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辛酸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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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館午,午飯休息時間。

    張娘子給張秀才和張進送來了午飯,而且因為最近幾天張秀才的胃口都不怎麽好,今天的飯菜她特意做的比較豐盛:三菜一湯,除了肉炒白菜以外,還有紅燒肉以及一條紅燒鯉魚,還有一個蘑菇燉雞。

    這樣的夥食,對於張家這樣的家庭來說已是非常不錯了,除了過年過節外,平日裏是很少這樣大魚大肉的,可見為了能夠讓張秀才多吃些,張娘子也是費了一番心思,出了一點血的。

    但是,張秀才最近胃口不好卻不是嫌棄飯菜不好,而是心裏裝著事情而已,所以即使張娘子飯菜準備的再如何豐盛,張秀才也不過吃了幾口就停了下來,輕歎了一聲:“唉!”

    張娘子看著放下筷子歎氣的張秀才,不由神情擔憂道:“怎麽相公,就不吃了?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不等張秀才回答她,一邊吃的滿嘴油的張進就笑道:“娘,我爹是心裏還想著那個放牛娃呢,想不明白那小孩之前半個月每天都來,為什麽之後又不來了,這裏麵總有一個緣故的吧,這事情都快成了我爹的一塊心病了,以至於胃口都不怎麽好了,你飯菜準備的再豐盛,再合胃口,也治不了我爹這心病。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要想治我爹這心病啊,那隻有找到那小孩,問問他為什麽又不來的緣故,到時候我爹自然就釋懷了,胃口也就好起來了。”

    其實不用張進多說這些,張娘子和張秀才夫妻多年,自然更是了解張秀才,也自然知道張秀才為何最近幾天胃口不好了,確實是如張進所言,那個又不曾再來的放牛娃成了張秀才的一塊心病。

    可是,就是知道了又如何呢?她又不知道那放牛娃姓甚名誰,家住哪裏,不可能找過去詢問為何他又不來學館的緣故啊,她能做的也不過就是把飯菜做的更豐盛些,希望張秀才能多吃點而已。

    這時,張秀才歎道:“之前我應該詢問他的姓名,還有家住哪裏的,不能那樣對他不管不問的,以至於現在那小孩又不來了,去哪裏尋他都不知道,唉!”

    張娘子聞言,卻是皺了皺眉頭道:“相公,這也不是你的錯,而且你都心裏已經打算要資助於他來學館了,為何還要這樣歸咎於自己呢?相公未免對自己太過苛刻了!”

    “就是!就是!”一旁的張進也點頭附和道,“爹,你是想做好事,發善心資助於他,可這做好事也沒有上趕著的道理啊,他不來,也是他沒有造化,和爹你沒有緣分,爹你還責怪起自己來,這就很不必要了。”

    張娘子也是附和點頭道:“進兒這話說的對,相公也該想開了才是,這樣最近幾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心裏也是擔心。”

    他們母子倆這樣一唱一和,說的倒是熱鬧,開導著這幾天鬱鬱不樂的張秀才,可張秀才卻是不曾把這話聽進去,他搖了搖頭,又擺手歎道:“事情不是你們說的這樣,那孩子我要是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個上進的孩子,就從他那半個月每天都來窗外聽課,天天不落,還有每天下午下課之後,都跑到我跟前鞠躬作揖,從這兩點就可看出來那孩子是喜歡的,可是一個喜歡的孩子卻突然又不來了,這裏麵肯定是有緣故的,以至於他不能來了,至於這緣故是什麽,我自是不知道的,隻是想想就為那孩子感到擔心而已。”

    張進和張娘子聽的麵麵相覷,想想也覺得張秀才說的有道理,那放牛娃能夠半個月都蹲在窗戶外聽課,下午放學後還每天都向張秀才鞠躬施禮,可見他毅力驚人,也確實好學懂禮,可這樣一個人,突然就不來了,這裏麵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的,仔細想想也難怪張秀才擔心了。

    張娘子想了想就道:“相公,這也沒辦法,我們又不知道他家住哪裏,要是知道了還能去看看,要是他或者他家真出了什麽事情,我們能夠幫的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

    張秀才聞言歎道:“唉!是啊!就是不知道他姓甚名誰,他家住哪裏,更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這才讓人擔心啊!”

    他這話剛落,就在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農家漢子忽然在外麵伸頭探腦地往這屋裏看,張秀才詫異地看著那穿著短褐,衣服還打著幾個大補丁的農家漢子,開口問道:“你找誰?”

    張進和張娘子也不由看了過去,看著這個伸頭探腦,露出討好笑容的農家漢子,不由又是對視一眼,他們不認得這農家漢子,也不知道這農家漢子來這裏做什麽。

    那農家漢子聽問,緊張不安的搓著雙手,躬著健壯的身子,對張秀才討好地笑問道:“您是這學館裏的先生吧?”

    張秀才點了點頭道:“嗯,我是!你找我何事?”

    那農家漢子又是不知所措了一瞬,然後忽然轉身喝道:“小崽子,快過來,不是你在家裏死活鬧著要來的嗎?怎麽來了這裏,又磨磨蹭蹭的?還不快過來見見先生!”

    這聲喝完,他又快走了幾步,把一個七歲的小孩拉了過來,而張進、張娘子和張秀才一見了這小孩卻是大吃一驚,原來這小孩竟是那個窗外聽課的放牛娃。

    當即,張秀才就坐不住,起身走了過來,也不看露出討好笑容的農家漢子,而是隻一個勁地打量著放牛娃,隻見放牛娃依舊是穿的補丁打補丁,破爛流丟的,低著頭不說話,可那不斷移動的雙腳,卻是說明了此時他心裏的緊張和不安。

    忽然,張秀才溫言問道:“我問你,為什麽這幾天你又不來聽課呢?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情?”

    放牛娃聽問,依然沒有抬起頭,隻是搖了搖頭,否認了張秀才說的,他家裏並沒有出什麽事情。

    張秀才又忍不住追問道:“那為什麽不來呢?我從沒有驅趕過你呀,難道說你不喜歡嗎?”

    這下子,放牛娃猛地抬起頭來,黑葡萄般的雙眼和張秀才對視著,模樣倔強,語氣堅定道:“不!我喜歡!”

    “怎麽和先生說話呢?”不等張秀才再問什麽,農家漢子這時拍了放牛娃腦袋一下,放牛娃剛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不說話了,然後農家漢子討好地對張秀才笑著解釋道,“先生,我們家窮,哪裏能的起呢?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前幾天,要不是這小崽子把牛都差點弄丟了,我還不知道他這麽多天來都在先生這裏偷聽呢,知道之後我狠狠打了他一頓,不讓他再來了。可這小崽子死倔死倔的,不讓他來他就不吃飯,我關了他好幾天,也餓了他幾天,可是總不能永遠關著他,餓死他吧?沒法子,老子倔不過兒子,我隻能帶他來這裏求求先生了。”

    說著,他摁了下放牛娃,放牛娃一聲不吭地向張秀才跪下了,張秀才忙要扶他起來,口道:“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快起來!”

    放牛娃沒有起來,卻又聽那農家漢子道:“先生,束脩我們是交不起多少的,東拚西湊也隻有這一百錢,就求先生看在這小崽子想的份上,收下他吧!”

    然後,農家漢子就哆嗦著手從胸口裏掏出一個打著補丁的錢袋,雙手奉給張秀才,雙眼裏滿是祈求期盼。

    張秀才看著那雙粗糙大手上打著補丁的錢袋,又看看跪在麵前的小孩,忽然心一酸,雙眼也有些微紅,其的感動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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