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八碗狗血:無保留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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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郝連棠在帶著駱梨離開城主府不久,少女腰間佩戴的另外半枚玉佩就似有所感的閃了閃。
不過他能感覺到,與這枚玉佩有聯係的另外半枚玉佩的主人還在城主府。
仙長眼神閃爍。
他回想起了剛才的事情,又看了眼手中抱著的駱梨。
對方依舊還是昏迷狀態。
再加上少女先前中了禦昊的幻術,恐怕要想醒過來還得再等一些時間。
可情況不等人,如今整個覓香城都不安全,他現在的仙力還沒有完全恢複,留在城內始終太過危險。
郝連棠略作思考,便打算先帶著駱梨出城去。
至於禦翎。
他嘴角微抿。
等將小師妹在城外安頓好以後,他再回來找禦翎。
就在郝連棠做下決定往前踏出一步的時候,四周的景物又飛速發生了變化。
腳下的街道和城門統統消失不見,無論他怎樣找都找不到。
周圍像是被人用一層看不見的布籠罩住了,帶著沉悶的氣息。
而他回過頭,原地的景物皆化為雲煙。
獨留一座來時入住的客棧與遠處的城主府。
難怪。
難怪禦昊剛才那般有恃無恐。
原來他們從踏入覓香城的時候,就已經是進了他的幻境。
這裏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是虛假的。
自然,他們不管做什麽也都在禦昊的掌握之中。
郝連棠此刻不禁有些愕然於對方的實力。
這裏的一切都顯得太真實了,他竟然沒有感受到半分不對勁的地方。
“客人,天快黑了,還是盡早回客棧歇息吧。”
驀的,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郝連棠抱著駱梨回頭,他方才竟然沒有聽到動靜。
便是那香壓製了他的實力,也決計不會這般。
他看著店小二那張熟悉的臉,沒有作聲。
“客人,今日城門已關,想必您是走不了了。”
他說話的語氣不同於先前,此時的店小二更像是一具行屍走肉,除了麵部依舊有神情變化以外,聲線卻是宛如一道直線。
似乎是看出了郝連棠的顧慮,店小二又道“覓香城的客棧獨立存活,客人可以放心入住。”
“獨立存活?”
郝連棠抓住了店小二話中的關鍵字眼。
他有些沒聽懂。
如果說他們先前走進的都是禦昊編織出來的幻境,為何這客棧並沒有消失,而店小二又說出這樣的話。
隻是對方並沒有回答郝連棠的問題,他仍舊重複著剛才的話。
“還請客人盡早回客棧。”
他仿佛已經盡完了自己的職責,微微躬著身體,右手伸出,示意仙長往客棧中走。
當下的情況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他今天真的走不了了。
因為低著頭的店小二又涼涼的道了一句“否則客人應該並不想要我們動手的。”
對方與其說是在請他回去客棧,倒不如說是在威脅他進入客棧。
這裏麵究竟有著什麽古怪?
