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喧賓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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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予初作為一品武將,邦國之主,自然在老淩王壽宴的受邀之列,除此之外,汪智亙、範越傾也備著厚禮,從赫和趕來與她一同入宮恭賀朝拜。
她和淩不惑說好,宴會上保持距離,不要有過分之舉讓人說閑話,畢竟靖川王新婚燕爾,他們兩個身份尷尬,本就惹人矚目。
而她自己也早三日悄悄搬出太子府,入住雲京的官邸驛館。淩不惑雖不情願,可拗不過她,但每每到半夜總會翻窗而入,夜宿早歸。
宮宴當日,顧予初早早請錦繡樓的湘君為自己化了淡妝,再穿著入主玉泉宮時的吉服,騎金甲戰馬,領著赫和使團穿過雲京太華道。
她眼神堅毅、神采飛揚、英姿勃發,絲毫沒有被拋棄的慘淡愁雲,這讓圍觀的將那些傳言爛熟於耳的百姓不免有些失望。
入了紫延宮,各路官員齊聚一堂,還有他們有誥命在身的家眷陪同,讓原本寬闊空蕩的宮殿熱鬧非凡。
顧予初並非第一次參加這種宮宴,隻不過這一次的身份與以往都不同,她不再是後宅女眷,也不僅僅隻是月升將軍,她此行是赫和之主,肩負特殊的職責和使命。
她需要領著汪智亙、範越傾等人熟識結交北淩重臣,但北淩臣子,她結識的不多,若真客套起來,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開場,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所有的憂慮,竟然因為汪智恒的遠播的名聲而全然省去。
北淩大部分文臣皆親切的稱汪智亙為師叔,主動前來拜見,這讓顧予初非常費解,待一應官員寒暄之後,問了當事人才知,原來北淩的前大學士是汪智恒的同門師兄,兩人師從北淩大儒,學有所成後各自歸國授業解惑,門下弟子大多功成名就,擔任朝廷要職,讀書人向來尊師重道,他們倆的地位和分量自然不言而喻。
範越傾那邊也是如魚得水,武將之間向來看重忠孝勇毅,他本就與北淩鐵軍並肩作戰過,加上過命的情分,自然能夠輕鬆的融入其中。
雖說官場上的你來我往大多也是逢場作戲,但顧予初也覺得比後宅宴聚譏誚攀比,小題大做的好,她被兩人夾行,不用多說話,就熟悉了不少以前未曾打過交道的權臣,輕鬆無比。
說來奇怪,今日這宴會,女眷占了一半,但和男賓卻未有交集。
顧予初逛了一大圈,才意識到這北淩的皇家宴會有意思的地方。
這偌大的宮殿中間懸吊著一把巨大貝母的折扇,楠木做扇骨,扇頁是用白色貝母拚接而成的碎冰紋路,除此之外別無其它裝飾,在彩燈的映襯下光彩熠熠,甚是好看。
也正是這把折扇屏風,將男賓女客隔開,男人們在左,女人們在右,各自應酬,互不打擾。
她心裏好奇,覺得北淩素來開化,許女人蹬堂征戰,甚至拜為將軍臣子,可為何宴會時又將男女尊卑那一套搬了出來,豈不是自相矛盾?!
她盯著這柄扇子沉思的很久,直至身後有人打斷。
“尉遲將軍,這是在想什麽?”
顧予初回頭,見是淩不惑,便答道:“這柄折扇將男賓女客分開,是有什麽說法麽?”
