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龍追擊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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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水晶!”
身旁響起了薇薇安的驚呼。
傑羅立馬摁住了裝有水晶的口袋,一條滑膩的觸感從指縫溜走。
“骨牢。”
地麵如犬齒交錯冒出森然白骨,但顯然這些光禿禿的骨頭是無法困住如泥鰍般靈活的觸手。
眼看觸手卷著水晶鑽進地縫,傑羅將掌心的咒印打入地麵。
“落穴術。”
地麵突然塌陷,觸須再次暴露在空氣中。
暗處的銀光一閃,傑羅將觸須斬斷,收劍的同時準備去接住從觸手脫離的水晶。
然而餘光中卻瞥見一個帶著尾巴的身影落了下來。
傑羅下意識的調轉方向接住了她,完全被忽略的另一個身影倒是結實的摔到了地上。
“好過分,菲尼克斯!都不接住本大人!”
“落穴術”讓地麵下沉的不過2米,城主大人應該沒受什麽傷。
等到傑羅再轉過身,地麵上隻有自己試圖接住水晶而召喚的骨架,水晶完全消失了蹤影。
“炎爆。”
靠著指尖火焰的光芒,夾在岩層和土壤中的細細孔洞印入眼簾。不用想也知道是其他觸手帶走了水晶。
另一邊,從剛才便霸占了感知的強大氣息越來越近,傑羅一時不知該進該退。
——但是,沒有水晶就無法返回。
更重要的是,保管水晶是傑羅的責任。
“薇薇安,抱緊我。”
“喵!”
有一瞬間,傑羅懷疑這貓耳奴隸是不是想勒死主人,雖然說了是抱緊,但用上勒斷頸椎的力量也緊得過份了吧?
還好薇薇安及時鬆了手,傑羅才能將魔法順利施展。
“骸骨之牆。”
憑空出現的骨牆不隻是將落穴升高,還穿透了岩層中的孔洞將之後看不見的空間填滿。
“大人。”
加特爾特和流歌回到了傑羅身邊,四名馬克西亞看起來也平安無事。
戰士長的眼神將意思傳達得非常明顯——正在靠近的不是能夠對抗的敵人,需要立馬撤退。
“加特爾特,這家夥交給你了,流歌小姐,把尤利塞斯照看好。我先把水晶拿回來。”
傑羅說完後,發現根本沒有一個人有動作。
薇薇安甚至抱得更緊了。
“好吧,我知道把水晶弄丟是我不對,不過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吧?”
“大人。水晶,可能拿不回來了。”
傑羅這時才發現,眾人凝重的眼神並非看著自己,而是越過自己對著身後的通道入口。
轉過頭,傑羅才明白加特爾特話語的含義。
或許是離得太近,反而失去了對氣息的感知;或許是這個存在太超乎常理,理性無法將其辨認——在傑羅的視野中,一隻僅僅隻是脖頸便占據了半邊通道的龐然大物正在無聲的吞咽著漆黑的“阿比耶斯”。
粗壯的觸手抽打著,痛苦的扭曲著,能侵蝕生命的亡靈魔力像噴湧的血液般順著巨獸的表皮流下,被厚厚的鱗甲悉數阻隔。巨獸大口大口的咀嚼著,藍色的血液混著漆黑的魔力將巨獸的利齒染色。巨獸靈活的用舌頭將“阿比耶斯”送進食道,順帶牽扯出一大片纖細的觸須。
這些是屬於藏在岩縫的多眼怪的觸須。
傑羅從斬斷的觸手上就能感知,這個多眼怪早已死亡,隻是被亡靈魔法複蘇,成為“阿比耶斯”的傀儡。而被他用於捕捉多眼怪的“骸骨之牆”在巨獸的拉扯下沒有絲毫作用。
隨著撕扯的聲響,岩石、泥土、骨架的碎片不斷在通道灑落,多眼怪如樹根般的軀體被巨獸的利齒扯了出來。
水晶幽藍色的光芒在光滑的觸手上如夜星閃耀。
傑羅盯著水晶,掌心滲出汗水。
吃完了整頭“阿比耶斯”後,巨獸開始如享用甜點般一口一口咀嚼著多眼怪。幽藍色水晶隨著它吞咽的動作逐漸朝巨口滑動。
“骨牢。”
傑羅小聲的喚出魔法。
一小截骨架精準的夾住了水晶。在失去活力的觸手中,水晶慢慢的隨著觸手的移動被擠壓出來。
——成功了!
——這下就保住水晶了。
傑羅的慶幸還未結束,巨獸扭動著身體,從通道中抽出一支爪子拍打在魔法製造的骨架上。
骨架沒有任何抵抗便成為了碎渣,巨獸像是舔舐落在餐桌上的果粒,用舌頭將水晶連著骨架殘渣一起送進了嘴裏。
享用完一頓美食後,巨獸滿足的吐出一小團黑色火焰。不發出絲毫聲響的消失在通道之中。
隻留下數人沉浸在這詭異的死寂中。
“大人,我們該”
見眾人都望著自己,傑羅沉了口氣。
“追!”
