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勝負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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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被看到丟人的一麵了。

    還是要好過第一次見麵時的赤身吧?

    想到頭一次見到優利卡的情景,傑羅險些笑了出來。

    優利卡、艾莉和嘉爾三人站在大廳入口,身後似乎有人追了過來,但在門前被攔下。

    ——她們來這裏幹什麽?

    這樣的問題在傑羅腦中隻存在了一瞬,優利卡的眼神便為他做了解答。

    ——她是來見自己的。

    他同時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擔憂與失落和欣喜與寬慰,傑羅明白這些都是因為他。

    就像他第一次在溫泉邊從少女身上感受到的,自己正被關心著。

    這種感覺像是粗暴的手,將他從其他人的譏諷中扯了出來——振作起來?是這樣的說法吧?如果不重新振作起來,繼續這樣沒出息的樣子,一定又要被瞪了。

    傑羅自嘲的笑了笑,對著優利卡回了個放心的眼神,他重新抬起頭,麵對賭桌對麵的對手。

    “好吧,我承認,是我小看你了。”

    他做出若無其事的微笑,學著對方的模樣翹起腿靠在靠背上。

    “捏撒先生比我想象中還要多才多藝,但我並不認為我會輸。”

    他說完直接將自己底牌翻開,放在桌上。

    迎上對方玩味的眼神,傑羅撇了撇嘴

    “捏撒先生接下來會拿到什麽我不知道,作為補償,我可以將我的底牌告訴你,那麽”

    對著傑羅若有所指的視線,迪妮莎一把護住了自己的底牌,臉上露出守財奴的表情。

    “我可沒有說要把底牌給你看,你的是擅自翻給我看的喲,牌桌上可沒什麽公平的喲~”

    傑羅輕輕笑了笑

    “我是想提醒捏撒先生該決定是否加倍了。”

    迪妮莎這才放心的舒了口氣,然後將手中的籌碼推到下注區。

    “既然團長大人底牌這麽小,我當然要加倍。”

    “閑家請說話。”

    荷官對傑羅提示道。

    傑羅搖了搖頭。

    “捏撒先生氣勢這麽足,我就先避一避吧。我不跟了。”

    台下響起一陣唏噓聲,傑羅已經不想在意,他的眼光再次尋找到純白少女。

    艾莉似乎在向少女解釋著什麽,少女在這時抬起了頭,紫色的眼眸正對上傑羅的視線。

    “不要輸”

    少女細弱蚊吟的聲音混在潮水般的雜音之中,傳到傑羅耳中卻如貼在耳邊的私語。

    傑羅的嘴角露出微笑,對著對方豎起了大拇指。

    少女不解的看向身旁的黑發魔法師,但很明顯,這個手勢艾莉也沒法為她解釋。

    又輸一局,第三局開始。

    傑羅重新將注意集中到比賽之中。

    周圍的一切悉數退卻,空白的世界隻剩傑羅和在荷官手指下翻動攪合的紙牌。

    荷官洗牌完畢,整齊堆砌的撲克牌壘成毫無瑕疵的方塊。

    方塊靜靜躺在牌桌正中,被掩蓋的每張牌傑羅悉數了然於心。

    雖沒有再去看,優利卡安靜的臉卻仿佛就在麵前。

    ——隻要閉上眼就能看到,而且,一旦輸掉就會變成滿懷威嚴的瞪視。

    就算隻是為了不變成那樣,這場也不能再輸了。

    “其實,”荷官將牌發下後,迪妮莎低垂著眼從桌麵小心的翻看底牌,“我大概摸清了傭兵團的人際關係。”

    看好底牌後,迪妮莎滿意的將牌重新蓋起。

    “嘉爾小姐和艾莉小姐關係很好,艾莉小姐應該和團長大人是舊識,而團長大人,則是優利卡小姐和傭兵團的唯一聯係,”她目光淡然的說道,“在此同時,優利卡小姐也是團長大人的支柱吧。”

    傑羅看著她,不知道她想要說什麽。

    “團長大人剛才的轉變,也是因為優利卡小姐到場了?”迪妮莎製止了想要打斷她的傑羅,“打招呼就不必了,我隻是想說——”

    她盯著傑羅,臉上露出挑釁的微笑。

    “隻要團長大人不在的話,‘溫泉之友’傭兵團就會分崩離析了吧。”

    迪妮莎的表情就像在認真思考如何擊潰傭兵團,這種感覺令傑羅並不好受。

    “說到底,隻有4個人的傭兵團,能讓它覆滅的辦法實在太多,”她輕輕的笑了起來,然後帶著疑問看向傑羅,“能告訴我嗎,團長大人為什麽要成立這樣的傭兵團?”

