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怒從心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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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以食為天,暢快地飽腹一頓後,似乎連日來的疲乏也為之緩解了。

    

    雖少了王氏和小安氏兩個勞動力,但卻有高壯遠超同齡人的劉青山頂了下地的活,隨後的夏種也就有條不紊地進行了。

    

    看上去劉青山乃至他們二房一家吃了虧,不過就像劉千裏說的,吃得了虧打得了堆,王氏和小安氏見劉青山不過十歲就下地了,終於不再時不時就挑撥——劉青山去柳家讀書,累得劉老丈得把放牛的活撿起來。

    

    有了劉青山下地幫忙,劉辰星就不免落單。

    

    她和大房的堂哥堂姐一向沒交集,三房的小堂弟們又太小,和他們一起就是陪小孩耍,那更累人。

    

    劉辰星想起回來好些天,都沒晨讀一次,練字更是丟到腦後,現在正好將這些抓起來。

    

    果然十天未溫故而知新,還是將默背的課文忘了不少,好在劉青山都學過,跟到地裏問上一遍,就又重新記起來了。

    

    知道自己記憶的優劣,劉辰星不敢偷懶,又恢複了每日晨讀的習慣,畢竟既然要學,那就認真學。

    

    又見現在沒了柳阿舅講課,劉辰星便將練字安排在上午,再等用過午食,又跟著小安氏一起去田頭送飯,當個貼心的小棉襖,在放牛吃草之餘,不時給地裏勞作的耶娘和阿兄送口水,當然也少不了劉家老兩口的,到底是老人家了,還是她血緣上的祖父母。

    

    “阿娘喝水。”劉辰星將竹筒遞給柳氏,裏麵是燒開的涼水,可這火辣辣的日頭一炙烤,涼水都變成溫水了,“太熱了,真要中暑了。”

    

    柳氏頂著烈日在地裏忙了一下午,早就大汗涔涔的快脫水了,嗓子眼更是幹得快冒煙,她站在地裏連喝了幾口,才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這才把竹筒遞還給女兒,說道:“也就兩三天的活了,這又入了伏天裏,明日和你三嬸送了午食就回去,或者幹脆就別跟著送飯了。”

    

    看著女兒曬得發紅的臉,柳氏心疼得為劉辰星拭了拭額頭豆大的汗滴,繼續勸說道:“牛也別管了,拴在一旁的樹上,阿娘也能照看到,你就好生待在家裏避暑。”

    

    自進入伏天,天氣就更熱了。

    

    尤其中午一過,熱得空氣裏連一絲風都沒有,她即使大多時候躲在樹蔭下麵,也是汗流浹背。

    

    可至少樂得清淨,不像家裏有個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劉寶兒,一見空擋就來說些她不配用筆墨紙硯,委實不甚煩擾。

    

    想到家裏自第一次見她用筆在紙張上練字,就簡直把她當階級敵人的劉寶兒,劉辰星就趕緊搖頭。

    

    “自我在家練字,大伯母就不高興了,堂姐更是時常來找事,我雖不怕她們,次數多了卻也嫌煩。再說耶娘阿兄在地裏勞作,我豈能一個人躲涼快?”說著腦袋蹭上柳氏的腰間,撒嬌道:“當然要陪著一起了。”

    

    嬌嬌軟軟的聲音,柳氏的心一下柔軟極了,她將手上的泥土在褲腿擦淨,溫柔撫摸上小女兒的頭,又望向不遠處地裏勞作的大兒子。

    

    小女兒乖巧懂事,大兒子吃苦耐勞。

    

    這一刻,柳氏覺得所有的辛勞都是值得。

    

    劉阿婆也在一旁的地裏播種,見母女倆膩歪在一起,這不是又偷懶麽!?

    

    “喝口水要這久!?又逮著機會就偷懶!”劉阿婆當場就呸了一聲,罵道:“懶婦!”

    

    劉辰星無語。

    

    她阿娘這叫偷懶,大伯母和三嬸就在家輪流做個飯,還成天說累得不行,又叫什麽?

    

    劉阿婆到底是阿家,柳氏不願與劉阿婆多衝突,忙答應道:“阿家,兒媳馬上就種豆。”回頭又催阿星道:“好了,阿娘趕緊把這點地種了,你就先回,我們最多半個時辰也就回來了。”

    

    劉晨星知道柳氏的心思,劉阿婆又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盯著,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她點點頭拿了竹筒回去。

    

    “阿星,送水回去啦?”

    

    “按我說早該回去了,看著日頭大的!”

    

    “就是,可別中了暑氣!前兒村尾安六的媳婦,不是在地裏中暑暈倒了……”

    

    “安六的媳婦本就身體不好……”

    

    田埂上少了遮陰的樹,一路頂著烈日走來,都是在地裏正勞作的村鄰們關心之言,不過村婦在一起少不了東家長李家短,關心了幾句後就聊起近來發生的事。

    

    即使都大下午了,陽光還不見有絲毫減弱的趨勢,劉辰星實在耐不住這外麵的酷暑,也就沒心思聽她們道長短,叫了一聲伯娘小嬸的,就三步並兩步趕緊回去。

    

    村裏都是鄉鄰鄉親,隻要不是一家老小都出遠門,院門一向是沒上鎖的,推門即入。

    

    大約離大家收農具回來沒多久了,院門口的灶房裏已經傳來“咚咚”地切菜聲,想來大伯母已經在灶房忙活了。

    

    之所以不去灶房瞧一眼,就知道是大伯母在做飯,蓋因隻要這頓是三嬸做的,三個小蘿卜頭堂弟,必要一二三齊扒在灶房門守著,可這會兒三小隻正在院壩裏瘋跑,三嬸必是和她送完飯後,就又回了位於村中間地段的娘家。

    

    “阿姐!”

    

    不過奇怪,以往一見她就高興跑過來的小堂弟們,就隻有雙胞胎過來了,三房家的老大卻喊了一聲“阿姐”,便躲在了雙胞胎後麵。

    

    倒是越發看不慣她的劉寶兒,竟然坐在正房廊下看著她笑?

    

    那笑容怎麽看都有幾分幸災樂禍。

    

    劉辰星在心裏掂量了一下,也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便暫放一旁。

    

    又伸手依次摸了摸雙胞胎的頭,讓去跟著他們的阿兄玩,就徑自回了自家廂房。

    

    柳氏是一個好母親,芒種如此忙碌的時候,也惦記著小女兒素來喜潔,想小女兒從外麵回來滿頭大汗,必要打了井水清潔,可井水那樣涼,小女兒如何受得住?於是早上出門前,就在屋裏晾了一盆水。

    

    就如柳氏所料,劉辰星一回來,就徑直回房欲擦洗一二。

    

    卻不及將自己收拾幹淨,隻見廂房外間的矮桌上,自己今早練完字,為趕著午食,便未收拾的筆墨紙硯,此時正狼藉一片。

    

    硯台打落在地,墨汁四濺。

    

    未用的紙張,不是濺了墨汁,就是被撕了一個粉碎。

    

    想起他們兄妹為了節約紙張,大多時候是拿筆蘸水練字,每日隻舍得拿一張紙用墨寫,可現在卻成了這樣。

    

    憤怒,從心頭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