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有些破舊了。

    前朝並沒有妃子進過冷宮，那時候的皇帝日日疼愛他的妃子們都沒有來得及寵完他那些數也數不清的妃子，因此，打進冷宮這種事情，他來不及也沒有興趣去做。

    畢竟他對於寵愛美人這種事情是不會有底線的。

    前朝的妃子們也深諳此道，互相都十分的和睦。

    可以說，前朝雖然國運不夠昌盛，皇帝也沒有開拓疆土的打算，百姓的生活也是十足的辛酸十足的不太平。

    但是後宮是真的一片祥和。

    畢竟這是一個雨露均沾的皇帝，她們作為後妃的也沒有那麽多的怨言。

    勾心鬥角什麽的，也都是多餘的。

    不管怎麽鬥法，皇帝也不會一月去同一個美人那裏兩次。

    多餘的事情，大夥都懶得去做。

    因此，冷宮變成了前朝的一處廢墟。

    形同虛設的地方，也沒有人去在意。

    再怎麽破敗再怎麽沒有人氣，也不會有人去管。

    到了程光這裏，冷宮終於有了些生氣。

    先是把一些前朝還沒來得及獻身的妃子們送進了冷宮。

    後續又把一些作妖做法的美人送進了這裏。

    這一次更是把皇後都送了進來。

    因此，這個本來沒有任何重要性可言的建築，一下子變得有生氣起來。

    從皇後進來開始，這裏幾乎已經可以湊好幾桌麻將了。

    一些跟皇後關係好的美人也被程光送了進來，美其名曰是陪伴皇後，其實隻是他想把皇後的勢力徹底斬除。

    如果當年，程光能坐上這個皇位是靠他妹妹的一手協助，那麽能開創後來的盛世幾乎是皇後家族的鼎力相助。

    皇後的家族，來自江南。

    別的都不多，就是錢多。

    程光又喜歡打仗，打仗就需要銀子。

    可以說，皇後一脈付出了相當的財力給程光打仗。

    雖然是勝了不少，但是那些疆土也都是給風國這個國家的，對於皇後他們家族來說，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用處。

    後來程光答應給他們家族的男丁們一個個的封侯封爵，這才平息了些。

    平心而論，皇後是個好皇後。

    這是張公公一直以來的感覺。

    這也是為什麽這一次皇後落難他沒有去踩一腳，而是上去幫了她一把。

    因為曾經，皇後也曾幫過他。

    即使那次的事情，連皇後自己都不一定還記得。

    冷宮的破敗速度，比他想的還要快。

    本就破舊，現在又有這麽多的“住戶”，消耗的速度是成倍的上漲。

    程光也沒有修繕冷宮的打算，這裏可以說已經變成了一個皇宮中的貧民窟一般的存在。

    一進冷宮，張公公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腐爛的味道。

    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抖了抖拂塵，他加快了腳步。

    程光給他半個時辰，讓他將皇後的詔書和鳳印都取回來。

    他沒敢吱聲，磕了個頭就出來了。

    “有人嗎？”

    他的聲音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被燒壞了，所以一直都是又尖細又輕的。

    周圍沒有人應聲。

    他並不知道皇後住在哪個殿。

    “有人在嗎？”

    這裏陰冷，漆黑，安靜。

    幾乎是死一般的寂靜。

    他甚至都能聽見老鼠的叫聲。

    那聲音更是聽的他滿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請問……有人……”

    “公公找誰？”

    一張跟女鬼一般蒼白的臉從門後伸了出來。

    “哎喲媽呀……嚇死我了…..那個，姑娘，知道皇後…..知道蘇黛住哪裏嗎？”

    “之前剛剛進來那個嗎？”

    “對…..應該就是。”

    張公公都不敢看這姑娘的臉。

    枯瘦，蒼白，沒有一絲的人氣。

    一頭長發如同稻草一般在她的頭上叫囂著。

    “她在裏麵那屋……不過她昨日回來的時候看上去很不對勁……是淋了雨吧？一晚上都聽見她在咳嗽，我都沒睡好……..”

    “哎，昨日是淋了雨……那個我先去看看，謝謝姑娘…….”

    “不用客氣。”

    她幹裂的嘴唇咧開一個難看的笑容，“您能幫我在皇上那裏美言幾句就好……這裏根本不是人待的……..”

    她邊說著，邊把門合上。

    冷宮又恢複了一片死寂。

    張公公看著被合上的破舊的大門，有些哭笑不得。

    他若能有這般的本事，那他今日就不用來冷宮了。

    直接去皇後的寢宮便是了。

    “裏麵……裏麵…….”

    他念叨著，小心的往裏走。

    因為剛剛下過雨，冷宮的石板路上長滿了青苔。

    沒有人打掃，因此走在上麵十分的滑溜溜。

    等他慢吞吞地走到了那姑娘口中的裏麵那屋時，他幾乎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大門口，有一攤紅涔涔的液體。

    不用想，他都能猜到那是什麽。

    “娘娘！娘娘你在裏麵嗎？”

    他有些急切，盡力喊得大聲了些。

    “咳咳，咳咳……..”

    回應他的是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是張公公嗎？”

    大門被打開。

    梨花伸出了一個腦袋。

    “是啊梨花姑娘，我來……我來看看娘娘。”

    他沒忍心說出今日之行的目的。

    “謝謝公公還記掛著娘娘……..”

    梨花說著眼圈已經泛紅了。

    她擦了擦眼角，把大門打了開來。

    “您進來吧。”

    “哎，好…….這門口的是…….”

    “是娘娘昨日咳得血……我沒來得及打掃幹淨，嚇到公公了吧？”

    “那倒是沒有…….娘娘咳得很厲害嗎？”

    “昨日淋完雨就開始咳嗽，咳到現在了，都沒有好轉的跡象……..”

    “可找過太醫了？”

    “太醫院的人……不來這裏…….”

    梨花說這話時，聲音輕了不少，她低下頭，有些窘迫，“公公您等會回去，能否替娘娘抓幾味藥來，這樣下去……我真的擔心娘娘…….”

    “我會的。帶我進去看看娘娘吧。”

    張公公看著這破舊的屋子，沒忍心再看這些幾乎不能看的家具。

    “娘娘在裏麵……..”

    梨花低著頭，將張公公往裏帶。

    “咳咳…..咳咳….咳咳……”

    越往裏，咳嗽聲越響亮。

    張公公不經意地皺起了眉頭。

    這咳嗽聲真的讓人聽著心疼。

    這樣咳了一個晚上，這身子還好嗎？

    “娘娘，娘娘。張公公來了…….”

    梨花小心的拉開破破爛爛的帷幔。

    陳舊的木床上，睡著滿臉病容的皇後。

    與昨日比起來，她看上去更加不好了。

    一張本就沒了什麽肉的臉，現在更是消瘦。

    她幾乎已經沒有了什麽生氣。

    憔悴的臉上，滿是病容。

    “娘娘，奴才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