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道謝與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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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不錯的女孩,傑羅好好把握。”
把椅子拖到床邊,讓傑羅坐下後。布萊爾說了很像是兄長會說的話,然後退出了房間。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房間中的兩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是你的哥哥嗎?”
望著關上的門,傑羅低聲說道
“抱歉,害你被誤會了。”
青鳥將手中的水杯放下,歎了口氣。
“比起這個,有更應該解釋的東西吧?”少女偏過頭,長長的碧色耳發傾斜垂下,“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還有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
“我就是為說這個來的,”支起無力的身體,傑羅稍稍向少女靠攏,“雖然並不純粹,那個武器仍是‘靈器’。我想知道現在那件靈器還在青鳥小姐身上嗎?”
青鳥搖搖頭。
“被那些人收走了。話說這些人到底怎麽回事,”少女不高興的皺起眉,“一把年紀還完全不懂尊重人,雖然能提供這些照顧我很感激,但能不能不要把別人當作珍惜動物看啊?”
看來青鳥小姐也遭受了同樣的待遇。
“還根本不讓人自由活動,我又不是病人,根本不用一天到晚都呆在床上,”青鳥整張臉都氣鼓鼓的,“這還不算,連換給我的衣服都這麽老土,這樣的衣服怎麽穿出去見人嘛。”
這個時候還在乎穿著,這就是所謂的女孩子嗎?看著少女如此精神的樣子,傑羅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些。
“青鳥小姐知道他們收走靈器是為了做什麽嗎?”
青鳥奇怪的看著他“那不是你哥哥嗎,為什麽要問我?”看到傑羅為難的表情後,才勉為其難的說道,“我聽那一高一矮兩個老頭吵架的時候提過,說那是災害什麽的,還說過他們是追蹤災害的氣息找到的我們,才剛好將我們傳送過來。”
“哦,是嗎?”
青鳥突然意識到什麽,看著傑羅複雜的微笑,急忙補充道
“我也是聽說而已,這裏這麽多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他們搞混了也說不定。”
“也許吧。”
聽到傑羅敷衍的回答,青鳥又皺起了眉。
“從剛才開始就怎麽回事,有氣無力的,比平時更沒男子氣概,看著真是心煩。”
“抱歉”
“不要動不動就道歉啊!”青鳥撇了撇嘴,將視線移向窗外,有點含混不清的說道,“是那個時候嗎傷得很重嗎?”
“嗯?”傑羅一時沒反應過來。
“嘖,”響亮的咂舌聲在房間響起,青鳥似乎更不愉快了,用餘光小心的瞟著傑羅,聲音卻越來越小,“就是那個時候啊你不是,保護了我嗎?”看到傑羅還是沒有領會的表情,少女索性放開音量,“就是你最後抱住我,壓在我身上的時候啊!”
傑羅眨了眨眼,然後低下頭,幹咳了兩聲。青鳥這才反應過來,雙手亂揮,滿臉通紅的解釋道
“我說的抱住不是那個抱住,我說的壓在身上也不是那個樣子的壓,總之,別亂想啊!”
“我知道的,我沒有亂想,所以小聲點啊,青鳥小姐!”
傑羅用眼睛指了指門口,青鳥立馬捂住嘴巴。
“總之,就是問你身體有沒有事?”
被關心了,雖然已經體會過不少次了,但傑羅仍舊感覺不錯。何況還是被一直討厭自己的團員關心。
“本來感覺和快死了一樣,”看到少女突然暗淡的眼神,傑羅笑了笑,“不過現在好多了。”
“真的嗎?”
“也就隻是魔力耗盡,全身沒有力氣,頭重腳輕,靈魂像是被人抽走,惡心想吐,隨時都可能暈過去而已,沒什麽大礙的。”
“那不是很糟糕嗎?”青鳥倒吸口氣,臉上滿是擔憂,“和你哥哥,還有哪些老頭子說了嗎?”
傑羅笑著搖搖頭“大概是感冒加重了吧,這次回去真的要找神官看看了。”
“才不是那麽簡單吧?我知道的,在那個時候,為了保護我”
“沒事的,”傑羅無力的靠向椅背,打斷了少女,“已經沒事了”
房間一時陷入沉默,兩人看著各自的地方不知在想什麽。
過了許久,青鳥望了望門口。
“和哥哥關係不好嗎?”
