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開誠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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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當閔感到失望的是,禦翎麵對他所做出的一切都好似沒什麽特別的興趣。

    於是他嘴角的笑意又收斂了幾分。

    “禦道友覺得我這茶如何?”

    “爾爾。”

    禦翎從坐下去以後,就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偶爾冒出來的話卻又能氣死人。

    當閔捏緊了自己的茶杯。

    “你若是力氣再重一點,這套茶具可就要殘損了。”

    白衣公子手中的錦扇轉了個圈,點了點當閔的手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當閔覺得手背處被點到的地方有著一瞬間的刺痛。

    旋即這痛意又消失了。

    就算禦翎今日在擂台上打敗了那個音階弟子,但當閔始終不覺得對方能對自己如何,於是也沒把剛才一瞬即逝的刺痛放在心上。

    在被禦翎提醒以後,他放下茶杯,揚起了一抹虛假的笑意,“抱歉,剛才想起了一件事,有些出神。”

    這話說得既敷衍又虛假。

    不過沒有關係。

    因為在座的兩個人都沒有想要一探究竟。

    “茶也泡了,話也說了,道友打算什麽時候講正題。”

    禦翎說完這話後就放鬆了背脊,顯得有些沒耐心。

    隻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卻無端叫白衣公子看上去風流昳麗。

    “禦道友莫急,方才我隻是在心裏斟酌,想著要怎麽說才能更好地表達出我的意思。”

    當閔臉上一直掛著的那副虛假笑意終於叫禦翎打開了錦扇。

    扇麵流光溢彩。

    這樣近距離的觀看,就算是當閔也不由得心生驚豔。

    而他抬頭的時候,就看見白衣公子頭往窗外的方向看過去,嘴角輕掀,似乎瞧見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禦道友可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唰的一聲,打開的錦扇被收起,而原本坐著的白衣公子也站了起來。

    當閔原本還是笑著的,可當他觸及到禦翎冰冷的眼神時,就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他在這瞬間竟然連一句多餘的話都講不出來。

    “看來你並沒有什麽事情要講,如此就勿需再浪費我的時間了。”

    白衣公子第一次展現出清冷絕塵的一麵。

    就連聲音也是冰冷的。

    她看著當閔,像是在看一個沒有氣息的物件。

    神高高在上,神俯視眾生。

    就是這樣的眼神,直到禦翎走出客房後,坐著的人才後知後覺的感到自己的後背都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這讓算盤落空還自覺丟臉的當閔十分難堪。

    那套被擺在桌上的茶具終究是不再完整。

    而他沒有發現,手背處剛才被錦扇點到的地方,悄無聲息地起了一個針眼大小的紅點。

    禦翎在走出客房的那一刻,臉上冰冷的表情就消失殆盡,恢複成了眾人熟悉的模樣。

    不過她離開客房後,並沒有立即往自己的住處走,而是在安門宗內四處閑逛了片刻。

    “見過仙長。”

    安門宗內十分大,即使禦翎上午的時候已經跟當申略看了一遍,也還是有沒有走到的地方。

    可白衣公子走了沒多久,麵前就多了一位穿著灰藍色長袍的童子。

    來人態度恭敬,語氣有禮。

    在這個位麵中,凡是踏入修仙之列的人即可被尊稱為道君,在道君之上的是仙君。

    而仙長這個稱呼與實力無關,純粹隻是一個敬稱而已。

    “何事?”

    禦翎看著童子眼中並不見意外,甚至連語氣都那樣平緩閑適,仿佛對他來此的目的早就有所預料。

    “秦寞仙子與曆明仙君有請仙長一敘。”

    那童子講完這句話後,就聽到正前方傳來一聲輕笑。

    他略微抬頭,便看到白衣公子眼波流轉,嘴角邊已然浮現了笑意,而後又意味不明的低聲輕喃道“看來今天我還挺受歡迎的,想要找我的人都聚到一起了。”

    童子隻看了一眼,隨即就低下了頭。

    “煩請童子帶路。”

    “是。”

    該說曆明仙君和秦寞兩人還是貼心的,至少他們相約見麵的地方離禦翎閑逛的位置並不遠,是以兩人沒走多少時間就到了。

    院門口站著兩個守衛的人,童子在帶禦翎到了這裏後就先行離去了。

    白衣公子連不動聲色地打量都沒有,就這樣徑直走進了院中。

    秦寞和曆明仙君兩人早已等在了這裏。

    準確來說,從禦翎前去赴當閔的約時,曆明仙君就已經在用意識查看禦翎了。

    是以剛才的時候她才會看著窗外露出了似有若無的笑意。

    禦翎一走進屋內,看到熟悉的兩人後就率先露出了一個親切的笑容。

    同在秘境相遇時一樣,不過此時她的眼中少了一些諂媚。

    “不知仙君與仙子請我過來有何事要說?”

