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長老突然停了下來。

    他看著麵前這個個子小小的少女。

    第一次看見她時，隻是覺得這個女孩子長得是精致，小臉上是那種西域美人的感覺。

    後來她又用精湛的圍棋棋藝讓他刮目相看。

    再後來，她的這兩個朋友也讓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一個奇怪的少女。

    這就是奇長老對夏卿的所有看法。

    但後來，花老頭對他說的話，讓他對這個奇怪的少女有了改觀。

    他說，這個少女身上有極強的內力。

    他說，這個少女極富韌勁，即使是這樣錯綜複雜的情況，她還是願意留在苗疆助楚翹一臂之力。

    他開始留意起這個奇怪的少女。

    最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是一個不能主動去招惹的少女。

    其實，花老頭的計劃，他全部知道。

    那是花老頭剛剛回到苗疆。

    他很煩躁。

    真的很煩躁。

    因為他對於這個苗疆是有野心的。

    他不能看著楚翹這麽一個小女孩坐在這個位置上。

    不管從什麽地方想，自己都是最適合這個位置的人。

    當年，他本以為自己肯定能將年幼的楚翹趕下這個位置的。

    但是卻被花老頭給阻止了。

    他適時的出現，把年幼的楚翹教育成了一個堅強的孩子。

    讓他怎麽也沒辦法趕她下去。

    於是他便忍。

    忍了多年，終於忍到花老頭主動離開的一天。

    那一天是他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

    他以為花老頭一走，這個脆弱的聖女大人，便要忍不下去了。

    可沒想到的是，他一走，楚翹反而拋開了所有對他的依賴，事事親力親為，大有要做好聖女這個工作的樣子。

    一點也沒有脆弱的模樣。

    他更加惱火了。

    這樣下去，要怎麽辦？

    難道真的是等自己死了都沒有可能做上這個位置嗎？

    老天爺真的要這般的無情嗎？

    奇長老不信命。

    他當了三朝元老，他不信自己會比不過這個黃毛丫頭。

    於是他明裏暗裏籠絡長老會，事事都跟楚翹唱反調，在議事時更是常常讓楚翹下不了台。

    楚翹的想法他是不知道，但他隻知道，時間一長，這個小女孩一定會因為無法忍受而離開的。

    可他還是沒有等到。

    沒有等到楚翹主動的離開。

    當她滿麵春風的帶著花老頭回到了苗疆時，他都快崩潰了。

    這是什麽情況？

    那個說好了永世不會回苗疆的人，怎麽就回來了？

    他不甘心。

    他不想讓自己這些年的努力都付之東流。

    他派阿宇去虛妄林，派他去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下馬威是給了，但是接不接受卻是他們的事情了。

    楚翹一點也沒有因為虛妄林的事情而怎麽樣。

    她甚至把下馬威還給了他。

    當著眾人的麵，讓他和阿宇下不來台。

    他氣。

    這花老頭剛剛回來，楚翹便變了一個人，那時間一長，自己還有可能坐上這個位置嗎？

    於是他開始查，開始想新的對策。

    但是這不查還好，一查卻查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廖家公跟華家山莊的勾當，朝廷的介入。

    這些肮髒的事情一件件的出現在他麵前。

    他本是不信，但是探子在廖家公發現的書信愈來愈多，他不得不信。

    說還是不說。

    他糾結了許久。

    對於這個他從小便在這長大的苗疆，他的眷戀是不會比任何人少的。

    一想到朝廷要帶兵拿下這裏，他覺得自己真的不能再沉默下去。

    他也想看見楚翹被狠狠栽跟鬥的模樣。

    但他不想是以苗疆為代價的。

    於是他便去找了花老頭。

    將自己查到的東西都說了出來。

    沒想到花老頭也都知道。

    更沒想到的，這一切都是那個奇怪的少女身邊的兩個男性好友查出來的。

    花老頭甚至告訴他，他本在想他會站哪一邊，若是站在廖家公那邊，他便要除了他。

    不過所幸他還是站在了苗疆這一邊。

    花老頭的語氣很欣喜。

    甚至於他跟他說，自己馬上就要死了的事情。

    他都覺得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哪有人會因為自己要死了而開心成這樣？

    “真的，我真的要死了。”

    花老頭重複了很多遍，終於讓他相信了。

    不過相信了他以後，更加讓他難受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為什麽會死？”

    “誰不得死呢？早死晚死的事情。我這條命是我娘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我苟活到現在也夠了。能為聖女做點事情也就好了。”

    他很無奈，沒想到自己來告知他這些事情還會聽到這樣的消息。

    “你為什麽相信我不會把你說的事情傳出去呢？”

    “你不會。”

    花老頭說這話時模樣很是堅定。“即使你想要坐上聖女的那個位置，但是你的心裏還是裝著這個苗疆的。不然今日你也不會來我這裏了。”

    他皺眉，看著眼前的花老頭，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被人看透了一般。

    “本來我準備了這個給你。”花老頭從懷中摸出一顆烏黑的藥丸，“吃了這個，你就要跟我一起去地下了。”

    “你個瘋子......誰想去那！你要去你就去吧。”

    他看著那顆黑的發亮的藥丸，心裏突然有了些想法，“你說要把這個給我，不會是讓阿宇........”

    “是的。我本打算叫他把這藥丸給你，但是那孩子還是拒絕了。縱使你這人一天到晚的防著他，虐待他。他還是對你好。”

    花老頭把藥丸藏進懷裏，眼睛看著滿臉思緒的他。

    他的確很驚訝。

    這個孩子竟然會拒絕殺死自己，不管怎麽想，殺了他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因為他畢竟是前聖女的人。

    “很好奇他為什麽不殺你？”

    “知道還問。”

    “他是你兒子。”

    “哦。原來他是我兒......你在說什麽！他是我兒子？”

    他幾乎是跳了起來。

    兒子？

    他的兒子？

    “你和那個女人的兒子。那女人在死前托付給了楚禾。她便好生的養著........”

    “你別說了........”

    一向冷靜自持的他終於忍不住打斷了花老頭後麵的話。

    自己親手了解了性命的女人竟然是他兒子的救命恩人。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他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他幹嘛離開聖女府來投靠你？你當他和楚翹之間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他沉默了。

    這麽多年了。他一直都很奇怪。這個一直跟在楚翹身後的男孩，為什麽會離開楚翹，轉而投入他的懷抱。

    楚翹對他的恨，阿宇豈會不知？

    就是因為這個疑問，這麽多年來，他從未真正信任過阿宇。

    現在想來，這一切難道是老天爺給他這個負心漢的報應嗎？

    “現在，我說的每句話，請奇長老好好聽著。也算是我的遺言了..........”

    後來，他便聽完了花老頭的所有計劃。

    依照花老頭的計劃，喝下了他派來的婢女下了迷藥的粥，一覺睡到現在。

    一切都很順利。

    至少他一覺醒來以後發現苗疆還是很寧靜，沒有戰亂，沒有朝廷，這應該就是計劃成功的意思吧？

    他在床上坐了許久，看著外麵的大好天氣。

    今天的苗疆，又是一個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