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六章 宴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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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布揭開,眼前是一片人海。

    台下的人她看不真切,隻看見花花綠綠各式各樣的服飾在底下攢動著。

    作為今日宴席的主人,睿王爺卻沒有坐在主位。

    主位上,另有他人。

    那人的桌前籠著紗,完全無法看清裏麵的情況。

    他一人一席,桌椅比別人的都高,預示著他高高在上的地位。

    睿王爺坐在那人身側。

    宴會廳果然與她想的一樣,金碧輝煌。

    睿王爺也與她想象的一樣。

    那日的那身紫衣與今日的差不多。

    但是仔細看會發現今日的紫衣上多修了龍紋,他頭上的白玉發箍更顯貴氣些。

    手中的金杯被他輕輕地搖晃著,他的嘴邊是夏卿那日沒見過的,邪氣的笑。

    兩邊的樂師準備完畢了。

    夏卿捏著手中的劍,手心已經不自覺的出了汗。

    她在舞台上,已經擺好了開始的動作。

    下麵的吵鬧聲還是沒有停下。

    樂師們朝她擺了擺手勢。

    她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叮”的一聲。

    廣陵散的第一個音在樂師的手下侃侃流出。

    底下突然安靜了下來。

    夏卿不敢低頭,她的腦子裏有一根弦此刻正緊緊地繃著。

    她不敢再想其他的,隻敢凝神注意著樂師的樂聲。

    手中的劍開始翻飛。

    她的長袖與劍一起飛舞起來。

    墨發四散,長眉微凜。

    她在一瞬間忘記了自己是誰,這裏是哪裏。

    腦子裏,隻有廣陵散那慷慨激昂蕩氣回腸的旋律。

    手中的劍舞的飛快,身子輕巧如燕。

    她雖不會武,但是她卻用舞跳出了巾幗不讓須眉的豪氣。

    底下的賓客們被她的舞姿深深吸引了。

    有幾個已然是認出了她。

    “那不是前段日子消失了許久的醉仙樓的木槿?”

    “哎對了。就是她了。”

    “這舞曲也就隻有她會舞了吧?“

    “哎,你們等等,今日,那李大人可有來?”

    “對,我聽說他上次因為這舞姬可白白搭上了一柄千金難買的折扇呀。”

    “哎各位別講了你們看,那李大人不就坐在後頭呢”

    沒錯,那李大人就坐在後頭。

    他的臉已經不是因為酒而變成的紅,而是一種因為憤怒而變的醬紅色。

    周圍的賓客們議論紛紛。

    他一邊聽著,一邊惱著。

    就是這個木槿。

    害他失了扇子,又失了麵子的,不就是這個木槿嗎?

    一想到那日的事情,李大人到現在還氣的想吐血。

    他手中的筷子因為他用力過猛而直接被折斷了。

    身邊坐著的幾個官員也都默默地低下頭,不敢再發出聲音。

    好啊,好啊。

    這木槿,原來還在做舞姬呀。

    李大人垂下眼,眼底出現一抹恨色。

    這些,在台上的夏卿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舞蹈。

    就連時而想起的陣陣掌聲她都沒有聽見。

    腦海中,是夏荷教她廣陵散時略帶疲憊的聲音。

    那個纖細的身影,也在她的腦中,與她共舞。

    她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樂師們的樂聲已經接近末尾。

    手中的劍早已被她的汗水打濕。

    她一個旋身,踩著樂點,進行最後一個動作。

    “皇兄,這個舞曲,可能入你眼?”

    主席上,睿王爺側頭輕輕問道。

    “比起前兩個,這個更有味道。”

    黑紗後的人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味道。

    “臣弟也覺得甚妙,因此讓她來做著壓軸的戲碼”

    “怎麽?皇弟你除了這曲子,還有更妙的戲替朕準備著?”

    “自然是了,您等著就是”

    睿王爺的嘴邊掛著一抹怪異的笑容。

    起勢,收勢。

    夏卿在半空中發出一聲嬌喝。

    手中的劍劈開空氣,發出尖銳的叫聲。

    她收身,一個完美的後空翻。

    劍牢牢地握在手中,夏卿偏過頭,眼睛看著主位方向。

    那黑紗還是遮的嚴嚴實實的。

    睿王爺紫色的身影已經站起來。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又很快被他壓了下去。

    他站了一秒鍾,很快就帶頭鼓起了掌。

    台下的官員們見睿王爺站了起來,也都跟著站起,一起鼓起了掌。

    台下,掌聲雷動,喝彩聲一片。

    是一個完美的落幕。

    夏卿將劍收回,對著底下的人鞠躬作揖。

    “好!姑娘這劍法精妙!”

    “你知道個屁!姑娘這明明是舞技驚人!”

    “舞技和劍法相結合,這才是厲害呢!”

    “姑娘真是女中豪傑”

    喝彩聲一時間停不下來。

    夏卿也不知道自己今日的舞竟能演繹的這麽完美。

    不過能這麽完美的落幕,也都是該感謝百攸時和阿澈就是了

    宴會廳的一隅,一張宴桌上異常的安靜。

    坐在主位上的穿著朝服的男人慢慢地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杯。

    從頭到尾,他一直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既不鼓掌,也沒有叫好聲。

    這一桌顯得格外的安靜。

    一個官員似乎對這古怪的氣氛有些憋不住,他拿起酒壺給男人倒酒,“丞相大人,從剛剛起您就一直這麽沉默,是這舞曲不合您口味?”

    被叫作丞相的男人的臉在黑暗處。

    沒人看清他的表情。

    他將酒杯放到桌上,示意那官員倒酒。

    “沒什麽合不合口味的,隻是突然有些累了,不想說話。”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

    “那便好,那便好。我還以為是我們照顧不周了。”

    官員倒完酒又忙坐下,背後已經出了一身的汗了。

    “我有些不適,先去外麵透透氣,各位大人好生吃著。”

    男人站起,桌上其他的人都匆匆的站起。

    “先走一步。”

    “大人慢走。”

    等他走出宴會廳很遠,那一桌的官員們才敢繼續說話。

    “這丞相還是跟傳言一樣啊,喜怒無常的。”

    “你們不知道我剛剛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啊!”

    那個倒酒的男人也說道。

    “我以為他不高興了,那我們不就慘了嗎!”

    “是啊是啊。幸好你站起來了,不然我到現在腿還得抖著。”

    “誰不是呢”

    “這個丞相果真是可怕啊!”

    “就是啊”

    那男人一走,桌子又恢複了熱鬧的氣氛。

    他們附和著周圍的人,一起為夏卿叫好。

    同樣氣氛有些奇怪的,還有主席上。

    睿王爺坐下,拿起眼前的酒杯就往嘴裏倒。

    “皇弟你說的戲,似乎沒有出現啊。”

    黑紗後的男人說話時語氣裏滿是戲謔。

    “我也不知道呢,這戲怎麽會突然沒演出來說不好是舞姬姑娘突然不想演了吧。”

    睿王爺放下酒杯,朝黑紗望去。

    黑紗後的人影似乎也轉身望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話。

    “皇兄,就這麽想看戲?”

    “這京城,時間久了也就無聊了,厭了。能有戲看的時候,我豈能不看。”

    “但這戲說不好要命呢?”

    “那也要看皇弟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哈哈哈哈,皇兄還是那麽幽默。既然這舞姬跳的好,我便讓她再來一曲助助興。”

    “今日是你的壽辰,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睿王爺偏過身子,朝著舞台望去。

    舞台上小小的身影一直沒有下去。

    那個小小的人兒此時也望著他,似乎在等他下令。

    既然那戲沒能演出來,那,便好好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