“尉遲將軍也是女中豪傑,怎的也如此迂腐。這柄折扇分開的可不是什麽男女之別,而是前堂和後宅。”
“有什麽區別?!”顧予初斜瞥了他一眼。
“嗬,女人有女人的天地,男人有男人的山河,互不幹擾罷了,若女人有前堂運籌的本事,自然不拘於這把形同虛設的屏風,不然你又為何能置於此地?!”單明曦補充道,她身穿紅衣,頭插鳳釵,誰都能看得出她與靖川王是新婚燕爾。
顧予初陡然回頭,見是她,這才意識到身邊的男人不是淩不惑,而是淩子域。
“謝靖川王,靖川王妃不吝賜教。”顧予初恪守禮儀,恭敬抱拳致謝。
單明曦微微側頭哼哧了一聲,她真是太討厭這個女人的虛偽做派,心裏一百個不屑,隻當是她的不惑哥哥失心瘋,瞎了眼,看上這麽一個女人。
顧予初未來得及直起身子,恰巧殿內偌大的折扇收起,升上頂梁,右側的女眷們全然目睹方才的場景,紛紛默契的停止了交談,男賓訝異女客的反應,也被轉移了注意力,整個宴會靜默起來。
“你是本王的舊部,本王與王妃婚典當日也不見你來恭賀一二,現本王兵權已悉數歸於太子,尉遲將軍就不必如此多禮了吧。”淩子域見此,嘴角一揚,眼睛半眯,故意編著慌兒的大聲說道,好讓在場所有人看到他是如此不給舊愛麵子,更顯得對單明曦的寵愛。
單明曦也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如此落井下石,她雖看不慣顧予初,但也不願意公然為難她,尤其是如今他們幾個對外尷尬的身份和關係,於是趕緊用手肘戳了戳洋洋得意的淩子域,提醒他不要惹事。
可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正交頭接耳的與相熟之人分享自己對這件事獨到的見解。
一旁不遠處的淩不惑見心愛之人被欺負,臉當下一沉,除此之外,心有不快的還有汪智亙和範越傾,畢竟公主受辱亦是赫和受辱。
顧予初抬眼狠狠剜了淩子域一眼,她本就知道自己今日現身,大家一定會因為靖川王大婚而對她有各種猜測和關注,卻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內鬥。
“王爺大婚,舊部出席與否無足輕重,不過倘若王爺真是如此在意,那麽今日我便代赫和所有百姓在此恭祝靖川王新婚大吉,與王妃比翼雙飛,琴瑟合鳴。”
她以此之道,還之彼身,反擊了回去。
淩子域眯著眼睛與她對視良久,嘴角仍是揚起,而後斜著眼睛瞥了眼淩不惑,幾個當事人之間的氣氛越發尷尬起來,但旁觀之人卻越發興奮,最後,還是老淩王和賀蘭公主的出席,才打散了這團熱鬧。
在場男女賓客見久不露麵的賀蘭公主又出現在老淩王身邊,心中多了幾分掂量,但又不得不收起滿肚子的話,向王上行叩拜大禮,而後不再分場而席,而是各自以家庭為單位落坐。
顧予初做為貴賓,獨占前排一席,居與賀蘭公主之下側,汪智亙與範越傾坐在她身後的席位,與主座左側平行而設的太子席麵,側身斜對。
淩不惑遠遠的盯著她不放,這身他親自為其定做的禮服他也是第一次見她穿,如此明豔又英颯,真是讓他賞心悅目。
顧予初哪裏會沒察覺他的目光,但為了避嫌,全然隻當沒看見他。
宴席開始,先是百官齊齊舉杯祝賀老淩王鬆鶴長春,北淩王朝千秋萬代。隨後,各府各地紛紛獨表忠心,單獨恭敬王上。老淩王本是好酒海量之人,可年歲大了,身有陳疾複發,複誠王諫言不要多飲,意思到了便可。
可淩子域卻說,百官真誠之心不可辜負,但王上龍體為尊,不如由複誠王代飲。
複誠王這隻老狐狸自然懂這話的分寸,連忙以僭越為由推辭,說自己不過一閑散王爺,哪裏有福氣承接萬民百官對天子的敬仰和崇敬。
淩子域鬼魅一笑,接著提議,還是由太子代飲最合適不過,一來太子福澤深厚,與老淩王血脈相承,二來太子要早晚要承襲北淩之天命,能更好的轉達王朝對肱骨之臣的敬重和信任,三來,太子天賦異稟,三千杯無人能敵,如此重任非他莫屬。
老淩王酷愛喝酒,如今自己身體欠佳不能參與,但看看熱鬧也是好,竟一口答應了下來。
淩不惑狠狠斜了淩子域一眼,未發一態,卻也難以推辭。