傑羅想了想,搖了搖頭“不知道。可能他是個好哥哥,但我不是個好弟弟吧。”
“畢竟是個惡魔嘛。”青鳥撇了撇嘴。
“說得也是~”
“所以說,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呢?等你再修養幾天?”
“不用了,”傑羅坦言道,“我隻是來確認青鳥小姐的狀況,既然大家都沒受傷,就盡快離開吧。說實話,呆在這裏不是很舒服。”
“那好吧,我也想早點回去。所以說,那個”
青鳥又陷入了欲言又止的糾結狀態,眼睛不停的眨著。
“什麽?”
“那個”
“嗯?”
“總之,”突然又提高了音量,就像要傑羅好好聽著一般,結果說完後,氣勢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下降,聲音又變得含糊起來,“那個時候保護了我謝謝你”
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三個字幾乎快聽不見,所以傑羅明知故問的問了句。
“什麽?”
少女的眉頭一下蹙了起來“這樣都沒聽見嗎?不光是腦袋不好使,耳朵也是聾的嗎?”
因為想再聽一次團員的道謝而被人身攻擊的團長,大概找不出第二個了吧?傑羅悲哀的想到。
“嘖,”少女又咂了咂舌,抱起雙臂看著他,“所以說,我是在道謝啊,想要我怎麽回報就說吧。”然後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立刻警惕的縮起身子,“但是摸胸什麽的,絕對不行!”
“不行嗎?”傑羅露出失望的表情,“以後說不定還有用得到的時候啊”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少女不停的晃著腦袋,“除了這一類,其他都可以。”
“是嗎?”傑羅笑了笑,確認少女的眼神放在自己身上後,溫和的說道,“和佐伊小姐合好吧。”
亡靈魔法的契約印記有距離的限製,雖然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但無法從印記中感受到佐伊,應該是離莊園相當遠了。
還有其他會擔心自己的人,所以傑羅不打算在這裏久留。
然而在和布萊爾說了想要離開的想法後,卻得到了模棱兩可的回答。
“意思是,還要留我們觀察一段時間?”
“傑羅現在的身體,在這裏也是最安全的。我會照顧你們的。”
厭惡的心情一瞬充滿了胸腔,拒絕的話已到了嘴邊又被傑羅咽了回去。
——對方隻是說了對於兄長而言理所當然的事情,自己究竟是在較什麽勁?
對著這個比印象中溫柔體貼得多的哥哥,傑羅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如果哥哥不是經常離家,而是一直在自己身邊,或許自己會有完全不同的過往吧。
兩人在“方舟”的走廊中,樹木被陽光熏烤的清香充斥著空氣,周圍沒有別人,隻有滿是木質紋理的牆壁和地板,仿佛隻要停下腳步,就會隨著這些紋理一起,化為這顆巨大樹木的一部分。
感受著傑羅停止的步伐,布萊爾也停了下來。
“哥哥,我已經是大人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是傭兵團的事情吧?”布萊爾笑著說道,“艾莉給我說過了。傑羅很厲害嘛,有這樣的興趣,將來可以一起來管理共助會。”
“這不是什麽興趣。”傑羅皺著眉說道。這是自己活過的軌跡,是努力的證明。
“傑羅有想做的事情,還是到共助會來吧,”布萊爾依舊麵帶微笑,“這裏的資源和技術能打造出一支不亞於王國正規軍的力量。”
“不感興趣,”莫名的怒火讓傑羅難以維持臉上的平靜,他靠著手扶著的牆壁,低垂著頭說道,“要不這樣,哥哥想幫我的話,就讓共助會加入我的傭兵團吧?”
“傑羅,這種話讓老師們聽到會生氣的。”
“是你生氣才對吧?”傑羅盯著自己的雙腿,看著膝蓋處無力的彎曲,話語沒有經過思維便擅自跳出口中,“不想幫我就不要阻礙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傑羅,你是我弟弟,我不會不幫你的。”
布萊爾伸出手想要搭在傑羅肩上,傑羅退後一步躲開。
“哥哥來這裏是為了‘靈器’的事情吧?救了我也是順便,不是嗎?”