    “不,是我的問法錯了,”迪妮莎糾正了自己的說法,“應該問,陰影先生,為什麽需要‘溫泉之友’傭兵團?”

    傑羅許久沒有說話。

    台下的吵鬧聲逐漸減弱,這些好事者似乎對他們談論的事情同樣感興趣。

    這些人大概什麽也不明白吧,隻是臆想著對決的兩人私下的故事,並從中取樂。

    大概,決賽時關乎雙方立場的閑聊,會讓他們感覺出某些宿命的戲劇感。

    但這並非戲劇,也無關宿命,這是別有用心之人的刻意編排。

    傑羅在這一刻毫不懷疑的理解了,編排這場對決的人,便是長桌對麵,綁著高高馬尾的貴公子。

    “捏撒先生是想,告訴我什麽嗎?”

    迪妮莎聞言,微微眯眼。

    “隻是簡單的說出來就太無趣,”她右手支在桌麵,將臉靠在支起的掌心,“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她用空閑的左手撩撥麵前的紙牌,低垂的眼像是無力的撫弄般掃過牌麵。

    “就在我們現在的遊戲中,加入一些規則,”她將手放在牌上,看向傑羅,“我們接下來得到的每一張牌,按‘梭哈’的規則比較大小,點數大的一方向對方進行提問,另一方必須照實回答。但是,回答的方式隻局限於‘是’、‘否’。”

    她說完後用眼神詢問傑羅的意見。

    傑羅攤了攤手“什麽問題都可以嗎?比如,我想知道某位公爵之女現在穿的內衣顏色,也能得到答案嗎?”

    “白色哦,”迪妮莎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了他,“不過這樣的回答超出了‘是’和‘否’,正式遊戲的時候就不會得到回答了,”她對傑羅魅惑的眨了右眼,“這次是我免費贈送的。”

    傑羅愣了一愣,他本來隻是想稍微報複對方,結果還是他想多了。

    ——這個女人已經羞恥心扔到不知哪兒去了,和她比這方麵是自己太天真。

    “咳咳,”傑咳兩聲,沒再看她,“就按捏撒先生說的吧,繼續牌局吧。”

    荷官再次將牌發下。

    “黑桃q,剛好大過團長大人的紅心j,”迪妮莎用手摸著下巴,“那麽問點什麽好呢?”

    傑羅不禁一陣心虛,他想要隱藏的東西太多,隨便一兩個問題都能動搖他的根本。

    即便隻需要用肯定和否定回答,一旦觸及某些方麵,他暴露出的,絕對會讓他承受巨大的風險。

    ——所以說,這就是大小姐的意圖嗎?

    但是他必須答應,因為他同時也有很多想要向大小姐求證的,他隻能賭在大小姐沒有摸清自己的底細,或者摸得更加清楚。

    而且,他隻用賭一場,之後他得到的牌,點數都會大於對方。

    “不如問這個吧,”大小姐眼睛一亮,看向傑羅,“團長大人有喜歡的人嗎?”

    心弦緊繃,在腦中設想了無數問題和回答的傑羅僵住了。全身的動作在一瞬停了下來,原本縝密的思維也到處亂竄,不知該如何思考。

    ——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麽啊?

    ——她是為我先前的提問進行報複嗎?

    到現在都不打算行動嗎?

    她該不是想告訴我,這從頭開始便是早有預謀的安排,隻是她的一時興起嗎?

    傑羅的心裏再次生出怒氣。

    ——別把其他人都當傻子。

    “是的,有的,滿意了吧。”傑羅一鼓作氣的回答,然後便將注意放在籌碼上,“加倍。”他分出剩下的一半,推到下注區。

    “是優利卡小姐嗎?”

