思的兒子,輕輕一笑。
柴榮皺著眉頭,想了很久,“父王,我們回秣陵吧。”
“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逃回秣陵嗎?”靖王倒是不急,甚至還有心思開玩笑。
柴榮搖了搖頭,“不,父王,沒有人比你更知道我這位皇兄是什麽樣的人,鴆殺先皇,囚禁兄弟,上位之後的種種,足以看出皇兄是一個非常冷酷且手腕強大的皇帝,他根本就不需要父王您來幫他製衡阮淩輔,即便阮淩輔權傾朝野,皇兄也不懼他,從一開始他打的主意就是消滅影響他皇位的一切不利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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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榮看著自己的父王,一字一頓的說道,“父王,從一開始您就是影響皇位的最大變數,他的目標從來都是你。”
“你覺得這個隱太子黨的目的是針對為父的?”靖王笑了一聲,“而且這不是阮淩輔的手段,是陛下在設計為父?”
柴榮急聲說道,“父王,我們一開始都太小看這位陛下了,從我們入京之前,阮淩輔看似掌握了朝堂,可後來呢,一瞬間就被陛下奪了戶部和兵部,我們看似是製衡阮淩輔,可是父王,您除了頂著一個武相的名頭,您還能做什麽?”
“政事你能說話,但不能一直說話,兵事你不能說話,一個王爺是不可能接觸到兵權的,誰都不會允許的,然後呢,您在這個位子已經一年了,除了牢牢地占著它,還能做什麽?”
“禁軍換了統領,六部換了三個尚書,七個侍郎,變法也是阮淩輔主持,您在朝中更像是一個象征。”
柴榮忽然頓了頓,“為了平息其他皇親的象征,陛下囚禁了他的胞兄弟,用您來彰顯隻要有德有才,皇親也能重用。”
靖王微笑看著滔滔不絕的分析利弊的兒子,眼中浮出一絲欣慰。
“隱太子黨不一定是針對父王的。”柴榮繼續說道,“但這是一個隱患,用安於的話來說,這就是一顆定時炸彈,等到時機,就會爆炸,勾結隱太子的罪名,即便父王身為皇親也頂不住。”
“你覺得這個...嗯,定時炸彈,什麽時候會爆炸呢?”靖王出聲問道。
柴榮愣了愣,思索幾個呼吸,“阮淩輔下台之後。”
靖王點了點頭,“那你覺得阮淩輔什麽時候會下台?”
“這個,應該是等到變法結束吧。”柴榮不確定的說道。
“現在變法已經停滯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停滯了?”柴榮不解,他倒是沒聽說過這種消息,“怎麽會,前段時間不還有上奏新法惠民的嗎?”
“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抵製,最嚴重的縣衙都被百姓圍了,最後還是當地的世家為縣衙解的圍。”靖王翻了翻橘子,覺得火候剛好,拿起一個放在剝開橘皮。
“還有這種事?”柴榮皺眉,“沒有接到上報啊。”
要是有的話,這種事應該早就傳開了,就算是阮淩輔能壓下去消息,我們作為阮淩輔的頭號政敵,不應該大肆宣揚嗎?
柴榮眼珠一轉,“父王,這件事我們要不要...”
“不動。”靖王微微搖頭,摘下一瓣橘子放入口中,“阮淩輔這般彈壓會出現問題的,到時候我們不僅不能攻訐,還要幫他壓下去。”
“這是什麽意思?”柴榮疑惑的看著父王,視線一垂,他也撈了一個烤好的橘子放在手中揉搓。
“隱太子黨,這個名號現在似乎是掛在本王身上,但還沒有定論,不過我們可以把他坐實到阮淩輔身上。”
柴榮質疑道,“這真的能坐實嗎?”
“這個名號都是從阮淩輔那裏傳出來的,還能把這盆子扣回去不成?”
靖王咽下最後一瓣橘子,拍了拍手,“事無絕對,主要看要達成什麽目的。”
“榮兒,為父告訴你,在這朝堂之上沒有什麽事是不能變的,隻要能達成目的,這一點陛下做的很好,他很清楚要做什麽。”
“陛下很清楚的明白為父現在不能出事,阮淩輔也不能。”
“所以這個隱太子黨事件現在翻不出什麽風浪,就看為父和阮淩輔誰會先被打倒。”
“阮淩輔失勢,這個就會扣到為父頭上。”
“阮淩輔強勢,這個就會扣到他的頭上。”
“那就讓他更強勢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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