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接二連三
字數:9285 加入書籤
與蕾比雅的對決進行了短短數分鍾,傑羅明白了一件事——這是真正的劍術較量。
“天下聞名的傑羅團長僅此而已嗎?還是說劍這東西並不如法杖那樣得心應手?”
蕾比雅輕巧的挑開傑羅的劍尖,踏步近身,力道以劍刃相交處為支點偏轉,反手將劍柄的圓頭敲在傑羅的胸口。
——又是這樣嗎?
傑羅捂著胸口退了兩步,難受的咂了咂嘴。
“這根本不是刺劍的招數吧?”傑羅雖然隻是半吊子劍士,不過理論知識還是補習了不少,他有些鬱悶的看著短發女性手中的細劍,“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是在說‘夜鶯’嗎?”蕾比雅將刺劍豎在身前,“‘夜鶯’隻是一把很普通的靈器,唯一的能力就是不會沾上血汙,任何時刻都能保持幹淨鋒利的狀態。”蕾比雅用愛憐的目光拂過劍身,“但是它的手感我很喜歡,這可能是世界上最適合我的劍,在拿上後我就再沒用過其他劍。”
“好了,我已經知道了,我就是隻是單純的技不如人。”傑羅歎了口氣,“蕾比雅團長的劍技大概是我見過最花哨的,各種武器的招式相互銜接,我還以為自己是在被一群人圍毆,有點可怕啊。”
“傑羅團長也讓我很是驚訝,”蕾比雅收劍到身側,“超出預料的弱讓我很多準備都白費了。”
“那還真是對不起啊。”
傑羅在臉上堆起了苦笑。
現在的發展,實際上完全超出了傑羅的預料。他原本以為無論怎樣自己都不可能輸,雖然現在他已經沒有了靈體化的身體,但現在的他應該更靈敏、更敏銳,再加上被王座代理賦予的能力
“嘖!”
又一次電光火石般的交手,以傑羅的劍被打落告終。
傑羅捂著被刺劍鞭打一般抽出血印的右手,不甘的咬著牙。
他無聲的撿起落在腳邊的骨劍,感受著從胸前匕首湧出的兩股交纏之氣。
深吸口氣,將劍高高舉起,踏步的同時將劍揮下。
劍氣將麵前的女子和百米之外的枯木一分為二的景象已經浮現腦中,但實際情況卻將這一景象如倒敘被推回到剛開始——傑羅剛剛作出揮劍的動作時,橫掃而來的細劍將他的劍偏轉到肌肉和骨骼無法發力的角度,聚集的氣失去了激發的通道,不趕緊消隻會在別扭的關節處爆開——就如火槍炸膛一般。
第幾次了?傑羅已經記不清了。
所有的攻擊都被搶先一步打斷,即便王座代理為他和銀焰之間建立了“氣”的通道,傑羅仍就像個初學者,被欺淩得毫無還手之力。
不但能夠用出各種武器招式,還能隨意封住對手的招式,傑羅從蕾比雅的劍中感受到的是一種宗師般的高深莫測。
這就是外行和高手的區別,是技術對力量的壓製,傑羅曾經在卡羅爾身上體會到過,但蕾比雅又有些許不同。
“這到底是經曆了多少戰鬥才能獲得的經驗?”
再次隨意的將傑羅的劍挑飛後,蕾比雅垂下劍尖,微笑著回答了傑羅的提問。
“經驗嗎?並不算太多吧。不過我好像對戰鬥這種事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不管是自己經曆的還是說隻是旁觀,不管過了多久,當時的情景我都能沒有遺漏的回想起來。”
一束陽光落下,蕾比雅半眯起眼,表情多了些許溫柔。
“其實,無論是怎樣的戰鬥都是雙方的某種交流,每一次出擊,每一次防禦,轉身、腳步的變化,包括眼神和呼吸,都有著自己想表達的內容。它們就像一隻隻活著的生物,拚命的在死忙麵前掙紮——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
“所以,很強烈啊,”蕾比雅撫著胸口,眼中光芒閃動,“這種生命的躍動,就算想忽略都無法做到。”
傑羅明白了,這就是蕾比雅和卡羅爾不同的地方。
“經驗隻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理解——是這樣嗎?”