這就是龍。
傑羅沒有任何懷疑。
氣息強大到感知都為之麻痹,僅僅隻是遠觀就有著讓身體無法動彈的威壓。
再加上尖鼻噴出的漆黑火焰,如黑曜石凝結成的厚實鱗甲,大概這就是傳說中免疫所有魔法的黑龍。
背著薇薇安,傑羅小心的在麵無全非的通道中尋找落點。
沒有絲毫光亮,唯一的光源便是偶爾出現的發光菌類。
傑羅的視力本身便是被“靈體”改造過,現在魔法回路恢複,魔力進一步強化後的視力基本可以適應這裏的光線。魔族天生便有遠超人類的五感,馬克西亞更是習慣了在漆黑的環境中行動。隻有薇薇安,像是生怕傑羅會消失一般,身子將傑羅貼得緊緊的。
不過傑羅這時候沒有閑心感受少女的感觸,他必須屏蔽自己的氣息,遠遠的跟在黑龍之後。
——自己到底在等什麽呢?期待著合適的時機屠龍嗎?
傑羅想想現在的情況就頭疼。
最好的選擇是返回傳送門等待援救。十層的守衛並沒有好心到會來下層做定期檢查,隻能期待黃金冒險者大人一時心血來潮想到迷宮最深處郊遊一番。然而白夜城的黃金冒險團隻有3個,平時都有接不完的委托,除非特殊情況也不會到這個地方。
——如果第十層的守衛能夠像前幾層那麽嚴謹,如果事先將身份向他們表明,或許有可能等得到救援吧?
不過現在後悔也沒有作用,與其將注押在他人的行動上,傑羅更習慣依靠自己。
——就再寄希望於幸運女神吧。
心中祈禱的同時,幸運女神模糊的臉完全變成了流歌大人微笑的模樣,光這一點就讓傑羅信心百倍,頭疼全部消失。
按照常理而言,魔法水晶比肉和骨頭什麽的更難消化,其中蘊含的魔力需要花費一段時間才能吸收。但龍的消化能力顯然不能和普通魔獸相比。真想要從龍肚子裏將水晶取出來,就要期待奇跡的時機來得早一些。
在腦中不斷進行攻擊的模擬,再一一否定的同時,傑羅心裏的某塊地方也在思索著在這裏找到裂縫的可能。
——如果找到裂縫,自己能將這幫魔族帶回現世嗎?
一想到這裏,傑羅剛才好轉的頭疼再次複發。
一開始,傑羅認為自己會被留在深淵是因為另一個“神知”的作用。自從知曉了魔紋的作用,他大概知道了真正的原因是吸收的“神知”中含有的“魔王印記”。因為吸收了大量的“魔王印記”,魔紋不僅已經具現,還得到了不小的成長。
在魔紋還未具現時,傑羅就將作為錨的薇薇安帶入了深淵。顯然是在裂縫的判斷中,傑羅即便與薇薇安相加,深淵的比重仍然重於現世。剛開始都是這樣,現在不管是“神知”還是“魔紋”都加重了深淵的占比,連薇薇安體內也有惡魔的印記,傑羅真的不知道自己和薇薇安還能不能返回現世。
——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菲尼克斯大人。”
流歌突然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我有一個想法。”
流歌小姐微微上翹的唇角比沿路的發光菌類亮了一百倍,傑羅之前的所有煩惱瞬間煙消雲散。
“流歌大人請講。”
“大人?”流歌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菲尼克斯大人似乎很喜歡開玩笑呢。不過我倒是想認真的和大人商量一下。”
還沒說出商量的內容,傑羅已在不斷的點頭表示同意。總之,隻要有流歌大人在,管他是黑龍什麽的還是惡魔什麽的,都和待宰的羔羊沒什麽兩樣!
“我看到一處和大人所說的地形相符合的區域,如果大人能先去那裏埋伏,我再將黑龍引去那裏,應該能製造出攻擊的機會。”
流歌像是被傑羅的樣子逗笑,鮮紅的眼影都彎成了魅人魂魄的形狀。
“請務必小心!”
傑羅做出了擔心與不忍的表情,自認為表現得相當好。
“大人放心吧。”
直到流歌帥氣的如白鶴騰飛般從地麵躍起,追上漆黑的巨龍,傑羅這才反應過來。
——既然找到縫隙了為什麽我們不直接去縫隙?
