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王大頭洗心革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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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人心裏再憤恨也不敢和官府作對,都使出渾身解數把糧食和銀子交了上去。
在秋雨落下前,崔家的秋糧也入了糧倉。
下了兩天的秋雨,田裏的活計暫時也做不來。
不願意再耽擱兩個孫子的學業,這日天氣晴朗,劉氏果真讓金輝送她去了府城。
崔華錦送走奶和二哥,和三哥用躺椅把爹抬在院子裏曬著,三哥被村裏的小子勾了出去。
把家裏所有人的被褥都拿出來晾曬在院子裏。
下了雨,家裏積攢了一堆衣裳,看著天氣好,她和院子裏的爹打個招呼,就抱著一大盆的髒衣裳出了家門。
原本想叫隔壁的桃子,想想桃子快要成親,九斤嬸子看的緊,估計不會讓她去河邊洗衣,隻好自己朝河邊走去。
真是冤家路窄,出了村子迎麵碰上從河邊洗衣回來的金鳳,崔華錦本能的把腳朝路邊挪了挪,低著頭就朝前走。
見到這死丫頭又出現在自己麵前,端著木盆的金鳳眼裏噴射出陰毒光芒能讓人打個寒顫。
她恨恨的盯著崔華錦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子,才轉身朝回走。
想到劉氏那個死老婆子帶著孫子出了村,那個金濤也和村裏的幾個小子上了山,這會河邊洗衣的人也不多,再過會估計就沒人。
她陰狠的笑笑,真是老天爺給的好時機。
幾乎是一路小跑回到了家,把木盆扔在院子裏,進屋拿了兩個雜麵饅頭就匆匆的出了家門。
來到村裏光棍王大頭家,王大頭是崔裏為數不多的外姓人之一。
二十年前他爹娘帶著他兄妹二人逃荒來到村裏,裏正可憐他們,就讓他們在村後臨山腳搭蓋了茅屋住下。王大頭的爹有個編製竹器的手藝,日子勉強也能過。
感念村裏人收留他們一家,時常拿著自家的竹器送村裏人,也算落個好名聲。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說的就是王家,就在王家當家的拿出積攢了近十年的銀錢去買磚瓦準備蓋新屋時,被歹人搶了所有銀子,人也被打死,王家婆娘也在男人死後兩月不到得了急病死去。
要說王家兩口子死去時,那王大頭也有十四五歲,應該能承擔起撫養妹妹的責任,誰知這孩子天生是個不成器的,有偷雞摸狗惡習,爹娘活著約束不住,死了更無所顧忌。
和鄰村幾個潑皮無賴混在一起,比他小一歲的妹妹王小丫倒是個機靈的,怕自己被哥哥禍害,偷著去府城找家牙行自賣自身,村裏有人後來得知這王家丫頭進了府城的大戶人家做了婢女,日子還湊合能過。
金鳳一路避著人悄悄的來到王家茅屋已經倒塌了一多半的破院子。
看著院子裏的荒草比外麵的還要高,怕裏邊有蛇會突然爬出來,彎腰拔了顆拇指粗細的雜草,拿在手裏拔拉著僅有一尺多寬小路兩旁的雜草,小心的朝唯一還能住人的茅屋走去。
人沒進屋子,裏麵的臭氣就能聞到,金風用手中的雜草挑起茅屋門上的破草簾子,朝屋子裏喊著,“大頭,快起來,嫂子給你送吃的來了!”
連叫了幾聲,屋子裏沒動靜。
要不是實在找不來合適的人,自己真不願來這肮髒地方,金風氣呼呼的走了進去。
破茅屋四處透風,屋頂上還有無數個窟窿,那個王大頭正包著黑棉絮都露在外頭的破被子呼呼大睡,怪不得的自己叫了這麽久都沒回應。
金風用手裏的草棵抽打著破棉被,“王大頭,快起來!”
“快起來,都啥時辰了,還在睡覺!”
陽光從茅屋頂上的幾個窟窿投射進來,草棵抽打的灰塵一縷縷升起,又飄散在屋子裏,金風嘴裏叫著朝後退了好幾步。
破被子裏的棉絮早結成了團,有地方隻剩兩層薄布,金鳳心裏急,下手又狠,王大頭的後背被草棵抽的生疼,他睜開了眼,看到金風,氣惱的罵了起來,“金風,你個沒眼裏見的臭破娘,瞎叫喚個啥,老子天快亮才回來,咋就不能多睡會了!”
聽到王大頭的話,金鳳也不管自己被他罵,也不嫌棄這屋子裏味道難聞,三角眼裏閃著亮光,眼神炙熱的盯著他,“大頭,你又下夜了?弄來好東西沒?快讓嫂子瞅瞅!”
村裏正經人沒一個樂意搭理王大頭這樣的人,也就金風這蠢婆娘為了貪他的小便宜,和他走的近。
昨夜走了十幾裏路,光顧了好幾家,好歹沒空守,這會王大頭得意的不行,“切!老子哪次出手能落空!喏,好貨就在你身後的竹筐子下麵罩著呢!”
