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章 腦子是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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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雲岫徐徐睜開眼。

    身下微微有些潤的稻草提醒著她這不是什麽溫香軟榻,定不是在暮府的梅芳閣裏。

    腦袋昏昏沉沉,是醉酒遺留下的不爽利。

    她的雙手背在身後,當然,不是她故作深沉,而是被人綁束了起來!

    腳踝處的細鐵鏈子連著的是這柴房的屋柱子。

    雲岫抿起了唇。

    不用環顧四周了,顯然是被人綁了丟柴房裏關著了。

    她還從未體驗過階下囚的滋味。

    哪怕在揚城大牢裏,也是吃喝管夠,行動在小範圍內極其自由。

    現在這樣,倒像是給她補上了她所欠缺的遭遇。

    屋子的角落處倚靠著一個男子。

    那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想來他老早就醒了。

    蒙歌咧開嘴,“嘿嘿”笑起,牙齒縫裏嵌著的綠油油的細條兒,應該是他昨兒個偷的嘴。

    “雲姑娘,你醒啦。”

    蒙歌的屁股墩兒在地麵摩擦,他比雲岫好些,至少沒被鐵鏈子鎖在屋柱子上,所以他慢慢地挪了過來。

    慢慢……

    慢到了潮濕的地麵上蠕動的蝸牛與他同行。

    雲岫仰起頭,屋頂上有一處破洞還在滴淌著昨夜的雨水。

    真是簡陋。

    簡單想想,這大抵上是方夢白早就策劃好的一出戲碼。

    不然她也不會在這裏。

    “雲姑娘,你別難過,待哥哥來給你咬斷手上的繩子放你自由。”

    蒙歌繼續向著雲岫這邊挪動。

    雲岫下意識地瞧一眼他被水浸濕的衣袍,沒有說話。

    她確信這裏就蒙歌和她兩人罷了。

    葉驚闌在哪裏?逃了?還是被關在了另外一處?

    誰也不知道。

    “哥哥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這點事兒,跟撓癢癢似的,對哥哥毫無影響。”蒙歌想要寬慰這個蹙眉的姑娘。

    其實蒙歌並不知道如何安慰一個姑娘家,多年來,身邊也就一個皮實的妹妹,她經得起折騰,不管碰上什麽事都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甚少見到她傷神。

    因故,此刻的蒙歌略有慌亂之感,這未來的女主子在發愁,該說什麽話來讓她開懷,這些事兒對蒙歌來說,稍感棘手。

    “女主子!你可別愁眉苦臉的了,你在這裏說不準兒是最安全的地兒,這不是還有哥哥陪著你嗎?”

    蒙歌感覺到身下的濡濕,頓覺頭疼,要是蒙絡看見了,指不定會笑成什麽樣,她鐵定要說蒙歌睡覺不老實,把衣裳給尿濕了。

    貝齒嗑在下唇上,雲岫陷入深思。

    她摸不透方夢白的心思,昨日的交談幾分真幾分假,他在這件事當中究竟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且不論方夢白這個人是正是邪,單單說那封信上定下的十月十五,雲岫便覺自己錯過了許多事。

    如今被困在了嚴肅山莊,就算錯過了,那也隻能是錯過了。

    隻希望錯過不會成為過錯。她不禁擔心起了在城中的幾人,不信神與佛的她,突然興起了祈禱之意,祈盼城中幾人一切安好,等到萬事沉寂的那一日,便結伴去盛京城裏走上一遭。

    她想到了胭脂,這個像一根卡在喉嚨裏的魚刺一般的人心思不難猜,無非是想折磨她們,以她們的痛苦為自己的快樂而已。

    這場遊戲的輸贏如何,似乎已不重要。

    雲岫輕笑一聲。

    蒙歌愣了神,這未來女主子是被氣糊塗了?還笑起來了。

    他試探著說道“雲姑娘,你……你該不會是鬱結於心,氣出毛病了吧?”

    雲岫的目光打他臉上過,沒有片刻停留。

    她往後一躺,溫香軟榻能睡,稻草堆堆也能睡,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呢。

    “是,被活活氣出了毛病。”她應付著蒙歌,要是她再不答話,這人得胡思亂想很久。

    蒙歌的話被硬生生地堵在了舌尖上,他又吞了一口唾沫將話咽了回去。

    難不成她是在怨怪此處隻有他蒙歌一人,沒有葉驚闌嗎?

    “大人不是故意丟下你的。”他垂眸,眼裏的光一黯,“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刀到了腦門兒前,傻子才不躲。雲姑娘是明事理的人。”

    雲岫側了個身,懶懶地應聲“嗯……”

    她大概也猜出了蒙歌的心思,更是不想搭理他。這人眼珠子一轉即可想出一場充滿了愛恨別離的大戲。為避免他以後在背後婆婆媽媽碎碎嘴,不如從源頭上掐斷他的小九九。

    蒙歌暗暗思量著,未來的女主子肯定是在氣自家大人一人走了,把她留在了這裏,瞧瞧這委屈的小表情,再聽聽這不願意多吭一聲的答複,哥哥敢拍胸脯打包票!蒙歌被綁在身後的手腕動了動,他又忘了手上係著粗繩,想要拍胸脯,還得先解了繩子……

    蒙歌長歎一口氣。

    “葉驚闌離開嚴肅山莊了?”

    “不知。”蒙歌實誠地搖搖頭,“我和絡絡在外邊躲雨,突然聽見屋子裏有碗碟碎掉之音,就像是一個動手的信號,家丁來的很快,想要捉了我和絡絡。”

    蒙歌頓了數秒,似是想到了什麽,他沉吟半晌,接著說道“動手捉拿我們的人,功夫皆是不差,領頭的人更是在我之上,身形詭異。我將絡絡送了出去,那領頭的人從後偷襲了我,然後……就到這裏了。大人,我沒見著,但我相信大人不是始亂終棄之人,過不了多久便能殺回來救出女主子的。”

    雲岫以手肘撐在稻草堆上,勉強支起身子,她望著還在與蝸牛同行且堅持不懈的蒙歌,認真且嚴肅地說道“蒙歌,你知道為什麽你和我都在這裏嗎?”

    “被捉了唄。”

    “因為沒腦子。”雲岫一字一頓地說著,“腦子是個好東西……”

    “可惜我沒有。”蒙歌的嘴角向下彎。

    雲岫撇撇嘴,“你有無辦法打開這條鐵鏈子?”

    “有。”

    見蒙歌這般篤定,雲岫懸著的心平穩落地。

    “那就看你的了。”

    她又倒回了微潤的稻草堆裏,吸溜著鼻子,稻草發潮的味兒直往她鼻腔裏鑽。

    “雲姑娘,你得先發誓。”

    雲岫悶著聲問道“發什麽誓?”

    蒙歌的臉上是少見的一本正經,他看著躺在稻草堆裏的雲岫,“你就發誓說,以後不會對外人提我沒腦子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