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四章、凡人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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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就是以寡敵眾的前後皆敵,伴著南線被突破,張修部的敗亡就成了定局。

    才成軍數個月的賨人兵卒們,在性命威脅下,選擇性的忘記了張修行五鬥米治病的恩德,紛紛放下了刀兵臨陣投誠於官兵。

    唯獨能讓張修欣慰的,就是他那三百信徒了。

    拚死作戰隻剩了百餘人,卻依舊緊緊將他護衛在背後。

    隻是在大勢已去的局麵下,百餘人的勇烈,也改變不了什麽。

    最終,張修滿目絕望看著一個個忠心信徒倒在官兵的圍毆下,為了避免淪為俘虜受辱,拔劍刎頸,飲恨而亡。

    讓米倉道戰事落下了帷幄。

    仲夏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方才還雨線如白簾遮天蔽日呢,現在卻是烏雲散去陽光普照。

    隻有垂在碧綠樹葉與草尖上帶血水珠,得意的照耀著陽光的五彩斑斕,隱晦的為那些消逝人兒哀悼。

    華雄用手抹了抹從發絲垂下的、不斷試圖往眼睛裏蔓延的水珠,安排著戰後收繕之事。

    先是讓申耽帶著本部,在米倉道北側出口,尋個依山傍水的險要地方紮營。還特別交代了,軍營要能容下約莫兩千駐紮以及糧秣儲備。

    隨即,又吩咐楊豐帶著親衛部曲和成固縣郡將的五百郡兵,將俘虜押至城固縣看守,待漢中郡徹底安定了再做處置。

    而甘寧部,則是當仁不讓的充當了打掃戰場的後續。

    傷卒的救治安頓、繳獲甲胄軍械的搜刮、以及屍體的掩埋等等,都是很繁瑣的事情。

    至於一直在山下的七百武都義從,則是在整理陣列。

    他們要跟隨華雄趕去南鄭城池,那裏還有張魯在扼城而守呢。

    眾人接了令,紛紛拱手做別,忙碌而去。

    而甘寧,卻隻是側頭吩咐了部曲前去傳令,腳步緩緩隨著華雄下山。

    看著像是恭敬的送華雄離去,但實際上卻是有事想私語告知。

    無他,他那一臉的欲言又止,連陳調都覺得自己不識趣點走開,會太招人恨。連忙接過張修的首級,尋個理由便大步離開了。

    恩,張修的首級,是甘寧親自挽著發髻提過來的。

    而陳調也請得華雄的許可,待他在南鄭城池裏收斂了蘇固的屍首,用來祭奠一番。

    門下掾嘛,最基礎的忠義品德,總是不缺的。

    不過,隻能是借用一天半日的。

    畢竟是殺死太守蘇固的人嘛,張修的首級肯定要被華雄傳去長安,給天子與袞袞諸公們聞聞味道,感慨一番亂臣賊子當誅。

    雨過天晴,午後陽光的炙烤,讓空氣中彌漫了泥土的芬芳。

    華雄腳步緩緩而行在前,偶爾含笑對那些行禮的兵卒頷首。而甘寧微微落後了半個肩膀,趨步相隨。

    兩人就這麽默默走著,直到看見牽著華雄戰馬的兵卒。

    其實華雄知道,甘寧是想說什麽。

    不外乎是他擅自違背了調度,前來米倉道截斷張魯等人的歸路。

    也知道,甘寧為何遲遲未開口。

    畢竟張修授首,南鄭那邊的張魯也成了甕中之鱉,也意味著此戰已無懸念。甘寧若是主動開口了,倒有種他的擅自行動比華雄的調度更英明味道——以邀功的姿態,來迫使華雄無法追責。

    身為下屬嘛,怎麽能要挾上官?

    他甘寧是粗猛輕殺沒錯,但不代表著不懂人情世故。

    不過,華雄一直沒有主動開口,卻不是故意讓甘寧難堪。

    並不是羞惱了甘寧的妄自為之,而是此事給他提了個醒:胸有韜略者,不可以凡人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