    曆明仙君注意到,禦翎從進院門到看見他們兩人的時候,表情都是那樣自然。

    一般情況下,對於陌生的環境人總是會產生本能的不適。

    但白衣公子倒像是極為適應。

    對方的臉上也沒有因為他們二人的邀約而有所不解和慌張。

    他太過坦然了。

    “曆練之時,你是怎麽出現在那裏的?”

    府邸洞穴的曆練有著極為嚴苛的規定,就算是化神界的人也不能在曆練之門關閉後隨便進出。

    然而禦翎可以。

    曆明仙君的第一個問題就如此犀利,讓白衣公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點。

    他緩緩走到桌邊坐下,舉止之間沒有絲毫不妥。

    “這個問題,我想我並沒有義務要回答吧。”

    禦翎直直的看向曆明仙君,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

    這場沒有硝煙的對視很快就被秦寞打斷了。

    “那換個問題,你來這裏僅僅是為了宗門大比嗎?”

    女子的聲音吸引了禦翎的注意力,她微微側過臉看向對方。

    “自然,有我的目的。”

    這句話有些裝神秘的意味,但被白衣公子這樣講出來,又沒有一般人會體現的違和感。

    至少秦寞和曆明仙君從中知道了禦翎來這裏並不是為了單純的進行宗門大比。

    “你的目的跟我們有關。”

    曆明仙君步步緊逼,他不打算再給禦翎退路。

    無法掌握的事情,應該趁早弄清楚來龍去脈。

    否認人總會因為大意而損失慘重。

    “仙君果然是仙君。”

    禦翎拍了拍手,似在稱讚曆明仙君這一句剖析。

    然而她依舊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你之前……認識我們?”

    秦寞盯著禦翎的臉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怎麽看都沒有在記憶中找出跟對方相像的臉來。

    而坐在她麵前的白衣公子卻因為她的問題挑了挑眉梢。

    “仙子認為我該認識你們嗎?”

    禦翎將問題又拋了回來。

    “若是認識,也一定是你在哪裏見過我們,但我們對你完全沒有印象。”秦寞十分理智,沒有因為白衣公子的態度而感到惱火,“既然如此,你不妨直接說出目的,或許我們還可以幫你。”

    女子的話聽上去讓人覺得十分有理。

    可禦翎並沒有承情,她兀自笑了開來。

    聲音低低的,意味莫測。

    “多謝仙子好意,隻不過現在為時尚早,等時機到了,仙子與仙君自然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麽。”

    她明擺著就是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目的。

    還一副神神在在的樣子。

    於是聲音剛落,空蕩的房間內就立即迎來鋪麵蓋地的威壓來。

    是曆明仙君身上散發出來的。

    因為秦寞在對方的保護圈內,所以沒有受到波及。

    “嘖。”

    一聲輕嘖打亂了原本有些劍拔弩張的場麵。

    禦翎打開錦扇,笑意吟吟。

    “同一套手段,仙君已經用過一次,怎麽還要再來一遍?”

    在府邸洞穴曆練的時候,曆明仙君斬殺靈獸後猛然聽到禦翎的聲音,當時就是這樣的反應。

    不過那時候對方顧忌在曆練,而他本身就不屬於上神界,若是用上所有的實力,難免會讓秘境察覺,從而將自己強製送出去。

    現在的曆明仙君沒有那個顧慮,威壓自然也比上一次強了幾倍有餘。

    可即使是這樣,被施壓對象依舊沒有半分反應。

    她好像不僅是自身不能用靈力,就連別人的靈力在她身上也會失效。

    還不等曆明仙君做下一步動作,那把在禦翎手中輕搖著的錦扇就飛了出去。

    扇骨與扇麵分離,變幻出七七四十九把淩厲的長劍,每一把都衝著曆明仙君的方向襲去。

    這樣的攻擊迅速而強勢。

    曆明仙君揮了揮右手,身前就升起了一道屏障。

    那些長劍在遇到屏障的時候速度減緩了下來。

    隻是。

    禦翎眼皮微垂,“仙君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聲音落下,那些長劍竟然在瞬間就穿透了屏障,直直往曆明仙君的麵門襲去。