還有片刻才能恢複實力的郝連棠在禦昊的追殺和詭異的客棧之間選擇了後者。
客棧裏似乎跟外麵是兩個世界。
一踏進去就能感受到俗世裏的那些喧囂熱鬧。
酒桌上還有不少吃飯的客人,偶爾傳來一些似有若無的劃拳聲。
而店小二在將他帶回來後就消失了。
郝連棠環視了周圍。
客人們的樣貌,四周的布局,都如同他第一次來這裏入住時候一樣。
他收回視線,抱著駱梨回到了屬於自己的房間。
跟郝連棠猜想的差不多,少女一直處於沉睡狀態,偶爾還會被夢魘侵襲。
可他隻能暫時任由駱梨如此。
為了能夠盡快恢複實力,帶著小師妹從這個古怪的地方走出去,郝連棠在一旁的木塌上盤腿而落,閉起眼睛耐心打坐。
他必須要將那些沁入身體的花香排出來。
除了小師妹以外,還有禦翎。
她還留在城主府沒有出來,
然而在他閉上眼睛那一刻,駱梨腰間的那半枚玉佩再次閃了閃亮光,不過片刻之後又恢複平靜。
郝連棠的打坐持續了大約半個時辰。
在這個過程中,他總能想起臨走之時和禦翎的對視。
女子的眼神清涼無比,好像夏日吹過的一陣微風。
他不自覺的想要自己的實力恢複得快點,再快點。
呼出最後一口氣之時,郝連棠的一輪吐納已經完畢。
他自覺自己的實力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
準備出發去城主府之前,他給小師妹調息了一下身體。
原本郝連棠是打算將駱梨身體內殘留的幻術消除以後就盡快趕到城主府,可少女卻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
幻術有著很明顯的後遺症,駱梨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是被棒槌錘了無數遍,痛意從深處散發出來。
此時,一根微涼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
於是那些痛意悉數褪去。
少女這個時候才能睜開眼睛看清麵前的人。
醒過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幻境中出現過無數遍的人,此時他的那雙眼眸中滿是關懷。
想到先前在幻境中看到的場景,駱梨眼圈一紅,當即掉下一顆一顆淚來。
她坐了起來,想要伸手將床邊的大師兄抱住好好痛哭一番。
可是伸出去的手卻被郝連棠壓了下來。
他隻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於是少女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在幻境中,人的一切念頭都被放到最大。
那些被藏匿在內心深處,不願意麵對的畫麵也不斷地湧現。
她看到大師兄和禦翎在一起,兩人鶼鰈情深。
明明她就在他們的身邊,可總是被排斥在外麵。
她看到大師兄對禦翎越來越好,舉止越來越親密。
可是她的心卻越來越痛。
無數次,她有無數次的升起惡念,想要將麵前的一切全部毀滅。
可是幻境破碎了之後又會重新浮現。
最後她的神魂開始變得不穩定起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間,她認清了自己的心。
原來所有這些負麵的情緒,不開心,難過,失落,心痛,通通都是源自一個字。
愛。
她……愛上了大師兄。
所以才會無法接受這樣的畫麵,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心痛難當。
是害怕,是嫉妒。
害怕大師兄喜歡上別人,嫉妒禦翎能夠得到大師兄的喜歡。
她想要逃離,可是逃不掉。
清醒之後的駱梨還能記得之前在城主府內攻擊大師兄和禦翎的事情。
那時候她心中的惡意被無限放大,所以看到大師兄下意識維護禦翎之後,才會情緒失控做出那樣的事來。
想要殺了對方。
想要對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少女情竇初開本是甜蜜,然而她卻經曆得這樣慘烈。
她是在無數次的心碎與扭曲中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這樣艱難才清楚的感情,卻叫大師兄避開了。
他壓下了她的手,他的眼神避開了自己灼熱的視線。
長久的沉默以對。
“你好好休息。”
“你是不是要去找禦姑娘?”
少女哭得可憐,聲音都變啞了。
不該是這樣的,未下山之前的大師兄待她那樣好,不該是現在這樣的。
她不想讓郝連棠走。
她想對方留下來陪著自己。
“是因為禦姑娘,你才要避開我,對嗎?”
問的是剛才郝連棠避開自己擁抱的行為。
她坐在床上,抬著頭,眼睛通紅的望著對方,淚水還在不斷順著眼角滑落。
任誰看了都要軟下幾分心腸。
“我等會就回來,你先好好休息。”
可是向來溫潤的大師兄沒有。
他並沒有因為駱梨的話和樣子而有半分退步。
他依舊執意要出去找禦翎。
為什麽?
少女不明白。
在被禦昊使用幻術以前,她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如此一來,先前跟丟了的同樣出現在城主府的禦翎就十分可疑了。
她已經完全肯定了自己看見的那道身影的身份,在她中了幻術攻擊大師兄的時候就確定了。
如果不是她,對方又是怎麽會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從客棧趕來城主府。
不說禦翎趁著自己和大師兄不在的時候出去的事,就說她追趕身影時候的力不從心,以及禦翎和禦昊的關係,駱梨就有理由懷疑對方根本沒有元氣大傷,這一切都是她和那位二皇子兩人的陰謀。
於是少女便將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訴了郝連棠。
她希望大師兄可以認清禦翎的真麵目,可以清醒過來不要受對方蒙蔽。
“今日我在城主府園林之內無意看到了一個的身影,大師兄還記得先前我們查探的時候我也看到了一個身影的事嗎?”
