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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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暢通無阻,馬車很快就在城樓不遠處的空地停了下來。

    禦翎依舊是由懷冶扶著走下來的,此時已經接近中午,而在阿血的在線直播中,那名留下來的暗衛也將她逃走的事情匯報給了鄒承辟。

    男人正坐在馬上,身後跟著的轎子裏已經坐上了一位新娘。

    要不了多久,當對方拜堂成親以後就會趕來這裏。

    腳步踩在草地上的時候有些虛浮,女子的發絲被風微微吹拂著,難得的自由氣息叫她的臉上也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笑意。

    “天氣真好。”

    禦翎伸出了一隻手,明媚的陽光頓時盡數傾瀉而下,映得那分外白皙的手更加好看。

    可懷冶的目光卻是放在了那露出來的手腕上刺眼的淤青痕跡。

    兩人沒走一會兒後,青年就扶著禦翎到了一處避著風的地方坐了下來。

    “這兒視野開闊,等會不管紙鳶飛到哪個方向,你都可以看得到。”

    市集離這裏並不遠,負責趕馬車的小廝早在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就得了命令,去買紙鳶了。

    眼下空曠的環境中,隻有懷冶和禦翎兩個人。

    青年已經很久沒這樣和女子近距離接觸了。

    從對方失憶過後,懷冶就再也沒見過禦翎,這是兩人隔了很長時間後的第一次相見。

    然而女子聽到青年的話久久沒有回應。

    直到那個趕馬車的小廝買回了紙鳶後,她才稍微抬起眼皮道“就在這裏放吧。”

    “好,有哪裏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懷冶接過做工精細的紙鳶,上麵畫了一隻春歸的燕子。

    禦翎的話和青年原本的想法不謀而合,因為擔心對方的身體,他本身就沒準備跑多遠。

    隻是女子又沒了回應。

    她似乎對除了紙鳶以外的事情都毫無興趣。

    天氣晴朗,又吹了一點風,是一個再合適不過放紙鳶的日子。

    懷冶之前也放過幾次,這回又有小廝幫忙,沒多久那隻燕子就在空中舒展了身體。

    坐在原地的女子微微仰頭,看著飛翔的燕子,在薈安別院中克製的情緒終於一一浮現。

    那是一種向往。

    宮主是尊貴而高傲的,可是偏偏沒有體會過這樣的生活。

    這副神情恰巧落在了快馬趕過來的鄒承辟眼裏。

    在他後來收集到的關於禦翎的資料中,有提到過對方的一些事情。

    比如正因為她是長公主的嫡女,且又得皇帝寵愛,所以受到的管束也是相應的。

    她可以囂張跋扈,可以仗勢欺人,可是唯獨不能做出與身份不符的事情來,凡是長公主說不可以、不喜歡的,通通都不能做。

    鄒承辟看懂了禦翎的眼神。

    正當他準備走上前的時候,就看到懷冶將手中的紙鳶交給了小廝,然後走到了禦翎麵前。

    青年的一舉一動都透著關心,更別提對方毫不掩飾的眼神。

    那種眼神鄒承辟當然認得。

    也因此他握著馬韁的暗暗發緊。

    “怎麽樣,看得還開心嗎?”

    懷冶的紙鳶並沒有放多長時間,主要是他的全部心神都在禦翎身上。

    青年扯著線的時候一邊在心裏數了數時間,覺得差不多了才將紙鳶遞給小廝接著放,而自己則過來看看禦翎的狀況。

    聽到問話聲,女子的眼神從紙鳶上麵挪開。

    不過她仍舊沒有看懷冶,而是順著風的方向看了看城樓。

    城樓非常高,如果登上去的話,城裏的大致情況都能看到。

    所以她又開口了,這一次她說的是“帶我去城樓上可以嗎?”

    有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可是懷冶下意識就想到了鄒承辟。

    今日是將軍的大喜之日,算算時辰,迎親的隊伍也應該回去了。

    禦翎想要去城樓上,是因為想看一看將軍嗎?

    這個念頭讓懷冶心頭略微苦澀,可是他依舊應了這個請求。

    青年伸手將禦翎扶了起來,兩個人靠得很近,從鄒承辟的角度看過去,似乎是對方半攬著女子。

    男人眼睛眯了眯,而後迅速下馬,留下暗衛待命後,朝著前麵的兩個人趕了過去。

    今天一天他都在期待禦翎可以做出點什麽,當那個他特意留在府裏的暗衛告訴他,禦翎逃出去後,他的心裏湧出了一股連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喜悅之情。

    對方準備怎麽行動呢?

