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塵沒有回答，也沒有辦法回答。

    他和曲子琰都沒有想到這個本應該在書閣裏睡下了的女子，此刻竟然會帶著這樣一副表情，出現在了這裏。

    她一向都是天真爛漫的少女的表情，一向都不會有什麽恩恩怨怨出現在她的身上，她的可愛和她的爛漫讓人都不敢去欺騙她，總覺得欺騙了她是一件很讓人過意不去的事情。

    就是因為太天真，就是因為太好欺騙。她活的沒有什麽負擔，活的很自由自在。不去計較什麽心計不心計，不去算計別人。

    “夏卿，你都，聽見了些什麽？”

    陌塵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顫抖，他努力地維持著嘴角那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你怎麽會從那裏過來呢？今晚是誰送你過去的，采詩還是靈鶴…….”

    “你為什麽要騙我呢？陌塵，你為什麽要騙我呢？”

    夏卿沒有回答陌塵的問題，她直直得看著陌塵的眼睛，臉上是難得出現的，極度憂傷的表情，“你可以做所有的壞事，我都可以當做不知道，你可以盡你所能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那些都與我無關，但是請你，不要騙我，不要利用我好嗎？你知道我有多麽擔心你的眼睛嗎？你知道當我知道你的眼睛要瞎了的時候，我有多難過嗎…….”

    她晶亮的眼裏，出現了淚光，“我那時候甚至都想過要把我的眼睛給你。我不想欠你什麽，可是我卻在不知不覺中欠了你這麽多，特別是，還欠你一雙眼睛…….你知道我經曆了多少的掙紮，才離開了曲子琰，跟你來了這裏嗎？你知道這種感覺嗎，陌塵？”

    她說著說著，竟然笑了出來，然而這個笑，卻是極端的悲哀。

    “真是可惜，你什麽都不知道…….你隻知道你自己。”

    “夏卿，不是的。眼睛，是真的瞎了。”

    陌塵的聲音還是帶著顫抖，沒有絲毫的恢複的跡象，他皺著眉頭，看上去有些痛苦，有些著急。

    曲子琰站在一邊，反而成為了被無視的對象。

    雖然說是無視，但是當曲子琰聽到夏卿那句離開自己經曆了不少的掙紮，他還是開心的勾了勾唇角。

    這就對了嘛。還是，很喜歡的吧，喜歡的離開他還是需要不小的掙紮的。

    “我的眼睛，在昨天的時候才好……是靈鶴把她的眼睛，和我的眼睛換了一換…….”

    “換眼睛？這個不是很困難的嗎！這個如果不是專門的人操作，是會死人的……”

    “靈鶴沒有死。但是應該也很虛弱，我還沒有見過她……”

    “陌塵，你真是讓人失望。”

    夏卿的聲音仿佛像是一根尖銳無比的刺，狠狠地刺痛了陌塵的心。他以為現在的自己聽到這種話是不會難過的，但是沒想到的是，他還是很難過，難過的不能自拔。

    “夏卿，一切都是我的過錯，但是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什麽好瞞著的了……”

    “軒轅珠，是有期限的。我看過一本古籍，裏麵很明確的寫了，軒轅珠的功效再神奇，那也都是有期限的。這個期限估計不會超過三年。若是那珠子在你手裏已經超過了半年，它可能……”

    “你說什麽？”

    陌塵後來的話，一句都沒有說出口，因為他被夏卿的話給鎮住了。

    “軒轅珠的功效隻能維持三年？”

    “從它被人們找到開始，它的功效就在進入倒計時了。三年裏，若是不能使用，那麽它就跟普通的藥材沒有了任何的區別。那個花老板，想必本來是想要用軒轅珠治療自己的腿和腰，隻是被我們給破壞了。陌塵，你千辛萬苦弄到軒轅珠，卻是這樣的一個結局，你會甘心嗎？”

    不甘心。

    怎麽會甘心？憑什麽甘心？

    陌塵的心裏，答案已經破殼而出。可他不能說出這個答案。因為夏卿，應該已經全盤知道他的計劃了。現在，即使曲子琰不跟她說什麽，她差不多也會堤防著他了。

    雖然這是他最不願意看見的結果，但是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隻有這樣了……

    “夏卿，是我對不起你。”

    陌塵抬起頭，不再去看夏卿的臉。

    這張跟姬雅在長相上並沒有太多相似之處的女孩，卻有著一個跟姬雅相似的靈魂。她們兩個人的氣質，實在太過相似，甚至讓第一次看見她的陌塵以為姬雅又複活了。

    “可是，我不可能放過你的…….即使是你，我也不能放過你……不管我們之前發生了些什麽，不管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你想的那個…….我都……都不能放你走的…….因為你，因為你是，是姬雅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你終於，說出來了嗎？”

    夏卿歎了一口氣，頓了頓，轉過頭看著曲子琰，“曲子琰，幸好，真的幸好，一開始，我喜歡的人就是你。”

    曲子琰彎了彎嘴角，朝著夏卿做了一個標準的西域紳士的彎腰動作，“幸好我也喜歡你。”

    他笑，簡直是一隻活脫脫的妖孽。

    “你一直裝作喜歡我的模樣，一定很累吧，陌塵。努力地去喜歡一個被自己定做是獵物的女人，心裏一定是很不屑的吧，一定在想，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這種苦，必須要受著是嗎…..沒事，你現在開始，就可以解脫了。你可以不用裝作喜歡我的樣子了。你直接把你想得樣子表現出來吧，我已經，很清楚了。”

    夏卿的眼裏，眼淚一直沒有留下來過，“幸好，我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幸好啊，這顆心，這顆心從來沒有因為你而劇烈的跳動過……它再蠢，再笨，看樣子，還是會分清楚，哪些人是好，哪些人是壞……鈺崢公子啊，你是這個世界上消息最靈通，最聰明的人，你知道那麽多的事情，那你知道，現在的我，在想什麽嗎？”

    “夏卿……是我對不起你…..請你不要再說這些了……你的命，我必須收下……”

    “我在想，當初在醉仙樓，我就不應該遇見你。我在想，夏荷真是不值得，為了你，為了區區一個你，浪費了自己的一條命，你根本不值得，不值得她這麽做，謝謝你，也謝謝你，讓我看清你。我不會把自己的命給你，你不配。”（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