“那是因為”
“因為你的緣故,我被國王和教會追捕,好幾次都差點死掉,”連愛麗莎都險些被牽連,這些事情的起因都是因為這個天才的哥哥,傑羅抬起頭,看著對方,“那個時候,你在哪裏?”
“”
哥哥有著自己的顧慮吧,為了除自己以外的家人,他還有其他必須去做的事情吧?自己感受到的溫柔並不虛假,自己問出的這些問題,都僅僅隻是壞心眼的抱怨。就算知道是如此,心中卻不知從哪裏鑽出一陣陣的悲傷。
看著麵前和自己相似的男子痛苦的表情,傑羅又有種報複得逞的快感。但這種扭曲的感情隻存在一瞬,便被更深的失落吞沒。
“我的敵人我自己能夠對付。”扶著牆壁,傑羅繼續向前走去,“哥哥想要知道的靈器的事情,可以等我回傭兵團了再一起商討。在這之前,幫我和青鳥小姐安排返回的事情吧。”
被拋下的布萊爾沉默的看著傑羅的背影,無言的張了張嘴,最後才發出聲音
“好吧,我會想辦法的。”
和艾莉說的一樣,共助會從那一次會議後,便一直在追查“護身靈”的事情。
根據老夫妻帶回來的材料,結界法師奧爾本和符文法師艾德裏安共同製造出了探測“護身靈”的裝置。通過偵測“守護靈”的魔力,他們能從遠距離之外定位“守護靈”的位置。
這也是傑羅和青鳥得救的原因。
而這群共助會的人為什麽會乘坐“方舟”來到南鎮,似乎和內厄姆大師有關。
“你的老師是個單純的家夥,估計到現在都不知自己在聚會上看到的都是幻境。”
在布萊爾說了緣由後,傑羅和青鳥,和共助會的法師們聚到了大廳之中。和各自的房間相比,寬闊的大廳更能看出樹木的形狀。
就在這個類似樹洞結構的大廳中央,艾莉口中最接近神的人——幻境法師奧爾達斯對著傑羅說道
“因為我在幻境之中瞥見過一些異樣的光景,在內厄姆回到洛蘭法師塔之前,我們就安排了這樣的表演。果不其然,這老家夥的確有瞞著我們的東西。”
“不過那家夥總喜歡神神秘秘的東西,大家早就知道,”發須花白的法爾孔接著說道,“碰到新的研究一定會藏著掖著,直接問肯定不會照實回答。”
“所以派艾莉到了南鎮嗎?”
與老法師相對而坐,雖然隔著大廳寬敞的空間,傑羅仍有一種被審問的感覺。自己身邊隻有青鳥一個同伴,艾莉和哥哥都在各自的老師身邊。
身材嬌小的黑發魔法師被劉海遮住了臉,看不清表情,她身旁的奧爾達斯解釋道“艾莉是我在聚會前便派去南鎮的,這是布萊爾的要求。”
“真正在南鎮進行調查的人,你們已經見過了。”法爾孔伸出手,大廳的頂部裂開,露出蔚藍天空,“我們也是收到他的消息才趕過來的。”
傑羅抬起頭,天空之中傳來了熟悉的氣息。接著是一道人影,被逆光拉得細長,隨著人影的下落,身著燕尾服,壓著高禮帽的瘦長身影在天空中顯現出來。
一隻黑色的小貓,趴在對方的肩膀,向下眺望著。
“捉住這家夥真是費了些功夫,好在我找到了合適的辦法。”
中年紳士輕盈的落在大廳,然後便向著傑羅走來。將莉莉放回到傑羅身邊後,中年紳士如變戲法般翻轉手掌拿出一袋小魚幹。小魚幹過後是傑羅的麵具、衣物,之後是青鳥的武器和衣物。全都是傑羅曾經寄存的東西,對方能找到這些,很可能也掌握了傑羅的行蹤。
像是擺放珍貴的陳列品般,將這些雜物一一放好後,中年人又拿出了另外兩件物品。
一個是盤踞成一圈的黑色鎖鏈,另一個則是滿布裂痕的黑色匕首。
看到昔日夥伴現今的模樣,傑羅的呼吸停滯了幾分。
“找回這家夥就更費工夫了,我隻能保存它最後的一絲‘神知’,”中年紳士微笑起來,下彎的眉毛仿佛和嘴連成一線,“之後的,就看你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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