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在天，忘前塵與西嶺千秋到樓頂飲酒。

    白天熱得很，這會兒卻有涼風一陣陣吹在身上，很舒服。

    偏偏，身體的舒適並不能讓心裏更好受。

    兩個人都在煩惱，都在憂愁，比那個沉睡在房中的人更加哀傷百倍。

    忘前塵憐惜月神命途不順，偏偏，在他最拿手的醫道也不能幫助月神。生死有命，難道真真如是？

    西嶺千秋知曉月神這一生經曆，隻恨不能拿自己所有去換他一日歡顏，偏偏，這人卻留不住。

    莫非，真是水中月，天上仙，注定不屬於這人間。

    三月之期是忘前塵定下的，不是說月神三個月後就會即刻死去，而是說，超過三個月，即便配出那個藥方，也留不住月神了。而今，三個月之期轉瞬即至。

    仿佛，隻是眨眼之間。

    “碧玉長蛇，唉，少了這東西，方子就不成方子啊！”忘前塵歎息一聲，又往嘴裏灌了一口酒。他年歲漸長，卻越發不能看透生死。

    西嶺千秋心裏有恨，明明，月神曾經有過這東西，怎麽現在，它就沒了。難道，是因為知道要取它性命，所以刻意躲了起來嗎？

    又或者，這東西已經找到了，可是，路程實在太遠，就算快馬加鞭，他們也送不到。

    西嶺也有許多蛇，可他懸賞萬金，別說捉到碧玉長蛇，就連關於它的消息，都沒能得到。

    “能不能，再等等，也許過了五日十日，就有消息了呢？曇華那邊是鍾離雪顏在幫忙，也許她已經捉到了那條蛇，正在來的路上呢？”西嶺千秋滿心祈求。

    “唉……”忘前塵歎息一聲，沒有作答，隻是又喝了一口酒。

    西嶺千秋便知道，那種事情，根本不可能。

    月神，真的等不了了。

    “明日我要賭一把。”忘前塵將壺裏的酒喝掉大半，仿佛是借著酒勁才敢說這話：“我手裏有一條劇毒的蒼花蛇，明日取它的膽和血入藥，它的藥效……嗯，將湯方做出來，有不足一成的幾率，能將月神治好。剩下那九成，一半是即刻死去，一半是苟延殘喘……”

    西嶺千秋聽完忘前塵的話，壓根不敢開口。

    不足一成的幾率……

    將一個人殺死，可以很簡單，為什麽想要救一個人卻這麽難？

    可是，如果不試一下，月神連那不足一成的幾率都沒有，隻能慢慢等死，等到忘前塵無論如何加大劑量，那救命藥都無法挽留月神在這人世……

    但，若是那九成怎麽辦？若是服下藥即刻就要死去……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可事實上，西嶺千秋根本沒得選。他心裏很清楚，對於月神來說，別說是不足一成，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想要試一試。

    果然，第二天，當忘前塵將自己的打算告訴月神，月神幾乎沒有思考，就當即點頭同意。

    忘前塵養的那條蒼花蛇異常凶猛，就連冷星輝都不能靠近它，忘前塵將它捉在手裏，手起刀落，將蛇頭切下來，裝在準備好的一個布袋裏，又快速在蛇身上劃了一道，迅速取出完整的蛇膽。

    蛇身被忘前塵捏在手裏放血，而布袋裏的蛇頭還在猛烈地動彈，看上去很嚇人。

    材料備齊，忘前塵引燃了爐火。

    開始熬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