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九碗狗血:我不聽我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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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席單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連馬車都沒有坐,一路從驛館跑回了王府。

    花園中,蝴蝶繞著各色花朵來回飛舞著,穿著橘紅色衣裳的女子手拿繡有牡丹的團扇,在花叢中追隨著蝴蝶的腳步,烏黑的發髻中別著一支好看的流蘇簪。

    官席單站在原地,聽著禦翎的笑聲從前方傳來。

    他的視線漸漸移到了那支隨著對方的動作而顫動的流蘇簪——這是禦翎生辰的時候,他特意命人趕製的。

    你瞧,這兩個人竟連生辰也是一模一樣。

    可真是荒唐。

    官席單輕輕笑了一聲,可這笑比哭還難看。

    就在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時候,那邊撲蝶的禦翎也已經停下了動作,她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冒出的細汗,撇頭的時候正好看見了不遠處的官席單。

    於是官席單就看到那個笑起來像是太陽一樣明媚的女子眼中迸發出耀眼的光彩,她將團扇遞給了身後的婢女,然後朝著他小跑過來。

    簌簌,簌簌……

    流蘇碰撞的聲音越來越近,女子那張好看的臉也越來越近。

    他看得到對方的高興,看得到對方眼中因為自己的出現而流露出的幸福。

    可是這原本是不對的。

    痛苦從心底開始灼燒,令人備受煎熬。

    “官席單,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早啊?”

    他不知道禦翎有沒有察覺到,她每次跟自己說話的時候,雖然是叫著他的名字,可語氣卻是不自覺的撒嬌。

    就連剛才那句話也是。

    他向來最喜歡禦翎這副小貓一般的模樣。

    剛才的一陣小跑讓對方幹淨的臉上又冒出一些細汗。

    官席單在大腦還沒做出反應之前,就已經將禦翎拿著的手帕抽了過來,輕輕地擦拭著她額頭的細汗。

    這是身體已經做了無數遍的條件反射。

    等官席單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時,便看見禦翎正眯著眼睛,頭微微仰起,一臉饜足。

    他想收回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等將對方臉上的細汗都擦得差不多的時候,官席單才開了口“第一天的行程不太忙,等會我還要去書房,晚膳不必等我了。”

    他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柔,隻是禦翎能察覺到對方的恍惚。

    大夢方醒,有幾個人是不恍惚的呢。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要比平時更忙一點,你若是在府中帶著無聊,可以自己去外麵玩玩,隻是出門的時候記得帶上王府的下人,注意安全。”

    官席單看到禦翎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來,隻是卻裝作不在意的笑了笑。

    他突然就感到一陣酸澀。

    講出的那些話如同最燙人的火球,當它們經過喉嚨,裏麵就像是被焚燒的焦木。

    “那好吧,你放心去忙這些事,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照顧好自己的,不用擔心。”

    “好。”

    “還有,記得要每天想我十遍,不,二十遍!”

    “好。”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幾乎是禦翎在說話,官席單默默的聽著,偶爾對方提出什麽要求,後者也是全部點頭答應。

    等和禦翎分開後,官席單一個人去了書房,他不斷的回想著遇到禦翎以後的事情。

    然後漸漸地,他就發現禦翎和岑壁之間盡管相似,卻還是有細微的差別。

    比如岑壁從來不會喊他全名,會叫他官席單的,隻有禦翎。

    比如岑壁從來不會穿顏色鮮豔的衣服,會喜歡那些色彩明豔的,隻有禦翎。

    比如岑壁從來不會輕易妥協,會滿腔愛慕肯為自己退步的,也隻有禦翎。

    接著,他就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記憶裏岑壁的畫麵都被禦翎所代替。

    當初那個隻愛素色衣裳的岑壁也許會喜歡鮮亮衣裳,當初那個活潑善良的岑壁也許會是精靈古怪的,當初那個倔強的岑壁也許會是愛撒嬌任性可愛的。

    他擅自將自己的回憶全部更改了。

    等認識到這兩個人原來真的不是同一個人後,這些重疊的記憶才被人為分開,涇渭分明。

    可是他要怎麽辦?

    禦翎沒有做錯,是自己和九弟他們弄錯了。

    從一開始,對方就強調了身份,並說過很多次她不是岑壁。

    是他們自作聰明,以為禦翎隻是失去了記憶的岑壁。

    為什麽上天這麽愛捉弄人,他滿心祈求岑壁回來的時候,禦翎來到了他的身邊。

    他一心愛慕禦翎甚至想要成親的時候,卻又告訴他自己愛錯了人。

    書房外,官席單從進去以後就沒有發出聲音,直到傍晚時分,小廝問要不要擺膳,對方才吩咐道

    “不必了,準備馬車,我要出府一趟。”

    眼見著外麵的天快要黑下來,小廝聽見這話也不敢隨意說些什麽,隻恭敬的退了下去讓人準備馬車。

    官席單是從驛館落荒而逃,現在又忐忑不安的再次回去。

    雖然一顆心七上八下,可他卻並沒有花多大力氣去說服自己。

    因為他一直知道自己愛著的人是誰,他不可能對真正的的岑壁置之不理。

    驛館中,黃則見到官席單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

    現在已經知道了對方對自己態度的由來,官席單也沒有與黃則多加計較,況且他這回來隻是為了找岑壁說清楚這些荒唐事。

    而黃則那邊,盡管他心中不樂意,但礙於岑壁,還是讓官席單上了樓。

    “阿壁……”

    見到岑壁後,官席單先開了口。

    明明是親近的稱呼,兩個人之間卻隔了千裏,他已經很久沒有叫過對方的名字了,自從禦翎出現後,他叫的一直是她的名字。

    “今時今日,睿王爺何必還要叫小女子的舊稱。”聽到官席單的稱呼,岑壁隻覺得無比諷刺,“我雖然來子林城的時間不多,卻還是知道你睿王爺如今已經有了紅顏知己,既然這樣,就不用在我麵前惺惺作態。”

    岑壁的眼中除了諷刺,更多的還是指責。

    官席單眼中愈發痛苦,“阿壁,你聽我解釋好不好?當初你跳下懸崖,我找了你很久都沒有找到,後來禦翎出現在子林城中,我和九弟他們都以為是你,所以才會……”

    “所以才會認錯人?所以才會將她帶回府中?官席單,我同你在一起那麽長時間,你卻連那個人是不是我都分不清!”

    岑壁的話一字一句宛如泣血。

    她能夠接受官席單愛上別人,能夠接受自己死後官席單忘了她,可是唯獨不能接受他以愛自己的名字愛上了其他人,而且這個人還和自己一模一樣。

    難道他真的分不清岑壁和禦翎之間的區別嗎?

    聽到對方的問話,官席單也有一瞬間在心裏拷問了自己。或許有時候他能夠察覺到禦翎和岑壁的區別吧,隻是他不想承認。

    他的岑壁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兩個人的感情也很好,這樣就夠了,其他的事情,不需要那麽追根究底。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阿壁,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隻是太想你了。”

    所以才會下意思忽略那些細節。

    所以才會在重新擁有後不加思索。

    其實誰都沒有錯,怪隻怪命運弄人。

    官席單看著岑壁那雙充滿指責和失望的眼睛,覺得自己的全部力氣都被抽走了,他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