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麽傻話啊…..救出來啊……”

    “他已經沒有救了。已經，死了。”

    “你說什麽……”

    夏卿站在那裏，一時間甚至忘記了該如何去呼吸。

    “他的身上藏著劇毒，剛剛他吞毒自殺了……”

    “那個血腥味……”

    “那不是他自己受傷的味道，是那個毒誘發的七竅流血。他現在，全身都是血…….”

    “撲通。”

    夏卿整個人都跪到在了地上。

    水牢的地，潮濕又陰冷，她跪在那裏，有些無措。

    她還有，那件事情要問太傅啊…..那件事，在這個世界上，也就隻有太傅一個人知道了吧…..可他竟然也死了，難道這件事，她隻有自己一個人帶進棺材裏了嗎？

    “就沒有，一點點的救活他的可能了嗎…….”

    “不可能了。”

    百攸時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如果能救活，我又何嚐不想救活他呢，我的事情，他也沒有幫到我啊……就這麽選擇了死，看樣子，他真的很想護住他們一家人了……”

    “大哥，把他的屍首抬出去吧，畢竟，本來也是一個體麵人…..還有太後娘娘，我們是不是也要把她救出來……”

    “太後不在這裏。”

    “嗯？”

    “太後被軟禁在幽蓮殿。即使程青再怎麽瘋，他也暫時不會動太後的位置，民心在他眼裏還是很重要的……”

    夏卿突然想起當初有人跟她說過，程青一直對外宣稱太後在為國祈福，所以常年不出宮。這樣的一個“好太後”若是莫名被關進了牢裏，的確是會影響到程青自己。

    “那我們，把太傅抬出去吧，在這個恐怖的地方，他即使是死了也不會舒服的……”

    夏卿慢慢地支起自己略有些僵硬的身子，太傅他，最後還是選擇了這最好的一條路。

    死，對於他和他的家人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你要問的事情，不重要嗎？”

    “很重要。”

    “那現在……”

    “太傅已經這樣了，我也沒有什麽可說的了。隻能說是老天爺也覺得，這件事我還不配知道，那我就不知道吧….就安安靜靜地看下去吧…..我相信的，善惡終有報，隻是時候還未到……”

    夏卿緊緊地握住拳頭，渾身的力氣好像都回來了一般，“當初會幫你們也是有我自己的私心在裏麵，現在看來，幫你們並沒有錯，我這個私心，若是一時半會沒有辦法實現，那以後也一定會有時間實現的，我會等……”

    她的內心，再一次的堅定了。

    這條路，注定是很艱辛的，一路中有這些起起落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下去，做一個真正的看客，不要再去參與其中。

    “夏卿，我把太傅抬出來了。你過來扶著我的手，我怕你又踩到陷阱。”

    百攸時及時岔開了話題，他的腳步聲有些沉重，想必是因為拖著太傅的屍體。那股血腥味也是愈來愈重，夏卿聞著幾乎要幹嘔。

    “謝謝你大哥……還有，對不起啊大哥…….”

    “你跟我道歉幹什麽？”

    “以後，以後你會知道的……”

    夏卿拉著百攸時的手，兩人帶著太傅的屍體慢慢地走出了水牢。

    離水牢越遠光線就越來越亮。

    本來夏卿還在說天牢暗，現在去過水牢，兩個一對比，她覺得天牢簡直是光明無比。

    “那個，你要不要看看太傅？”

    百攸時目不斜視，輕輕地說道。

    “好……”

    夏卿鼓起勇氣，慢慢地轉過頭。

    太傅早已經消瘦的不成人形了。幾乎是皮包骨頭的模樣，夏卿不敢相信這是自己不久前剛剛看見的，那個意氣風發的老爺子。

    因為服毒自殺，所以他的臉呈現出了不尋常的黑色，而他的雙眼，鼻子，嘴巴，甚至於耳朵都在往外汩汩地流著血。

    鮮紅的血混著他黑漆漆的臉，看上去很是猙獰恐怖。

    他白色的囚衣也早就已經不成樣子，上麵沾滿了血液和墨綠色的苔蘚。

    “怎麽會有苔蘚？”

    “不然為什麽會叫它水牢？”

    百攸時抬了抬腳，“看到了嗎，我的腳上，也全部都是苔蘚。”

    夏卿低頭，果然看見他的黑靴子上沾滿了墨綠色的苔蘚。

    “水，還能引進天牢裏….這個設計水牢的人，也是很不得了……”

    “設計水牢的人，是先帝。”

    百攸時聽到了夏卿的喃喃自語，“他老人家當初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把人丟進水牢裏了。當初在水牢裏丟掉命的也不在少數了……不過後來，這水牢似乎已經變成了擺設，因為程青不屑用他爹用過的東西，這一次把太傅丟進那裏，也是無奈之舉了吧…….”

    “他，也怕太傅自殺？”

    夏卿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副畫麵。

    那個時候，在大殿上，太傅似乎說了一句很不尋常的話，但是她現在，怎麽也想不起來那句話是什麽了。

    “或許吧。太傅對於兩邊的人來說都太重要了。不過對於程青來說似乎還要多一層重要性….麗妃還活著，肚子裏還懷著他的孩子，若是太傅死了，他絕對控製不了麗妃了…..”

    “那現在，太傅死了，麗妃要怎麽辦……”

    “這個，可能是程青自己要煩惱的事情了……”

    幾乎快要走到天牢的門口，百攸時才把太傅的屍體放下。

    “等會，還是把他送到府上去吧，也應該送到祖墳裏去好好安葬…….”

    “爹……”

    百攸時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有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夏卿下意識地往後一退，差點就踩到太傅的手。

    “麗妃？”

    百攸時皺著眉，看著匆匆趕來的麗妃。

    她的頭發早就散亂了，身上的衣服也滿是褶皺，一看就是剛剛一路跑過來的。

    她不停地喘著氣，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傷心的……

    “你們，你們對我爹做了什麽！”

    麗妃蹲下身子，抓著太傅的手，“爹！你看看我！我是麗兒啊！你看看我啊！你躺在這裏做什麽！這裏太冷了啊！”

    她摸著太傅滿是血痕的臉，她的手上也很快的沾滿了血液。

    “爹….你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不等等麗兒….麗兒，麗兒不是來了嗎…..你怎麽就不等等我呢……”

    淚水，從她的雙眼流出，很快就沾濕了她衣服的前襟。

    夏卿看著麗妃的模樣，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寬慰她。

    “麗妃，要怪，就怪程青吧，他是害死你爹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