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 煮熟的鴨子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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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裏難得一見的雪景。
銀裝素裹。
半空中成片的如絮的雪紛紛揚揚。
喜樂街上一如往常,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莫裏操著一口地道的盛京話說著“外甥打燈籠——照舅(舊)!”
鬥雞這種快樂的事是喜樂街上最受歡迎的遊戲。
莫裏這一嗓子嚎出來,路人紛紛圍攏。
一眾賭徒圍在銀月賭坊外扔出了自己的賭注。
有的押了銀票,有的扔了銀錠子,有的解下了昨兒個向花樓鴇娘討來刺繡的荷包。還有的更絕,直接丟了頭上釵著的木棍兒,想要一本萬利。
在喜樂街上,有無數的可能性。
雖然有人心裏不痛快,但明麵上還是給了個好臉。畢竟鄉裏鄉親的,同在盛京城,做了盛京人,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莫裏啃著雞腿緊緊盯著他的黑背大公雞。
“莫裏,撲上去!”
有個叼著小樹枝的男人用手肘拐了拐莫裏,手勁可不小。這一拐子戳中了莫裏,竟使他倒吸一口涼氣。
莫裏滿臉嫌惡,又不是他下了場,讓他撲上去有何用!
他咬碎了雞骨頭。
話說他這“黑背將軍”當真是能打,看著威風凜凜,實際也是威風凜凜。瞧把那對手,不,對“雞”給啄成什麽樣了。
漢子將嘴裏的小樹枝吐了出去,再一肘子拐到了莫裏的心口處,“莫裏,快上啊,上!打它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娘都不認識!”
“上你奶奶個大頭鬼。”莫裏的雞腿是吃不下去了,他將缺了一大塊肉的雞腿包進了紙裏,揣在了胸前,“把你打的滿地找牙可好?”
莫裏有模有樣地學著蒙歌平素罵人的潑勁,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漢子傻笑著,“這哪能呢!”
莫裏暗忖道,若是再被這漢子敲敲胸口的話,他連昨夜的飯都得全數倒出來。
金發碧眼的他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他這一罵一啐引得他人紛紛側過臉瞅他。
“看恁娘個腿兒。”莫裏叉腰罵著,沒見過漂洋過海的人在盛京城裏罵街嗎?
被他這一罵,有了少許交頭接耳之聲。
莫裏並不在意這檔子事。
他很認真地在思考一件事——為何蒙歌不見影兒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押莫裏這隻黑背大公雞的人不到半數。
眼看著黑背大公雞就要贏了,押了黑背大公雞的人隱隱騷動,一個勁兒往莫裏這邊湊,腆著臉衝他笑,仿佛是在拜會財神爺,祈盼財神爺多送些元寶給他們。
有人覺著自己下錯了注,想要以攻心之術扳回一局。
本著“氣勢不能輸”的原則,對著莫裏耍起了嘴皮子“洋人鬥雞,終歸是偷來的本事。你這一局勝了不過是僥幸,要是碰上厲害的角兒,你的雞敗得賊拉快。”
莫裏不與他爭辯。
聽得一句“僥幸,僥幸,勝了不過是僥幸。”
此言一出,賭徒們四處張望,找尋聲源。
果不其然,銀月賭坊的屋簷下掛著一個鳥籠子,籠子裏有一隻鸚鵡。
方才它一直很安靜,習慣了賭錢的人倒是沒注意到它。
它這一發聲,嚇得莫裏一個激靈。
鸚鵡學舌,如同一個人以尖銳的音在重複同一句話,難免會使人感到後背發涼。
莫裏起身,對鸚鵡擠眉弄眼,“噢,你個小東西。瞅瞅這花花綠綠的小乖乖,說話太刺耳了,就像蒙歌放屁一樣糟糕。要是我親愛的蒙歌在這兒,他一定會把你那身彩皮衣裳給扒光的!我發誓他一定會這麽做的!”
莫裏想著要是蒙歌來了賭坊,他定要去攔了蒙歌,讓蒙歌把這會說人言的鳥兒拔毛後再烤成串。
“噗嗤!”有人繃不住笑出了聲。
抹了滿臉鍋底灰的林澈漪用這一聲笑成功吸引了眾人目光,她連忙擺手,示意自己是無心之過。
立在人群中的雲岫多瞟了她一眼。
這個行事古怪的姑娘在這裏作甚?
雲岫抬眸望向“銀月賭坊”的招牌,而後視線順著往下挪移,最終落到了那隻鸚鵡的身上。
一隻普通的鸚鵡,尚在學舌。
她轉過頭。
“怎麽會……”莫裏忽然瞪大了雙眼。
目力極好的雲岫將他眼裏的紅血絲看得一清二楚。
莫裏跌坐在地上。
懷中未啃完的雞腿兒摔了出來。
紙包散開。
雞腿染了塵土。
他已沒了收拾殘局的心思。
黑背大公雞死了。
原本被它欺壓得死死的紅冠大公雞踩著它的屍體發出了一聲高過一聲的啼鳴。
渾身沒一處好的紅冠大公雞得意洋洋地在圈出來的地裏來回踱步。
莫裏的嘴皮子在發顫。
他不明白,好好的一隻雞怎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被那隻瘟雞啄死了。這並不能稱為“啄”,因為它的周身幾乎是完整無缺的。
人群裏發出一陣唏噓。
適才獻過殷勤的人立馬變了臉。煮熟的鴨子居然飛了!
而出言譏諷的人此刻更是踩著莫裏的痛處,“我剛說什麽來著?現在連僥幸都沒有了!”
雲岫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錢高進。
這個在銀月賭坊裏吃過癟的捕頭。
他嘴角噙著一抹邪笑,緩緩地退出了擠作一團的人群。
有人在她耳旁喚道“姑娘……”
雲岫別過臉。
“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為何這般麵熟?”林霏搭上了她的肩頭,點了蔻丹的手指微微上翹,“難道……在夢裏?”
雲岫笑了笑,說道“見過的,就在老板娘的賭坊裏。”
“我這人哪都好,就是記性不大好。既然姑娘說我們是見過的,那不如小酌一杯敘敘舊?”
林霏對某個方向努努嘴。
雲岫會意。
“難卻老板娘的盛情,雲岫先謝過老板娘的酒了。”
林霏引著雲岫進了銀月賭坊。
穿過大堂,進了裏屋。
林霏捧出了一個物事。
用紅綢布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到了雲岫的手裏。
“姑娘,我至今難忘那日你在我賭坊之中露的那一手。”林霏讚歎道,“蒙歌是我見過的賭術超絕之人,你竟還在他之上。我正愁他多日沒露麵,無人可托付……一見了你,我便覺著有望了。”
雲岫打開了紅綢布包裹的物事。
一封信。
雲岫不解。
“姑娘,這是有人托他人交到我手上的。你看看,可有辦法解決?”林霏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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