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零五章、一瞥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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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屯長華立最開心的日子。

    沒有之一!

    在涼州無人不知、無人不尊重的夏司馬,刺史、太守等封疆大吏見到了都要率先行禮的大人物,竟然要看中了自家兒子,要帶在身邊調教一番了!

    當他夜裏剛回到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不敢相信。

    直到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用火辣辣的疼痛感證明不是在做白日夢;和兒子無奈之下賭咒發誓後,他才覺得幸福來得忽然了。

    要不是夜深了,他還真想跑去先父墳塋前看看,是否還冒著青煙....

    好嘛,主要是祖祖輩輩的卑微積累傳承下來,已經刻畫在骨子裏。忽然間,就被老天爺給眷顧了,實在是太過於匪夷所思。

    讓人無法相信,也不敢相信。

    雖然兒子華雄一個勁兒的糾正說,自己是當了夏司馬徒弟,而不是身邊的小廝。但華立自動忽略了。

    小子年幼,聽不懂長者的話!

    拜師,那是要奉上束脩的!

    人家夏司馬,明確說了讓兩個小子如往常一般過去落門聚就好,豈不就是在委婉的杜絕了收徒的意思?

    再說了,區區黔首之後,能跟在夏司馬身邊,就是莫大的福分了!

    安能祈盼太多?

    不怕折壽麽?

    華立將華雄攆回房裏歇下後,就是這麽給妻子龐氏解釋的。還拿著長鎬來到院子裏,小心翼翼的挖出兩壇子酒來。

    酒,在涼州的黔首家,是個稀罕物。

    在這個戰亂頻發的地方,糧食是比人命更金貴的東西。除了世家豪強外,沒有幾家黔首會舍得用糧食來釀酒。

    而華家裏有,是他當屯長的俸祿和家裏白來畝耕田,能讓一家三口不愁口糧。而且他平生唯一的愛好,就是在大冬天裏守戎於城牆上,呡一口驅寒。

    “細君,明我趕早去當值,汝記得雄兒讓帶上這兩壇子酒給夏司馬。”

    華立是這麽吩咐的,雙手撫摸著酒壇子戀戀不舍,語氣卻是堅決異常,“難得雄兒入了夏司馬的眼,我等可不能怠慢了。”

    “好,都依夫君的。”

    龐氏扯著塊麻布,沾水輕輕擦拭著壇子上的泥土,笑容也綻放了滿麵的皺紋,“夫君,雄兒跟了夏司馬,以後應該汝更有出息吧?要是也和夫君一樣從軍十幾年,能當上軍候不?”

    大漢軍製,五十人一屯,設屯長;屯上有曲,五百人一曲;由軍候率領,秩比六百石。

    “婦道人家,甚都不懂!”

    華立笑罵了句,“雄兒識字,又跟了夏司馬,以後從軍熬個兩三年就是軍候了!要是像我一樣熬十幾年,以後說不定能當上軍司馬呢!秩比千石!”

    “千石啊!?”

    龐氏猛然睜大了眼睛,聲音也拔高了不少。

    然後才意識到,高聲會驚擾到兒子的歇息,才壓抑了欣喜,細細問及軍中的各種層級及俸祿來。而華立也不厭其煩,將自己知道的,說了一遍又一遍。

    讓這個籬笆圍起來的小院子,幸福的氣氛持續得更久。

    屋內躺在榻上的華雄,聽著這一世阿父阿母的笑語,又從身下扯出幾根膈人的稻草,不由一聲歎息。

    古今都一樣,貧窮是真能限製了想象的.....

    翌日,華雄與王達在落門聚的渭水畔,等候了約摸三刻鍾,一直等到朝陽都完全躍出山巒後,夏育才姍姍來遲。

    “魚呢?”

    這個倔老頭,打著嗬欠到來時,第一句話就讓兩個小子給問蒙了。

    什麽叫魚呢?

    華雄與王達麵麵相窺,眼露不解。

    然後呢,夏育又是一句嗬斥,“無知豎子!不曉得什麽叫尊師重道嗎?老夫讓爾等卯時來,為何不提前射魚烤好,備下朝食!”

    額....

    好嘛,兩個少年懂了。

    華雄立即卸下弓箭,往水畔走去尋些魚兒;王達跑去四周撿幹燥的枯枝生火。忙活了好一陣,才讓淡淡的烤魚香味飄出。

    夏育倒也不客氣,直接取了最大一隻魚兒,一點都不顧及身份的啃著,吃法猶如鄉下老農般粗魯。

    嘴巴也很欠。

    扯什麽這裏焦了,那裏沒熟透。

    就連華雄帶過來的酒,都一邊有滋有味的灌著,一邊罵罵咧咧說釀酒浪費糧食雲雲。

    大爺的!

    有本事汝別喝啊!

    華雄有些憤憤然,腹誹不已,心中還有了一絲疑慮。

    這個老頭兒真是名滿天下的夏育嗎?

    怎麽看起來像個,騙吃騙喝的老匹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