“你又搞什麽幺蛾子,你以為他像你似的?”單明曦咬著牙悄聲數落道。
“怎麽?心疼了?”淩子域故意調侃道。
“想死麽?!”單明曦假笑著威脅著。
“紅鸞帳暖醉生夢死差不多。”淩子域沒個正經,在單明曦耳邊低聲說道,直到被掐了大腿才說了實話:“誰讓他從前以為我這個太子做的輕鬆又快活,如今也讓他自己好好體驗體驗。”
各府輪番敬酒,祝酒辭一個比一個情真意切,忠心不渝,北淩酒器又比他國更深更闊,淩不惑雖酒量不輸自己的弟弟,但連續幾十杯下肚不間斷,也不複尋常的十分清醒。
再加上,顧予初那個女人對他漠視,開席到現在,除了客套的代表赫和敬酒之外,沒正眼瞧他幾次,他心裏的不快讓醉意又多了兩分。
淩太子從前風流多情,身上的指婚不複存在,這讓曾與他有過曖昧接觸的官家小姐心中希望又起,有個別幾個膽大的閨樓貴女借著向王上祝壽這個機會,主動邀他對飲起來,那舉杯之間毫無掩蓋的眉眼含情笑靨如花,連顧予初看著都險些失守。
她雖知哪些個姑娘針對不是淩不惑本人,但淩不惑來者不拒的架勢,讓她心裏的醋意不露痕跡的外溢而出。
好在,那個始作俑者隔岸觀火的淩子域卻也沒什麽好果子吃,每當有貴女舉杯,食案之下,他的腿就會被單明曦狠狠揪起,直至淩不惑飲盡。
一應例行的祝酒結束,各地進貢的珍寶如流水般被搬至殿中一一亮相,老淩王心情愉悅,賞賜不絕,其中有兩件特殊的禮物讓他龍顏大悅,一個是老淩王最愛的傳奇古畫八仙壺口行樂圖的真人演繹,出自複誠王之手。
其次是飄然若仙又大氣磅礴的嫦娥舞劍向月的群舞,出自賀蘭公主府。
不得不說,最了解老淩王的還是他的兄弟姐妹。
在外人看來,歌舞雖美但落個俗套,複誠王的禮物則更為新穎,可老淩王卻賞了賀蘭公主一處皇家馬場,另晉封姬和為嘉行郡主,這相比賞賜給複誠王的古畫《天宮鬥樂》要貴重的多的多,由此可見,賀蘭公主更為得老淩王聖心。
不明真相的賓客舉杯附和,可淩不惑卻絲毫沒有歡喜之色,反而異常反感,甚至就連素愛舞樂的淩子域也麵有慍色,他們兄弟倆漠然對視,對自己姑姑別有用心的借題發揮心知肚明。
八仙行樂有何妙處顧予初看不出,但這舞她再熟悉不過了,其中一些特意編排又醒目的動作她都能舞的出來,畢竟這是她唯一會的劍舞,而教她這隻舞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三行書院的樂水師父,是淩不惑、淩子域的生母,老淩王的發妻,北淩薨逝的皇後!
賀蘭公主顯然對這樣的結果非常滿意,她太知她皇兄的心中的遺憾之處,略施手段,拿帝後的感情做了點文章,便挽回了聖心,這是她手裏最後一張牌,也是她重回巔峰的關鍵一役。
“恭喜公主娘娘得王上重賞,娘娘心思精絕,再下實在是佩服。”顧予初實在是忍不了有人拿別人的傷口隱痛做文章,又涉及她敬重的樂水師父,便借著祝賀好好的諷刺了一番。
賀蘭公主臉色難看到可怕,但她仍體麵的端起酒杯,承下這一杯不懷好意,回敬道:“本宮既不像赫和公主一樣富可敵國,也不似尉遲將軍一般寵辱不驚,不過是在這個普天同慶的好日子裏討個好彩頭罷了。”
“這樣的好彩頭也不是尋常人隨隨便便便可討要去的,公主娘娘慧心巧思,實屬過分謙虛了。”
賀蘭公主沒有再接話,更是沒有吃下這杯酒,她不輕不重的將酒杯置於食案,強顏歡笑了一秒。
簡單一個回合,顧予初便還了自己和淩不惑、淩子域兩兄弟心裏一個暢快,一旁的單明曦扶著鼻子偷笑道,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欣賞顧予初做作的曲意逢迎。
“臣弟要敬太子殿下一杯,代理朝政辛苦。”淩子域假模假樣的舉杯關愛,實則是慶祝顧予初方才的漂亮反擊。
“你既知道你哥哥辛苦,就當早些回來協助,不要仗著自己新婚,就推脫不理公務。”老淩王借著這個話題說道。
“兒臣領命,其實明曦也常催促我,要多協助兄長,不過,兄長醉心公務,廢寢忘食,父王更要多關心才是。”
“娶了媳婦是不一樣!”老淩王摸了摸胡須笑盈盈的感歎道,“太子忙於朝政,太子府裏的大小事物看來是需要一位女主人來操持,太子你以為如何。”