    迪妮莎一副八卦的樣子,將臉微微前伸。

    “嘖”

    傑羅抬起頭,剛好對上優利卡的視線。略帶憂心的視線從人群中穿出,傑羅下意識的想要逃避。

    “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了吧?”

    看到傑羅不願回答,迪妮莎撅起了嘴。

    “小氣!”

    發牌繼續,這次輪到傑羅向迪妮莎提問。

    傑羅正了正神色,結果看到對方期待著他提問的,好整以暇的表情。

    “好吧,我想問什麽,大概捏撒先生也猜到了,”傑羅吸了口氣,用平緩的聲調問道,“請捏撒先生告訴我,您身邊的隨從是金穗城在南鎮的殺手吧?”

    迪妮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為什麽這樣說?”

    傑羅將視線轉向美少年身後不遠的隨從,微微搭下眼皮。

    “作為先生這樣身份的隨從,他們顯得太不專業了。

    “在為主人服務方麵,他們已經是被開除也不奇怪的水準了。這樣得不到指令就不會自主行動,缺乏默契的感覺,大概是和捏撒先生共同行動的時間太短造成的。

    “更關鍵的是,他們身上的氣味,和我最近接觸的人相差無幾,都是毒藥和陰謀的味道。所以”

    “再加上我的身份,所以不難推斷,”迪妮莎繼續了他的話,“對於這個問題,我無法給出‘否’的回答,但我還是要指出團長大人推斷的不足之處。”

    “這個世上,有些人,就是喜歡毒藥和陰謀,而他們的身份,比起殺手要惡劣得多。”迪妮莎輕聲說著,臉上露出一瞬厭惡的表情,這樣的表情一閃而過,等傑羅再看過去時已經換回了平靜的微笑。

    傑羅皺起了眉

    “捏撒先生不是那樣的人吧?”

    迪妮莎豎起一根手指打斷了他。

    “這也是第二個問題了哦~”

    傑羅輕輕一笑。

    他不是沒有想過對方的來意。金穗城的殺手他在南鎮見過不少,在他們掌控的妓院、酒館,能看到不少寡言而筆挺的身影。就同軍營門口執勤的士兵,這些人站在那裏便是一種威懾,如利器一般的鋒芒畢露,讓他們無論在哪兒都如魔法燈一樣顯眼。

    傑羅設想過許多公爵之女和這些殺手的關係,開始他隻以為是單方麵的保護,而和公爵之女的接觸越深,另一種想法便在他心中紮根越牢。

    ——迪妮莎小姐是為了指揮這些殺手而來。

    她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魅力,而且,從她親自找上自己來看,她也有這個魄力。

    那麽,這位殺手頭領找上自己的原因,就隻由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價值決定了。

    不過在這之前,他便早已有所準備。

    最後一輪發牌,傑羅不出所料的,得到了再一次提問的機會。

    這一次,他打算直奔主題。

    把玩了一陣手牌後,傑羅將牌攤在桌上。

    “如果我的計算沒有錯,這一盤我會贏。捏撒先生大概會故技重施的讓我輸掉吧,但是沒關係,如果我的推測沒錯,捏撒先生在意的也不是這個桌上的輸贏吧?”

    “我要把這個當提問嗎?”

    傑羅笑了笑“我還有個問題是,捏撒先生在意的應該是,我身後真正的‘溫泉之友’吧?”

    “兩個問題都要回答嗎?”迪妮莎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您隨意。”

    迪妮莎擺弄著小指的戒指,思索了一陣,然後看向荷官。

    “我全梭哈,開團長先生的底牌。”

    傑羅歎了口氣,將底牌亮出。

    “4條j,請莊家亮牌。”

    迪妮莎抿嘴一笑,將牌攤開。

    “先回答第二個問題吧,我的答案是——是,但同時也是否。”

    她將麵前的牌一張一張用手指排開。

    “我不隻是對那些傳說感興趣,我對團長同樣感興趣。

    “正因如此,我再回答團長的另一個問題吧~”

    迪妮莎雙手攤開,將排好的紙牌展示而出。

    對著眉頭深皺的傑羅,迪妮莎嘴角翹起。

    “我討厭輸,我不會輕視任何一場勝負。”

    荷官報告結果的聲音緊隨少女的話音而來。

    “同花順,莊家勝。”

    這一場,傑羅輸光了全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