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還不來呢”

    嘉爾把下巴放在桌子上，腦袋左右搖擺晃來晃去。

    “艾莉你知道什麽嗎？”

    黑發魔法師歎了口氣“又不是頭一次這樣，沒有通知的話，今天就是自由活動吧。”

    “又是這樣嗎？”嘉爾撅起嘴，“好久沒接任務，無聊死了”

    “嘉、嘉爾姐姐想接任務的話我也會幫忙的”

    聽到一旁小男生的聲音，嘉爾不悅的撇下嘴。

    “叫前輩，”她將頭伸到對方麵前，一字一句的說道，“要叫嘉爾前輩，知道了嗎？”

    “呃，是，嘉爾前輩！”

    凱裏畏懼的縮著頭說道。

    “嗯”盯著如女生般柔弱的少年，嘉爾陷入了沉思。

    “這樣吧！”她突然說到，“就當鞏固先前教你的招式，我們去接幾個驅除異獸的任務吧~”

    “我們，不會是包括我了”

    凱裏還沒說完，嘉爾又將頭伸到他的麵前。

    “第一天就想反抗前輩嗎，後輩小弟？”

    “反正我不參與，”艾莉打了個哈欠，揮揮手，“我打算回去補個瞌睡，你們慢慢玩吧~”

    凱裏不敢說話，就這樣任憑自己被紅發女孩拉出公會。

    “想要喝口茶嗎？”

    沒有回去洞厄姆大師反倒是帶著傑羅去了一家旅館。

    大師似乎是這裏的常客，剛一進門店主和店員便和大師打起了招呼。

    “這是東方國度的特產，隻有這家店才能喝到的正宗味道。”

    大師將光卵放在桌前，低眉順眼的擺弄起茶壺。

    這不尋常的光景令傑羅一時摸不清狀況。

    “我不知道大師除了肉湯還有其他愛好”

    “肉湯當然是最愛，庫庫庫，”品了一口茶，大師發出了刺耳的笑聲，“不過偶爾也要換換口味。”

    氤氳在騰起的水汽中，光頭大師隱隱有了種超脫俗世的感覺。

    傑羅搖了搖頭，趕緊把這個想法甩出腦袋。

    “大師交代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兩罐骨粉都在大師的實驗桌上。”

    “我看到了，”大師又低低的發出笑聲，“不過我沒交代的東西，你也做了不少嘛。”

    ——果然要說這個了嗎？

    傑羅瞥了瞥大師放在桌上的光卵，然後深吸口氣。

    ——還好我早有準備。

    歪著頭，眨起一邊眼睛，吐出舌頭，握成拳的手敲了下自己腦袋。

    “一不小心，誒嘿~”

    “噗——”

    傑羅被混著口臭的茶水噴了一臉。

    “你、你、你”

    一口氣提不上來，大師顫抖著手指著傑羅。

    旅館大廳的視線立馬集中到他的身上，傑羅趕緊站起身，跑到大師身邊為他順氣。

    半響過後，大師的呼吸終於平順下來，又幹咳了許久，才把傑羅趕回原位。

    “你在哪兒學的這個？”

    看著傑羅，大師臉上陰晴不定的問道。

    “聽說隻要這樣做了，不管做什麽都會被原諒”

    在大師的視線下，傑羅的聲音越來越小。

    “包括把我偉大的‘邪神’祭品弄壞，連珍貴的‘邪神之卵’也到處亂扔，這樣的事情也能原諒嗎？”

    桌椅仿佛震動起來，就連茶壺中的茶水也重新沸騰，整個旅館都處在強大的壓力下。

    ——看來是不行。

    其他人根本無法察覺，但傑羅知道，這是魔素的顫動。

    “等等等等，大師！”傑羅隻好搬出準備好的說辭，“我已經弄清這些東西的來曆了，它們和邪神沒關係，我用很多實驗做了證明。”

    結果魔素的壓力更大了。

    “——你是想質疑我嗎？”

    傑羅這才想起，大師一開始就是不是不知道，邪神的說法本身就是他的心血來潮。

    “等等等等等，大師！我的意思是，我找到了這些東西的用法了，不對，是改良，改良了一下！”