“正如傑羅團長所說。”
“果然很厲害啊,隻靠理解就像是‘千人斬’一樣。”
傑羅彎下腰重新撿起劍。
“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對手,剛好是我最討厭的類型。”傑羅聳了聳肩,“來,做個了結吧。”
“如你所願。”
蕾比雅手中的細劍終於如它該有的樣子刺了過來,傑羅揮劍迎上。刺劍微微顫動,如蛇一般繞著傑羅的劍刃纏繞一圈,骨劍從傑羅手中旋轉著脫手而出。
——又是這樣!和預想的一樣!
“你還真喜歡繳械這一招,但是——”
傑羅右手握拳收回。
纏繞指尖的氣聚集成絲,纏繞著劍柄將骨劍拽回。
“哼。”
耳邊聽到了蕾比雅近處的輕笑。
蕾比雅偏移劍尖將飛回的骨劍格開,這正是傑羅等待的時機。
踏前半步,同時將手伸入懷中。
沒想到蕾比雅直接放棄了來不及收回的細劍,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嘡!”
兩柄武器同時落在地麵,傑羅與蕾比雅相同的側身相對。
“是我贏了。”
蕾比雅微笑的說道。
她左手不知何時出現的匕首正抵著傑羅右手上的標記。
“沒想到蕾比雅團長還藏了一手。”傑羅無奈的撇了撇嘴。
“傑羅團長不也是一樣?”
蕾比雅看著抵在自己胸前的銀白短柄槍。
“隻不過位置錯了哦。”
“可惡,最後敗給了男性的本能。”傑羅嘟著嘴試著狡辯,“不過也有‘先讓蕾比雅團長失去行動力,然後再隨意的在蕾比雅團長全身上下尋找標記,最後得勝’這樣的說法應該是沒有吧,話說梅內西斯能不要這樣盯著我嗎?”
“哼!反正菲尼克斯就是見一個愛一個!”
——這是在發脾氣嗎?
傑羅從可愛女友的背後看到了湧動的巨大黑色物體。
——這就是寫作“脾氣”讀作“霸氣”實際上是“殺氣”的東西吧?
傑羅趕緊收回魔導槍跑到梅內西斯身邊。
“那都是以前的事,以後不會了,梅內西斯是最後一個。”
“我原來是最後一個”
紅蓮城主半張著口,一臉的生無可戀。
“不是這個最後不是在我心中排最後的意思,是說梅內西斯是我人生最後的拚圖,是我遺落在人間的肋骨,有了梅內西斯我的人生,我的靈魂,我的愛都終於完整,我不會再喜歡其他女人了!”
傑羅雙手搭在少女肩上,大聲的宣言道。
梅內西斯仿佛被嚇到,愣了半天,最後才紅著臉看向一邊。
“就隻會說好聽的,明明在對決中放水”
“放水?我可是拚盡全力在和蕾比雅團長比試啊!”
“隻要用那把匕首不是很快就能贏嗎?”
傑羅眼角心虛的跳動了一下。
“那個,其實是,怎麽說呢”
梅內西斯慢慢的抬起眼,傑羅卻不好意思的別開了頭。
“總覺得那樣就算贏了也不是靠的自己,就像作弊一樣。”
“什麽嘛,那不是菲尼克斯的武器嗎?”
“是武器,但又有點不一樣解釋起來很麻煩啦。”
向著兩人,輕盈的腳步聲響起。
“果然是那樣嗎?”蕾比雅輕笑的聲音順著微風傳了過來,“傑羅團長的注意力有很多次都是在自己胸前,那就是那把匕首的所在吧?”
傑羅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啊,這種輸了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蕾比雅暢快的舒了口氣,在陽光中甩了甩亮麗的灰發。
“其實,我才是作弊的那個。”
“誒?”
蕾比雅抬起左臂,衣袖順著手臂滑下露出白乳般光潔的皮膚。
傑羅睜大了眼睛。
“標記呢?”
“一開始就擦掉了,袖子上早就準備好了對應的溶解液。”蕾比雅輕笑著說道,“就算傑羅團長擊中這裏,我也能利用規則判定傑羅團長敗北。”
“太陰險了吧?”
“本身就是陷阱。倒是傑羅團長連跳入這個陷阱的能力都沒有,未免有點可惜。”
“可惡,無法反駁。”
傑羅不甘心得咬牙切齒。
蕾比雅愉快的在他身邊踱起步。
“不過這場比試本身就是想測試傑羅團長敗北後的反應,怎麽輸的其實不重要。”
“測試反應?為什麽?”