    她會來找自己的嗎?

    這些猜測一一浮現,由此生出的期待感也越發強烈。

    可是禦翎始終沒有出現。

    他等在施苒大門外的時候禦翎沒有出現,踏進施府大門的時候禦翎沒有出現,看見穿著喜服的施苒時禦翎沒有出現,直到他重新回到將軍府拜堂成親後,禦翎依舊沒有出現。

    男人再也忍受不了片刻的等待,他將施苒送進洞房,招呼好來府上喝喜酒的客人後,就立即趕了過來。

    卻沒想到看到的會是眼前這一幕。

    懷冶是什麽時候對禦翎升起的這種心思?那禦翎呢,她心甘情願跟對方走,是不是代表也喜歡這個人?

    不可以!

    禦翎是他的!

    走在兩人身後,鄒承辟眼中的黑暗越發濃厚,同時心中也更加暴戾。

    他想要毀掉麵前的一切,想要將所有膽敢跟自己搶禦翎的人殺死。

    男人武功高強,走起路來也沒有發出什麽聲音,因此禦翎和懷冶都沒有發現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城樓上風大,你身上還有傷,不能多呆。”

    帶著禦翎上了城樓後懷冶叮囑道。

    “嗬,先生果真體貼。”

    一聲冷笑將站在城樓邊的兩個人都驚醒,懷冶猛然回頭,就看見鄒承辟冷著一張臉站在身後。

    隻是男人的目光卻是在望著禦翎。

    然而裏麵沒有了往常的溫情和癡迷,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驚駭的扭曲。

    “我給了你機會,可是卻沒看見你,沒想到你竟然自甘下賤,跟別人在一起了。”

    說著鄒承辟舉步走到了禦翎麵前。

    他的情緒不對勁,讓懷冶下意識擋在了女子麵前。

    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青年根本阻擋不了大將軍的步伐,隻一個照麵的功夫,他就被對方踹開了。

    鄒承辟連目光都沒有移動分毫,他緊緊地盯著禦翎。

    在這種情況下,女子也笑了。

    她的笑是和剛才的鄒承辟如出一轍的冷笑。

    既冷又無情。

    這樣的笑聲極大地刺激了本就情緒不穩的男人,他猝然伸手掐住禦翎的脖子,就像之前告訴禦翎,讓她好好看著自己成親時那樣。

    隻不過這一次男人發了狠,手上了也了勁。

    白皙的脖子上不一會兒就泛出掐痕來,周圍還有大大小小的傷口,可是禦翎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為什麽不向我求饒?”鄒承辟連眼睛都開始發紅,“說!說你錯了,說你想要阻止我成親,你說!說啊!”

    女子被抵到了城樓邊上,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站位。

    麵對鄒承辟的咆哮,禦翎還是那樣不為所動。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即使知道你並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我還是沒有辦法放棄你,我隻是想看到你在乎我的樣子,為什麽這麽難,你為什麽就是不肯跟我示弱,為什麽,為什麽啊?你為什麽就是不愛我?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你有沒有愛過我!”

    風吹在兩個人的身上,地麵上還躺了一個行動都極為困難的人。

    鄒承辟眼圈徹底紅了。

    男人自從當了大將軍後,第一次在別人麵前掉淚。

    他真的拿禦翎毫無辦法。

    在對方麵前,他永遠都是一敗塗地。

    也是在這個時候,顧別才姍姍來遲。

    由於禦翎提前一步被懷冶救出去,顧別找了許久才得知禦翎的下落。

    隻是他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女子揚起頭,眼角眉梢依然是皇室的傲骨,她睜著眼睛,看著鄒承辟的一片情深,說出的話是那樣震撼人心——

    “你殺我至親,掠我江山,毀我王朝,辱我百姓,我怎麽可能會愛上你?”

    從頭到尾,哪怕中間因為失憶而動搖過,可是到最後禦翎是唯一一個沒有妥協的。

    她永遠是那個囂張跋扈,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裏的宮主。

    顧別還沒來得及做什麽,目光陡然一凝。

    因為鄒承辟離禦翎非常近,所以自然看不到對方的動作,同時也因為鄒承辟不知道禦翎有武功,所以也不會多加防範。

    可正因為如此,才給了禦翎可乘之機。

    她竟然是想要跳下去!