    與此同時,分理處開的扇麵也變幻成了一條長長的綾帶,徑直往秦寞處飛去。

    綾帶堅硬無比,同女子的法器碰撞到一起時,發出了錚鳴的聲音。

    兩人在交手過後,就發現這把錦扇遠比想象中的要難纏。

    “嗤——”

    是綾帶劃破衣裳的聲音。

    同一時間,四十九把長劍也突破了曆明仙君的防禦,落在對方的眉心處。

    隻要再往前一點,就能穿過腦門,造成致命傷害。

    然而這個時候,四十九把長劍卻相互呼應,變成了一把長劍。

    須臾,又恢複成了扇骨的樣子。

    而綾帶也受到感應,變成畫有山水的扇麵,覆在了扇骨之上。

    禦翎右手輕抬,錦扇又重新回到她的手裏。

    白衣公子握著錦扇手背往上一轉,房間內原本還殘留的威壓瞬間蕩然無存。

    “今日同仙君、仙子的切磋讓在下受益良多,改日還請二人不吝賜教。”

    說完這句話,禦翎便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一點也不擔心將背後留給二人會被偷襲,坦坦蕩蕩的走出了院門。

    而在他走了之後,曆明仙君身體微微晃動,不出片刻時間就再也支撐不住的溢出了一絲鮮血。

    這麽多年以來,他還是頭一次栽了這麽大的跟頭,還是在上神界這種地方。

    “你怎麽受傷了?”

    秦寞沒想到曆明仙君會受傷,在她心中,對方一直都是實力高強的。

    她從來沒有看見過有誰會令他受傷。

    眼下見到這種情景,女子顧不得自己還在流血的胳膊,扶著曆明仙君就要給對方輸送靈力。

    可她的手剛剛才伸過去,就被對方阻攔了。

    “不用,你的靈力對我的傷沒有用處。”

    這是實話。

    曆明仙君的傷不是一般的傷,也沒有看上去這樣輕。

    他是受了重傷。

    在禦翎將房間內殘留的威壓驅散後,一股不亞於自己的威壓,甚至是比自己的威壓還要強大的氣息就衝他而來。

    那一刻饒是曆明仙君都有些不可置信。

    因為當他感覺到這股氣息的時候,靈魂深處居然升起了名為恐懼的情緒。

    他在怕。

    緊接著,這股氣息就從空氣中鑽進他的身體,讓他受了重創。

    曆明仙君覺得自己的識海都產生了裂隙,此刻痛得人神經發麻。

    識海是容納一個人神魂的地方,這個地方產生了裂隙,可想而知那究竟是一股怎樣可怕的力量。

    但他不能在秦寞麵前表現出來,因為他不想對方擔心,所以隻好竭力忍耐著。

    隻是經過今天這樣一出,二人都明白白衣公子是來者不善。

    “你的胳膊還在流血,先治好自己。”

    曆明仙君看著秦寞的胳膊,右手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捏得指尖泛白才控製住自己的聲線平穩如常。

    “好。”

    秦寞在被拒絕以後就沒有再嚐試為曆明仙君輸送靈力。

    因為她知道對方不會說謊。

    隻是意外很快又發生了。

    秦寞在試圖給自己止血的時候,發現被綾帶割破的傷口並不能像一般的傷口那樣很快愈合。

    反而她越做什麽,傷口就裂得更大,血也流得越多。

    這是秦寞在踏入修仙世界以後,第一次覺得自己和普通的人類一樣。

    尋常的道君在受了傷以後,都可以通過靈藥以及靈力來快速治愈傷口,隻有那些普通人,才會在受了傷以後需要靠時間來慢慢恢複。

    “先停下,這傷口有古怪。”

    曆明仙君也察覺出了其中的問題。

    他伸手握住了秦寞的右手,仔細觀看了一遍對方的傷口。

    不過他並沒有從中看出什麽,倒是在這段時間內,秦寞的傷口因為沒有任何多餘的舉動,已經開始慢慢結痂。

    看樣子白衣公子並不是想置秦寞於死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