“兒臣正有此意!”淩不惑順著應和道。
“那明日便然後內府為你擬定太子妃人選。”
“兒臣婚姻之事不必勞煩內府,臣已有心儀之人。”
聽到自己的兒子有了心上人,老淩王麵色如常,卻獨獨沒有接話。
“父君怎麽不問問是哪家的姑娘?!”淩子域來了興致,估計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月升將軍。”未等老淩王反應,淩不惑不問自答,語氣之堅定,聲音之洪亮,任憑在場的哪個席位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淩太子不假思索的表白,讓全場嘩然,大家齊刷刷的注視著顧予初,她本人被盯的後背發涼,輕輕歎了口氣。
看來,今日這兩個兄弟是打算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一麵焦了不夠還要翻過來,真是夠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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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於請婚這事,她並不反對。就算靖川王府的喜事沒過多久,一道旨意便下來,也無所謂,用不著管其他人什麽想法。
但這個場合不同。
她不是這場宴會的主角,卻喧賓奪主,往別人舌根子底下遞上話柄,好似她故意惹人注目一般,想到這裏,她心裏頓時來了火氣。
老淩王仍舊沉默,四下靜默一片。
坐在賀蘭公主身後席位的姬恒想到母親的大計,不免有些焦急,便顧不得合不合適,開口說道:“聽說,月升將軍是赫和的十一公主,與東啟明帝是有婚約在身的。”
賀蘭公主回頭淩厲的掃了一眼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姬恒嚇的趕緊閉了嘴。
“赫和既已歸附,舊朝聯姻皆不做數,即便是作數還是得北淩點頭了才算。”複誠王見太子麵色難看,解圍道。
老淩王橫掃台下一片,依舊不說話,看不出對這樁婚事有任何的讚同之色。
“臣妹還記得,當年赫和也曾與北淩聯姻,若不是禦西之戰,苒縈公主以身殉國,恐怕早已嫁入北淩,成為太子妃了吧。”賀蘭公主見老淩王如此態度,找準了時機,才開口提及淩太子那樁與赫和公主短暫的姻緣,一來肯定赫和與兩國和親之事,二來為了惡心惡心顧予初。
提及藍葉,顧予初暗暗扣緊了拳頭,別人再怎麽拿她做筏子,她都可以忍,但藍葉不行。
今日種種,全起於淩不惑的一時衝動,她實在不願揣測他到底有何用意,隻覺得心裏越發堵的難受。
“我要娶的是月升將軍,拿陳年往事做什麽文章?!”淩不惑見話題轉了風向,察覺到顧予初的不快,跟著怒了,他眉頭一擰,冷冰冰的開口。
賀蘭公主本意不想得罪太子,但又實在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樁婚事落定,才賭了一把,現如今惹怒了正主,吃了蹩,隻能夾起尾巴,再不多言。
老淩王不語,太子發怒,靖川王隔岸觀火,整個宴會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王上,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這個時候,汪智亙突然站起,打破了沉默。
“學究,請講。”老淩王還是很給他麵子,客氣的回道。
“禦西之戰後,赫和國破家亡,得北淩庇佑,才保得朝夕。樂嘉王朝傾覆,前塵往事自無需再提。”汪智亙先是抬起北淩至高地位,以樂嘉王朝覆滅將所謂的聯姻一筆勾銷,拔了眾人乃至天下對十一公主的非議之舌。
