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惡金鳳又生毒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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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天氣好。

    崔家兄弟把山上的豆子都收了回來,他們哥倆今兒去收村外的幾畝粟穀。

    大門外麵,崔華錦拿著摟耙翻曬著快幹的豆秧子。

    劉氏坐在大門前麵給孫女做棉衣。

    看看天,快晌午,該去做午飯了,自己身子好些,就想讓孫女多歇歇,她把衣裳放進籮筐裏,扶著木門站了起來。

    “當當當!”

    村裏的銅鍾聲響起。

    每次聽到鍾聲響起就沒好事,崔華錦拎著摟耙從地上攤著的豆秧子裏跳了出來,“奶,你快聽聽,鍾又響了,又有啥事啊?”

    這幾年田裏收成不好,因邊境打仗,偏糧賦一年比一年多。

    交了糧賦,他們家人少田多勉強能吃飽飯,村裏好多在青黃不接時都是靠野菜填肚子。

    劉氏皺著眉頭,“誰知道呢,這會大夥的糧食都還沒收完,總不回這麽早就該交糧賦吧。”

    想到兩個哥哥辛苦種下的糧食一多半都交給官府,兩個哥哥不讀書,損失的太多,崔華錦的小臉就皺巴著,“奶,這回無論如何都要讓二哥他倆去讀書,若二哥他們都考中秀才,咱家還能省下不少糧食呢。”

    家裏有了賣人參的銀子,就是再多交些糧食劉氏心裏也沒那麽慌亂和不舍,聽到孫女的話,她眉頭舒展了一些,“錦兒說的對,奶已經決定的事,他們倆兔崽子敢不聽話,你替奶狠揍他們。”

    隔壁的桃子從院子裏跑了出來,看到劉氏祖孫在外麵,就問著,“大奶奶,錦兒,你們剛才聽沒聽到裏正爺爺敲鍾啊?”

    桃子過一個月就要成親,這些日子被她奶和娘拘在家裏繡嫁妝,劉氏看到這丫頭蹦跳著出來,嗬嗬笑著打趣,“你這丫頭躥的這麽快,你的嫁衣繡好了?也舍得出門來。”

    說起她的嫁衣,這丫頭臉也不紅,搖著腦袋直抱怨,“大奶奶,快別提那事,我奶和娘都不讓出門透透氣,害的我倆眼都快熬花了!”

    “還是錦兒好,整日的能在外麵玩,早知道這樣,我幹嘛要答應成親啊,煩都煩死了!”

    崔華錦笑嘻嘻的拖拽著桃子的手腕,“桃子姐,我剛也聽到了鍾聲,要不咱倆去祠堂外看看?也讓你放放風!”

    家裏人都下了田,自己難得能溜出去玩會,桃子激動的就差蹦跳起來,連聲喊著,“好,就知道錦兒妹妹最貼心!”

    看她們倆真要去祠堂外湊熱鬧,劉氏怕孫女受人欺負,有心攔著,又想到這孫女每日沒少做活,讓她去鬆快一會也行。

    半個時辰前,鎮上的官吏騎馬進了村。

    崔水生看到他們手裏拿的公文,腦袋就一陣眩暈。

    按人頭交糧賦,這次竟然每個人要交糧食一百五十斤,今年前期天旱,秋糧一畝田能收一百斤就不錯,這麽重的糧賦,村裏大半人家都交不上。

    再往下看一眼,還有一人一兩的銀子,他吃驚的手裏的公文直接落了地。

    公文飄蕩著落了地,再看到崔水生的臉色灰敗,那個帶頭的官吏冷了臉,“崔裏正,你難道對鎮長親手簽發的公文不滿?”

    被官吏冷漠的眼神盯的心裏發慌,崔水生彎腰撿起地上的公文,“不是的,官爺,今年田裏的情形你老應該知道,這又是糧食又是銀子的,村裏人哪裏能拿的出啊。”

    這些刁民,一慣的會哭窮,上麵下的命令,就是他們鎮長大人也不敢違抗。

    小官吏冷哼著,涼涼的開了口,“拿不拿的出就是你們自己的事,總不能讓邊境的將士們餓著肚子、光著身子去和那些蠻人拚命。”

    盡管知道自己卑微不敢和官吏對上,可關乎這村裏二三百人的活路,崔水生壯著膽子說著自己的疑問和不甘,“可今年這糧賦也多的沒邊沿,又要銀子,咱村裏的田地在風調雨順的年景裏也打不了多少糧食,這不是生生的要我們的命啊。”

    另一個人拍著腰上挎著的大刀,惡狠狠的說著,“廢話少說,你也別把我們當惡人,還是那句話,這都是上麵的命令,你和我們大人囉嗦再多也沒用,話給你撂在這裏,糧食和銀子兩天後我們就要來拿,你盡快去讓村裏人準備,若耽擱了這事,拿你的老命來填!”