    空間的顫動停了下來。

    慢慢參上一杯茶，大師抿了一口。

    “說來聽聽。”

    傑羅終於緩了口氣。

    能引起空間震動的魔力，到底是有多強啊傑羅帶著畏懼看向大師，說不定，所謂的亡靈魔法第一人真不是自捧。

    在大師催促的眼神中，傑羅說起了自己的猜想。

    他所了解到的，“守護靈”是古代魔法師的助手兼武器，有著“靈體”和“靈器”兩種形態。靈體形態下，守護靈會持續消耗魔力，魔力耗光後會變回靈器，而變回靈器的守護靈如果長時間得不到魔力補充，便會失去活力成為空殼。這個時候再加以煉製，又能重新變回最原本的“光卵”。

    迪妮莎的戒指便是喪失了生命力的靈器空殼，隻是不知道她用何種方法讓靈器恢複了能力。

    魔力對守護靈而言是動力，但不是生命力。守護靈同樣可以被殺死，無論是靈體還是靈器形態——現在還多了種，死於“塑靈儀式”的營養不良。

    所以，營養學還是很重要的。

    “按照古代魔法師的做法，現在已很難獲得成熟的護身靈，還會有損耗靈體的可能，但是按我的辦法，可以讓這些靈體派上用場。”

    “原理呢？”

    “將靈體和亡靈魔法結合。”

    聽了傑羅的敘述，大師緩緩的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成品我已經看過了，”大師將桌上的光卵推到了傑羅麵前，眼神陰沉的笑道，“庫庫庫，不愧是我亡靈之王的弟子，很有意思的想法。”

    被大師誇獎，傑羅不自覺的微微仰頭。

    “不過那個實在是有些粗製濫造，”大師歎口氣，搖了搖頭，“這次回來，我也該教你一些新東西了。”

    “真的嗎？”傑羅立馬來了精神，“我終於能學會亡靈魔法了嗎？”

    “庫庫庫~不要忙，先來把這杯茶喝了。”

    大師拿起旁邊的杯子重新沏了茶一杯，遞給傑羅。

    看著大師的眼神，又望了望茶杯中散開的墨色，傑羅沒太多猶豫，一口吞了下去。

    “庫庫庫”

    大師眯起了眼睛。

    “我們先回實驗室，”背對著傑羅，佝僂的老頭朝門外走去，“我要檢查下你的‘邪神之種’。”

    “莉莉？”

    走到實驗室門口，黑貓就從傑羅的衣服裏跳了出來，一溜煙的鑽到陰影裏跑掉了。

    剛想去追趕，傑羅就被大師叫住。

    “別管那種小畜生，正事要緊。”

    向陰影中望了望，看不見貓咪的蹤跡，傑羅隻能跟上大師。

    “你似乎對亡靈魔法已經有了感受，先說說你的感想。”

    “亡靈魔法是基於死的魔法，”傑羅想了想，“死是生的延續，亡靈魔法也應該是為死者帶來生的魔法。”

    傑羅說完後，大師沉默了許久。

    傑羅擔心自己答錯，又在腦中回憶魔力世界中的感受。

    “每個人對魔法的感悟不同，沒有對和錯，”大師背對著傑羅說道，“不過，這個說法倒是挺新穎。”

    “那麽大師認為的亡靈魔法是什麽？”

    “庫庫庫，”大師轉過身，“既然是憎恨生者的魔法，當然是與生相對，是利用亡者的怨念和生者對死亡的恐懼削減敵人生命的魔法。類似這樣”

    一截白骨從地麵冒出，大師抽出白骨，向前揮下，一道漆黑的暗痕飛射而出。

    “這是最普通的暗影波，還有骨牢骨牆，血池血雨等等”

    一道白色的骸骨刺出牆壁，接住了暗影波後緩緩陷了回去。

    “這個世間從不缺乏憎恨與怨念，被它們玷汙的魔素便是我們最好駕馭的對象，”大師將白骨拋在空中，白骨自動化作骨粉散去，“亡靈魔法呈現的不是真實的物象，而是來源於人們對恐懼的想象。”