但提起這些對他來說並不容易,縱是心中意難平但又不得不放下不複存在的家國天下,汪智亙心中悵然,他停頓一會,接著說道:“然,月升將軍不僅僅是北淩的臣子,亦是赫和百姓心中最後的尊嚴。月升將軍得太子殿下賞識青睞,是平生之幸也,但,金玉良緣除了情投意合,還講究眾望所期,倘若需要力排眾議才得因果,或是忍下非議和委屈被動奔赴,那實在是大可不必。”
簡單幾句話,汪智亙便將赫和對這樁婚事的態度擺的清清楚楚,顧予初哪裏會不懂他字裏行間如至親長輩般的百般維護,低頭淺笑,心裏萬分觸動。
“學究所言極是。是我唐突了。”淩不惑致恭敬拂禮的回應,抬眼之時不自覺瞥過顧予初,端倪著她的態度。
“儲君議親涉及國本,倘若定下就無須他人置喙。但在此之前,即便太子有意,也得先行問過月升將軍的意願方可再論。”老淩王就著汪智恒的台階,警告一番那些企圖妄議之輩,而後給足了赫和的麵子,許了顧予初的自度之權,但也將此話題終結,今夜不欲再提。
至此,淩不惑今日衝動背後的兩個目的已全然達到。
雖然赫和與東啟的婚約與他而說談不上是阻礙,但也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但這個解釋以正式官文昭告顯得過於重視並不妥當,老淩王也未必同意,與朝堂之上提及,又難平後宅是非之口。於是,他借著這個正式又不是那麽正式的場合,當著達官顯貴及官眷的麵,主動鎖定自己的婚事,再借著汪智亙的陳請和老淩王的首肯將赫和的陳年往事翻篇,從此無人再敢借此說事。
老淩王的弦外之音在場之人皆聽的明白,各自轉而安心聽曲兒,就當方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隻有不嫌事大的淩子域,不管自己的老爹是何打算,也不管自己的大哥願不願意,慢悠悠的舉杯自酌,繼續拱火道:“依我看,今日天時地利人和,太子不如就此問個清楚,省的徒增月升將軍煩惱。”
“靖川王新婚燕爾,不理政事,這閑心生的未免也太寬了。”淩不惑知他是故意挑事,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臣弟也是關心則亂,沒考慮到太子殿下的麵子,實在是不該,自罰一杯。”淩子域不以為意,笑著一飲而盡。
老淩王見兩個寶貝兒子你來我往明槍暗箭,並沒有出言製止,而是靜默的注視著穩坐泰山的顧予初,意思再明白不過。
顧予初見躲不過,迫於無奈隻得如無事一般舉杯敬主席。
“臣再敬王上一杯,赫和百姓受北淩福澤,得以休養生息、安居樂業,但路漫漫其修遠,三年衍承之期未屆,臣定當竭盡全力,護守一方。”
這是她幾經斟酌,覺得最為穩妥的答複。隻提公事,不論其他,像是表明了態度,又好似沒有,別人也挑不出錯處,但唯獨未顧及某個人的感受。
淩不惑這邊雖不奢望她能當場有所回應,可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心裏期望仍舊發了芽,可她這一盆冷水扣的他猝不及防,而手裏的這杯酒他更拒絕不得,他斜睨著這個有恃無恐擾他心神的女人,心裏不是滋味,最後悵然舉杯飲盡。
“月升將軍鞠躬盡瘁,以大局為重,看來是無暇顧及自己的終身大事啊。”淩子域不厭其煩的過度解讀著他們兩個人話裏的意思,生怕別人聽不清楚,看不明白。
顧予初生吞了火氣,白眼一翻,懶得理他。淩不惑臉色鐵青,眼露寒氣。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單明曦再忍不住,咬著牙狠狠的威脅著身邊的男人。
“夫人說的是,我這就閉嘴。”淩子域笑嘻嘻外著頭趕緊示弱,他要攪合的局已成,自是沒必要再多言。
而後,宴會照舊,為調節氣氛,複誠王提議行酒令,老淩王又來了興致,每每總要參與其中,還不許別人故意放水,否則重罰,贏了更是有賞,賓客們得了令躍躍欲試,如此熱鬧的結果就是淩不惑代替老淩王一杯一杯的罰酒,他心情本就鬱悶,也不推脫,能喝三杯他絕不一杯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