“勝利後的姿態雖然能表現一個人的涵養,但是觀察失敗後的表現才更容易讀懂內在。”蕾比雅轉過頭,笑著半眯起眼,“傑羅團長的表現嘛,既不穩重又不成熟,一百分隻能打二十分。”
“二十分啊”
“沒有一點反思,立馬去關注其他事情,這個樣子無論輸多少次都不會有一點進步。這二十分也隻是誠實和爽快承認失敗的氣量換的哦,好好珍惜吧。”
傑羅無力的歪下頭“才二十分,看來也不是什麽需要珍惜的東西。”
——不,還是珍惜下吧,說不定是自己最後的優點了。
傑羅收拾好心情,看向蕾比雅。
“一平一負,是我們輸了,有什麽問題就問吧。”
蕾比雅揚起嘴角“宇宙的盡頭是?”
“不,這個請務必換一個我能回答的!”
傑羅用力的低下頭,就當是為害羞的宇宙求情了。
半晌後,沒能聽到回應的傑羅抬起頭。
“傑羅團長沒有必要這樣。”
傑羅看到了一雙溫柔的,仿佛冬日裏的陽光,讓人忍不住對其產生依賴的美麗雙眼。
“正如我所說的,我一開始就做了弊,所以並不能算我贏。”蕾比雅輕輕一笑,“這一場也當我們平局吧。”
傑羅臉上一紅,眨著眼將臉撇向一邊。
——這就是成熟女性的魅力嗎?好危險
“就按蕾比雅團長說的做吧。”
旁邊的梅內西斯又皺起眉毛露出了狐疑的表情,傑羅趕緊幹咳兩聲。
“這次真是收獲頗豐啊,沒想到教國的傭兵團裏還有蕾比雅團長和賽加斯先生這樣的高手,看來我以後還是要多多精進才行。”
火羽傭兵團的兩位相視一笑。
“傑羅團長開始發表總結了嗎?我們的對決還沒結束吧。”
“誒?難道還要比?”
“最後一局定勝負。”
傑羅看向梅內西斯,兩人的眼中都燃起了鬥誌。
“這樣真的好嗎?我們可不會再輸了哦!”
“這樣才有趣嘛。”
蕾比雅從身上拿出一張地圖。
“最後就用速度來決勝負,先趕到地圖的標記點就算獲勝。”
比試速度應該不會平手了吧?傑羅再次想不到自己輸的可能。
“等等!”傑羅突然警覺,“這個是早就準備好的吧?怎麽感覺這麽可疑呢?”
“路上可能會有數不清的陷阱哦。”賽加斯在旁邊語調輕浮的說道。
“因為這裏是我們傭兵團的藏寶地。”蕾比雅眯著眼睛觀察著傑羅,“傑羅團長若是先到可以隨便處置我們的寶物。”
“真的?”傑羅眼睛放出了光,“最近簡直沒收到什麽好東西,梅內西斯的開銷還這麽大,我到時候真的會拿一些哦!”
“哈哈,傑羅團長要是看不上的話我們才困擾呢。”
蕾比雅盯了一眼後,笑到一半的賽加斯趕緊閉上了嘴。
“說起來,團長,要不要讓他們先分開比較好?”
賽加斯熟練的在一瞬間變換出認真的表情,向蕾比雅問道。
“沒有必要,”蕾比雅掃視一眼傑羅和梅內西斯,“我一向奉行不過渡保護主義。”
“他們在說什麽?”
梅內西斯小聲的湊到傑羅耳邊問道。
“不懂,大概是想吧我們分散然後逐個擊破,最後應該是可以不加限製的發動攻擊的暗號。”
“原來如此”梅內西斯點了點頭,“菲尼克斯原來有點頭腦啊,第一次對你刮目相看。”
“哼,我本來就很聰明!”
另一邊,看著交頭接耳的兩人,蕾比雅和賽加斯也湊到了一起。
“本以為到這一步就可以放手不管了。”
“這兩個人還真讓人放心不下啊。”
兩人一起搖頭。
“看來要跟在後麵一直看到最後了。”
“團長一開始就這樣想的吧,不管是慶祝還是安慰,團長都想第一個出現在公主麵前吧?”
蕾比雅笑著歎息一聲。
“你還是不懂什麽是為人父母。”
“這可不像二十出頭的少女會說的話。”
“不過渡保護主義,”蕾比雅抬起頭望向天空,那裏是地圖上“寶藏”的方向,“就是連心理回報都不奢求的,最無私的愛。”
她放鬆表情,撩開垂下的耳發。
“放手,大概是每個父母都要學會的第一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