    “所以，亡靈魔法並不需要操控特定的魔素，任何魔素都可以呈現魔法的效果？”

    大師點了點頭，發出陰沉的笑聲。

    水係魔法召喚的水來源於水魔素，風係魔法呼喚的風也屬於風魔素，四係魔法皆是如此，傑羅終於明白為何亡靈魔法能利用不存在的魔素來驅動魔法。實際上它並不是沒有利用魔素，而是任何魔素都能使用，亡靈魔法展現的並不是具象，而是被認知改變的物體。

    想到這點後，傑羅才突然想起。

    “所以，亡靈召喚也是因為施法者的認知？”

    “呃，唔，嗯，呐你現在還不需要知道這些，對你來說還太深奧！”

    大師變換了數個表情，最後大聲的朝傑羅說道。

    “好吧”還以為自己摸到了門道，傑羅喪氣的歎了口氣。

    “算了，先把你的衣服脫了，我要看看‘邪神之種’怎樣了。”

    從實驗室出來後，傑羅回到了大廳。

    納特酒館的吧台上，一隻黑貓悠閑的趴著，享受著落在身上的撫摸。

    “喲，優利卡，才泡完溫泉嗎？”

    吸附了水份的銀白長發旋轉飄飛，優利卡像是受到驚嚇般轉過身子。

    “喵嗚——”

    莉莉被她轉身的動作一把拍飛。

    “團長”

    像是溫泉池子裏蘊出的霧氣，少女看見傑羅的那刻眼神便變得迷離又憂傷。

    優利卡又想要逃開，傑羅看出了她的意圖，催動隱藏在衣服下的氣流魔法閃身到她麵前。

    “等等，優利卡，”傑羅拉住少女的手臂，柔軟的觸感使他不敢太過用力，“那次不是我的本意，實際上，控製我身體的不是我的意識，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總之，我不是那種會無視對方意願占女生便宜的人”

    傑羅說完後立馬想起自己在地窖中的作為，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優利卡掙脫的力度鬆懈下來，她小心翼翼的用餘光朝傑羅看去。

    “那些話也不是團長說的嗎？”

    “嗯？”傑羅眨了眨眼睛，“哪些話？”

    “呃。”

    優利卡用力的想要逃脫，傑羅急忙說道

    “等我想想”

    優利卡垂下了頭。

    “——我想你個鬼啊！”

    突然的殺氣令傑羅抬起頭，一個黑影籠罩住了視野。巨大的力道與麵部接觸，連帶著身體向後飛去。

    連慘叫都發不出，腦袋已經陷入了大廳另一邊的石壁之中，顱骨的碎裂聲混著鼓膜破裂的嗡鳴聲響起。

    擦著酒杯的納特張大了下頜骨，眼睜睜看著傑羅被阿爾薇拉一腳踹到了洞穴另一邊。

    過了半響沒有動靜，阿爾薇拉又瞬間出現在傑羅倒下的地方，從裂開的石縫中將傑羅提了出來。

    “怎麽樣，”抓著後領，將滿臉是血的傑羅炫耀般提著，“解氣了吧，優利卡~”

    優利卡停滯的眼神才終於恢複色彩，如影子般移動到阿爾薇拉旁邊，抱起受傷的傑羅便從大廳中消失了。

    阿爾薇拉怔怔的站在大廳，意料之外的結果令她半天沒回過神。

    “這是最後一次，阿爾薇拉，”卡羅爾慢慢從陰影中浮現，“我不想再看到會長在‘風暴之眼’中受傷。”

    “你還真把那小子當會長了？”

    “就像我真把你當逃亡者一樣。”

    “你什麽意思，卡羅爾”影子在阿爾薇拉的腳下蠢動著，仿佛疾風中搖曳的火焰。

    “是你太不解風情，”卡羅爾輕笑一聲，逐漸退回陰影，“喝酒能忘掉的事情，談一場戀愛也可以，或許你該去找個男人了，阿爾薇拉。”

    “莫名其妙！”

    獵物的消失令影子恢複了原貌，阿爾薇拉用手攏了攏藍色短發，走向吧台。

    “納特，給我調杯最烈的，不，比最烈的還要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