金風轉過身用腳踢踢地上的破竹筐,裏麵立即傳來雞鴨的動靜,金鳳這下歡喜的不行,“大頭,你可真行!嫂子給你拿了倆雜麵窩頭,你先墊墊肚子,待會嫂子就給你做好吃的雞肉!”
王大頭伸手接過金鳳扔給他的倆窩頭,也不嫌棄,在被窩裏啃了起來。
掀開竹筐,看到下麵被麻繩捆綁的兩隻雞和一隻肥大的扁嘴鴨,想到還有正事要辦,金鳳站了起來,“大頭,你吃了窩頭,別睡了,今兒嫂子給你說件好事。”
這倒黴婆娘的嘴裏能說出啥好事,王大頭心裏鄙夷,不過也沒開口,仍然啃著窩頭。
當他聽到金鳳要他去禍害崔家的那個小妖孽,吃驚的半個窩頭從手裏滾落在地上,掀開破棉被,光著膀子坐了起來,眼睛上下打量著金鳳,“金鳳,你腦子沒進水吧?”
被王大頭審視的眼神弄的有些尷尬,金鳳有些氣惱,“你個臭小子,都這麽大了,八成還是童子雞呢,嫂子這是給你謀的福氣,你咋這說這話!”
人家小丫頭才多大點,這死婆娘心思可真歹毒,王大頭雖然偷雞摸狗,但也不是做惡犯奸的人,良心還有那麽一點點,
他從床上下來,盯著金鳳的眼神裏充滿了不屑和譏諷,“你可拉倒吧,那個小妖孽有些邪性,你才出來幾日,別忘了你大哥如今還蹲在牢裏,老子可沒那麽蠢,去招惹崔家人!”
沒想到王大頭竟然不樂意做這事,還嘲諷她,金鳳也不氣餒,繼續勸說著,“大頭兄弟,不知道你膽子啥時候變的這麽小了,那崔家人有啥可怕的,頂有出息的也就是那個弱雞子似的崔三郎,讀了多少年的書也不過才是個秀才,你做了這事,不是白撿了個媳婦!”
還白撿個媳婦,把他是傻子哄呢,他也不是白在世道上混的,崔家的人雖沒大本事,但劉氏的堂兄在府城也不是吃素的,不然當年也不能一舉扳倒金氏兄妹,真動了崔家的小丫頭,他的腦袋鐵定保不住。
王大頭眼一橫,“得了,你別往下說了,這陰損的惡毒事老子不幹,你想找死自己去!”
自己盯了崔家人好些日子,就今兒這時機好,偏這王大頭不上勾,金鳳急了眼,“哎,這大好機會,你就這樣錯過了,不嫌可惜啊?”
話都說的那樣明白,這死婆娘賊心不死,王大頭這次是真的惱了,衝金鳳呸了口唾沫,“呸!啥狗屁的好機會,怕錯過,讓你家瘸腿兒子上!別想禍害老子!”
自己的算計落空,金鳳的心肝都差點被氣炸,她氣呼呼的抱怨著,“大頭,嫂子好心都被你給糟蹋了!”
盡穿了個褲衩的王大頭凍的身上起了雞皮疙瘩,他又鑽進了被窩,朝金鳳罵著,“你個蠢婆娘的好心,老子享受不來,沒別的事,快滾!老子要睡覺了!”
還想再勸,看到王大頭鑽進被窩裏,金鳳耷拉著腦袋氣咻咻的嘟囔著出了茅屋。
等金鳳走了好一會子,王大頭想睡覺,卻睡意全消。
想想這事情有些不對頭,若這惡毒婆娘真找人對崔家丫頭下了手,再把這混帳事嫁禍在自己頭上,自己是個沒勢的外來戶,那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越想越害怕,最後他咬咬牙,幹脆去崔家把這窗戶紙給捅破,也讓崔家人提防著金鳳。
有了主意,王大頭把蒙頭的被子掀開,把地上的衣裳撿起胡亂的套在身上,也走出他的破茅屋。
被屋外耀眼的陽光照射的睜不開眼,王大頭垂頭看著自己的打扮,自嘲的笑笑,還真和城角的叫花子差不離。
想到自己在村裏不招人待見,破天荒的拎著木桶去村裏的井裏打回來幾桶水,把自己裏外洗了個幹淨,在屋子裏翻了好一會子,才找出能穿出去的衣裳。
收拾的像個人樣的王大頭,覺得自己頭一次做有良心的事,在村裏走著,平素佝僂著的腰杆也挺了起來。
穿過小半個村子,感受到村裏人異樣的眼神,他走的更加有勁頭,心裏默默的念叨著,你們別再小瞧老子,老子也要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了。
總歸自己在村子裏名聲臭的太狠,真到了崔家大門外,他的神情不禁有些躊躇,該不該進去呢?
崔華錦把衣裳洗幹淨,天氣好,她心情也好,抱著木盆樂滋滋的往家回。
距她家還有一段距離,就眼尖的看到有人在她家門外晃悠。
上次的貨郎給她的心裏流下很大的陰影和恐懼,心裏有些疑惑和忐忑,這人會不會是個壞的?
想想這時候桃子姐家應該有人,自己離他遠一些,應該沒事。
她抱著木盆,緊張的朝自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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