“真是如蝴蝶一般美麗”
傑羅遠遠的望著,那黑暗中上下飄飛的銀色剪影。
流歌的身影似是用了某種特殊的步法,傑羅自問自己無法追上她的速度。
並且——流歌的身法最強的地方並非速度。
無論是吐息,亦或是爪、翼、尾巴,黑龍的所有攻擊都能被流歌從容躲過,就仿佛飄然零落的落葉,再如何沉重的力道都隻會化作伴其起舞的輕風。
如果再給她配上無堅不摧的利刃,這絕對會是抹殺一切生命的最強刺客。
——同樣是雙劍,不知道對上卡羅爾誰更強一些。
想不到結果,但傑羅再一次升起了對尤利塞斯的嫉妒。
“不愧是本大人的最強眷屬。”
尤利塞斯在加特爾特背上讚揚道。傑羅瞟了過去,少年城主果然是在用餘光窺探他的臉。
傑羅不得不承認,自己終於讓這個小屁孩看到了不甘心的表情。
“大人,是時候了。”
專心關注著戰況的加特爾特提醒道。
流歌已經將黑龍引到了不遠處的狹長山溝。不管這是不是通往裂縫的甬道,現在傑羅需要做的隻有一件事。
“骨牢。增骨術。厚土庇護。大地之盾。”
這裏是傑羅施法的極限距離。黑龍進入山溝的一瞬,他便將準備好的魔法接連使出。
土係魔法並不是他擅長的,隻能勉強用來增強骨牢的抗性,至於“增骨術”則是內厄姆大師讓他練習用的“指甲增長術”的原本名稱。
作為這一係列魔法的結果,森然白骨像是山溝長出的犬齒將黑龍緊緊咬住,盡管無法穿透鱗甲,巨龍依舊被禁錮其中無法動彈。
五彩的光束射出,銀色雙劍在鱗甲上留下道道白痕。馬克西亞和流歌已經展開了攻擊,傑羅的長劍剛剛出鞘,高亢的龍吟響徹地底。
長著尖角的龍頭從山溝中抬了起來,豎直的金色龍眸穿過黑暗直直的盯著傑羅。
金眸中似乎有嘲諷的意味。
地底的震動開始了。隨著巨龍身軀的搖晃,腳下的大地被迫在龜裂顫抖。
黑龍輕易便掙脫了束縛,飛出山溝朝傑羅撲來。
俯衝而下時,一道銀白的影子將其衝撞開。
無法想象流歌如此纖細的身體是如何讓巨龍的衝撞偏移,但傑羅得到了可以思考的空閑。
——伏擊失敗了。
是因為自己作為魔法師的能力太低。
需要有更強的魔力。
黑龍和流歌再度開始追逐。
傑羅轉身對加特爾特喊道“帶尤利塞斯離遠點。”
能想到的方法隻有一個,而進入那個狀態後,這種小鬼的神知一定會撐不住的。
說完後,傑羅將身後的薇薇安拉到身前。
“流歌小姐的劍術在我之上,我的劍一定傷不了這家夥,所以”
“我知道的!”
沒有那奇怪的尾音,少女強硬的打斷了他,幽藍色的眼中卻滿是焦灼的渴望。
——這家夥知道什麽?
無論是“神知”還是“純淨魔力”她都應該一無所知才對。
“我會滿足你的。”
少女那仿佛能將理智灼燒,將意誌融化,濕潤著,晃動著奇異光芒的,帶著灼人熱量的雙眸越離越近。
“讓你歡愉是我存在的意義”
她大概踮起了腳吧,甘甜的吐息幾乎鑽進唇齒之間。
“因為,我是你的妻子。”
柔軟的唇將吐息封住,片刻的遲疑後,微張的齒被頂開,積蓄已久的思念湧了進來。鼻間被少女仿若哭腔的哼聲所觸動,傑羅隻能任憑對方像是要將一切獻出的貼近自己,並如被痛苦折磨般扭動身體。存在於意識中的感觸中,從相交的唇舌,到激烈共鳴的心髒,再到無可遏止的試圖貼得更緊的肢體,傑羅感覺自己的一切都被薇薇安纏住,就如纖弱的終於得到依靠的薔薇一般。
委屈的、怯懦的、卑微的,卻又直率的愛意,隨著貼近胸膛的鼓動一聲聲傳進傑羅胸腔。
臉上沾上被浸濕的冰涼,傑羅明白那是眼淚的瞬間,薇薇安用力的推開了他。
“我”
她仿佛從夢中蘇醒,張皇的在自己和傑羅之間來回看著。
摸到臉上的淚痕後,霎時間,淚水噴湧而出。
薇薇安沒有遮擋哭顏,隻是愣愣的看著淚水滴落掌心,藍色的耳朵沒精神的耷拉著。
“薇薇安”
傑羅的胸腔依舊是被少女點燃的高亢,他控製著聲線走向了少女。
“對不起,”少女呢喃了一聲,接著聲音越來越高,“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看到薇薇安仿佛想要逃走般後退著,傑羅一把抓住了她。
“為什麽要道歉?”
隻是抓著手腕並不夠,傑羅知道的阻止女孩淚水的方式隻有一種。
“你說的沒有錯,”傑羅將薇薇安摟在懷裏,輕柔的撫摸著少女的長發,“你確實是我的妻子。”
薇薇安果然停止了哭泣,抬起頭望向他。
“該道歉的是我才對,很多很多事情,”傑羅撇了撇嘴,“所以,對不起,”他接著又笑了起來,“然後,謝謝你,笨奴隸。”
傑羅揉了揉少女的腦袋,順帶感受了兩隻柔弱的耳朵。
薇薇安似乎又要哭了出來,傑羅趕緊說道
“抱緊我,接下來看我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