    “不——”

    顧別用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想要過去阻止禦翎,可是當他看到女子墜落的時才徹底明白,隻要是她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任何人都沒辦法阻止。

    包括那個看見禦翎跳下去後也一起跟著跳下去,結果被禦翎一掌又送回來的男人。

    所有人都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懷冶是躺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禦翎擺脫了鄒承辟的鉗製,然後縱身一躍。

    由始至終,他都沒有得到女子的正眼相待。

    青年在那個瞬間甚至想和鄒承辟一樣跳下去,可是他什麽都不能做。

    隻是幾息之間,好像一切都塵埃落地了。

    所有的造化弄人,所有的求而不得,都一起隨著那個跳下城樓的女子的逝去而消失。

    鄒承辟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剛才跳下去的時候,禦翎的那個微笑。

    她笑得極其豔麗絕色,仿佛在對他說,就算是死你也不配和我在一起。

    她永遠都是那個高不可攀的宮主殿下。

    “不,不——”

    城樓之上,風比剛才刮得更大了一些,鄒承辟覺得自己的心像被剜掉了一般,血淋淋的,痛得無法呼吸。

    他跪在地上仰天大叫著,聲音淒厲無比。

    禦翎的屍體是懷冶和顧別兩個人收的,因為鄒承辟不願意再見到禦翎。

    他回避了所有和對方有關的東西,拒絕相信她已經死了。

    而在這之後,懷冶就離開了將軍府。

    對於他的離開,鄒承辟並沒有說什麽,他甚至連為難對方的舉動都沒有。

    明明之前在城樓上的時候他是那樣想直接殺了對方,可是沒意義了,一切都沒意義了。

    意識上再如何拒絕相信禦翎已經死亡,也仍舊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懷冶放棄了原本的夢想,他離開將軍府後開始浪跡天涯。

    不過離開之前,青年在禦翎的墳前站了許久,最終輕笑了一聲,帶著釋然和懷念。

    如今的他身著白色長衫,身上帶著一把佩劍和簡單的包裹,行動之間卻再沒了往常的書生氣。

    至於男女主角也依舊和原劇情一樣在一起了。

    隻是稍微有些差別的是,原劇情中兩人都對彼此真心以待,經過重重磨難後更是情比金堅。

    如今因為禦翎的這場意外,導致鄒承辟對施苒成親以後一直都是不冷不熱,雖然依舊沒有納妾,可到底心裏有了另一個人,施苒對此也隱約有所察覺。

    不過兩人還是一起過完了一生。

    這是頭一次完成任務後,任務中的男女主角之間有所離心。

    但因為大方向沒有什麽變動,所以再一次收集到了百分百狗血能量的阿血並沒有多說什麽。

    與此同時,顧別也在禦翎下葬後離開了這裏。

    他對施苒說自己這一次真的累了,想要去外麵追尋自己的生活。

    在離開之前,他同樣去看了禦翎。

    暗衛已經不是暗衛,從此以後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他人的視線之下。

    顧別在這裏說了很多話,他回憶了和禦翎相識的過往,又將自己往昔對施苒的愛慕講了出來。

    “沒想到我最瞧不起的人卻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捍衛自己的身份,而公主卻……”

    那些話被風攜裹著揚在了空氣中,吹散到每一個角落。

    “也不知道你現在去了哪裏。”

    顧別帶走的是釋懷。

    從那以後,江湖各處都有顧別的身影,他永遠居無定所,永遠在人群中漂泊。

    大概是怕傷心地徒惹傷情,顧別和懷冶的後半生再也沒有回來過這裏。他們兩人也沒有在他鄉遇到過,隻是卻同樣擁有屬於自己的精彩人生。

    而在禦翎的墳前,每年祭日之時都會有一朵牡丹靜靜放在碑前,開得極為漂亮。

    她的墓地永遠都被人掃得幹幹淨淨。

    幾十年後,那朵雨落不停,雷打不動,會在祭日時候出現的牡丹花沒有了。

    將軍府也掛上了白幡。

    所有的愛恨情仇都隨著死亡而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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