    送走了倆凶惡的官吏,崔水生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家裏人都去了田裏,他在屋子裏坐了會,恢複了一些力氣,拿著公文出了家門。

    來到祠堂的外麵,緩緩的敲響了大鍾。

    各家田裏的莊稼都不多,又到了做午飯的關口,這鍾聲倒是把早早回村的村民給驚動。

    沒一會,祠堂外麵的場院裏,圍滿了好奇的村裏人。

    聽到官府要提前征收糧賦,今年不單糧食多收,又多了銀子這一項。

    一時間,寬闊的場院響起村裏人憤憤不平的怒罵聲。

    手拉著手的桃子和崔華錦見場院裏鬧成一片,她們縮著腦袋不敢露頭,聽不到都圍著裏正說的是啥話,倆人就泄了氣。

    崔華錦回到自家,先把豆秧又翻了一遍,才進院子。

    劉氏已經在廚房裏做午飯,她急忙在外麵把手洗幹淨,幫奶做飯。

    金輝哥倆趕著牛車拉了滿滿一車的粟穀杆子,也回來了。

    得了壞消息的金濤顧不上卸車,就進了院子。

    “奶,你還不知道吧?今年的糧賦又多了幾十斤呢,一個人頭又多了一兩銀子!”說這話的是性子急燥的金濤。

    夏日她記得一個人的糧賦是一百斤,她家三叔身上有秀才功名,能免去一半,還交了二百多斤的糧食,這會聽到三哥的話,崔華錦從廚房裏跑了出來,“啊?那麽多,怪不得村裏人在祠堂外麵吵鬧呢。”

    他們的牛車路過祠堂,聽到鬧哄哄的,好像有人動了手,他想下去看,被二哥拉住,金濤的眼瞪著,“錦兒,別說吵鬧了,剛才村裏人因為這事都打起來,聽說裏正爺爺都被卷進裏邊了”

    有人打架,可別傷了裏正爺爺,崔華錦拉著三哥的手,“三哥,先別說這事,快幫二哥把車卸了,咱等吃罷飯,讓奶去裏正爺爺家看看。”

    劉氏帶著一籃子雞蛋來到崔水生家裏。

    雖然村裏人混亂中傷了他,想到村裏人的日子熬不下去,他也沒怪罪,苦著臉的崔水生躺倒在床上。

    看到陳氏唉聲歎氣,她勸了一會,也從平鬆嘴裏得知因為村裏人氣很這次糧賦上麵要的多,還要交銀子,就和裏正吵了起來,

    也不知是哪個先動了手,混亂中,崔水生被人推搡的摔倒,傷了腰。

    程大夫來看過,說要養上兩月才能下地。

    安慰了陳氏一會,想到家裏的糧食要盡快的收拾出來,劉氏就起身回家。

    到了約定收繳糧賦和銀子的那日。

    官吏早早的就帶著人馬進了村子。

    劉氏帶著五兩銀子和倆孫子拉著半車糧食來到祠堂外麵的場院裏。

    即使腰痛的不能動,崔水生依然讓兒子和侄兒把他用躺椅抬到祠堂外麵的場院裏。

    來交糧食的人不多,看到劉氏先過來,他朝金輝招招手。

    自家這些年多虧有正直的裏正父子照拂著,才少受了村裏人的欺負,金輝對這個蒼老的爺爺很感激,“裏正爺爺,你腰有傷,咋也來了?”

    知道金輝家的山地多。糧食應該不犯愁,崔水生拉著金輝的手,壓低了聲音,“金輝,你家的糧食都準備好了,銀子若是不夠,讓你平鬆叔給你先墊上。”

    果然還是怕自家湊不齊上交的銀子,金輝笑笑,也低聲說著,“裏正爺爺,你老身子不好,別操心這些雜事,我奶前幾日去府城我大堂舅爺爺家,借了些銀子回來,說等我家秋糧賣了再還大堂舅爺爺家銀子。”

    劉承風是個堂堂正正的漢子,這些年可沒少幫補崔家,崔水生點點頭,欣慰的出了口氣,“嗯,你大堂舅爺爺是個好人,有他照顧你家,那我就安心許多。”

    官吏在村裏待了一日,才收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糧食和銀子,他們臨走又敲打了崔水生父子一頓,說務必明日一天讓剩下的人把糧賦和銀子交上來,不然就要抓人抵,橫豎邊境打仗正缺兵員。

    得了這狠話,崔平鬆忍著怨氣,去村裏沒交糧賦和銀子的人家去通知了一遍。

    村子裏最窮的人家就數在牢裏蹲了兩年多的金鳳家,想到當初為了能讓自己早出來,男人把家裏的山地都賣了好幾畝,銀子花了,她依然沒早出來一日。

    兒子的腿也耽擱的成了瘸子,家裏如今隻有一畝多的旱田,收的糧食連三口人的口糧都不夠,她家上哪裏能湊齊四百多斤的糧食去交,還有三兩銀子,就是把家裏的東西賣完也不值三兩銀子。

    自己蹲過大牢,名聲壞掉,兒子成了殘廢,家裏又窮的叮當響,兒子這輩子恐怕連個媳婦都娶不上。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該死的賤丫頭造成的,不出這口氣,她怎能在村子裏站直腰身,金鳳送走了崔平鬆,躺在床上恨恨的想著。

    大哥還在牢裏,這事找別人也不行,男人又是個窩囊廢,自己才回村裏沒幾日,也不熟悉這丫頭的生活習慣。

    等過幾日探清路數,就出手,去找個潑皮混混壞了這臭丫頭的身子,也讓這死丫頭也嚐嚐萬劫不複的滋味。

    才從大牢裏回來的惡婦又生毒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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