“記得。”
郝連棠微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
他依舊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甚至於他現在都可以判斷出駱梨下一句要說什麽了。
大概這前後兩次的身影,都是禦翎。
“當時我便覺得這身影有些熟悉,可沒放在心上。今天我又見到了那個身影,突然一下子想起了,原來我之所以會覺得那道身影熟悉,是因為平日裏禦姑娘便是穿著那樣的衣服。”
“所以我才會一個人悄悄跟了上去。”
“不過對方的速度太快了,我跟到半路就跟丟了,之後便遇見了魔族二皇子禦昊以及覓香城城主覓雲的談話。”
“我從他們的談話中猜測出覓香城由始至終都沒有丟過東西,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陷阱。”
駱梨關於禦翎的話,同禦翎說的關於駱梨的話,大致內容是一樣的。
但究竟是誰追的誰,卻有了兩個版本。
“當初我們之所以會遭到埋伏,那個村子之所以會被燒,恐怕其中都與禦翎脫不了關係。”
“說不定,我們第一次碰見對方的時候,就是她殺了那些人,然後故意等在那裏。”
“大師兄,即便禦翎沒有殺人,可我也不相信她和那魔族二皇子之間沒有勾連。”
少女並沒有再叫禦姑娘,而是連名帶姓的喊著禦翎。
她目光灼灼的看著郝連棠,期許對方能聽進去自己的話。
如果禦翎是壞人,那麽對方不值得他出去找。
“我知道。”
男人的聲音很低,卻還是那麽溫和。
他像是一把沒有開鋒的刀。
“可大師兄並沒有相信我不是嗎?”
駱梨又哭了。
少女就連聲音都是哽咽著的。
郝連棠低頭望著對方。
不,不是她說的這樣。
他不是不相信小師妹。
隻是他的心一直告訴自己,禦翎不是那樣的人。
她不是會做出這樣凶惡事情的人。
哪怕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依舊……相信對方。
他的心無法控製的、毫無保留的在相信對方。
這是怎樣的荒唐透頂。
可又的的確確如此。
“小師妹,現在外麵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城主府和這個客棧,你好好呆在這裏,我很快就回來。”
這一次他的話說得比前幾次都長。
可似乎更加堅定了要出去的心。
駱梨再沒有辦法叫住他。
房門被打開,又被關上。
同樣關上的,還有一名少女的愛意。
他徹底否決了她的感情。
他不喜歡她。
房間內響起了低低的嗚咽聲。
“你是要去找我嗎?”
客棧的走廊有些長,郝連棠還沒有走下樓,女子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是禦翎。
沒有在城主府的冰冷,也沒有以往的甜膩。
可她的聲音依舊那樣好聽。
依舊能叫郝連棠在第一時間分辨出來。
女子坐在靠牆那邊的窗沿上,有風從背後吹來,將她的發絲揚起。
她的雙手撐在窗柩上,兩隻纖細的腿微微搖晃,腳腕上的鈴鐺發出叮叮的聲音。
有一瞬間,郝連棠覺得兩人好像回到了初次見麵的時候。
但現在畢竟不是初次見麵了,而剛才在城主府還發生了那樣的事。
就算他的心沒有保留的在信任禦翎,但這並不足以解釋禦昊說的一切。
一時間兩人有些相顧無言。
然而禦翎能清楚的看到,郝連棠的那雙眼睛平靜又溫柔。
他似乎在等待自己的答案,而不是懷疑和質問。
“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除了將你們引誘到覓香城之外,其餘的事情我都沒有做過。”
這兩句話以外,禦翎什麽都沒講。
她永遠那樣理所當然,連多餘的解釋都沒有。
甚至似乎已經料想到郝連棠會無條件的相信自己。
她贏了。
郝連棠望著禦翎,眼眸內溫柔泛濫,唇邊輕輕揚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