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驚人的定親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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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門星、小妖孽以及一屍兩命,這些讓人膽顫的字眼一直在耳畔叫囂,陶方氏在地上坐了好久,聽到堂屋裏小孫子的哭聲,才從怔愣中回過神來。
把孫子的尿片換過,她抱著孫子進廚房給孫子喂了還溫在鍋裏的半碗雞蛋羹。
眼角瞟到廚房破櫃子上的半籃子雞蛋,陶方氏心揪了起來,難道陶大妞說的都是真的,崔家名聲不好,孫子沒人上門說親,才看上自家芳兒,不然咋能對自家這麽大方,初次相看,就送了小半車的好東西。
小孫子九個月了,還是頭一次吃上雞蛋,家裏人多田少,就是過年那幾日也沒吃的上細米白麵,可崔家竟然一下子給了自家兩袋子細米和白麵。
兩房兒媳婦更是把崔家誇上了天,連芳兒也羞的直說崔家好。
大姐總是把芳兒當親閨女看待,難道會害芳兒?
可陶大妞剛才的那番話又重重的壓在她心上,難道真的為了貪圖富貴把閨女推進火坑?
後日就是崔家來下定親禮的日子,這可咋辦?
一連串的疑問,讓陶方氏心亂如麻,急忙用繈褓包了孫兒急匆匆的朝自家田裏走去。
她家田少,家裏人都是先給村裏田地多的富戶做活,等人家不用工,才開始收拾自家的。
也因為晚了時節,自家的幾畝薄田收成更差,家裏人總是一年有小半年都吃不飽飯。
一路小跑到了田裏,陶方氏把孫子交給兒媳,直接把在田裏正挖坑的男人給拉到了田埂上。
“他爹,芳兒的親事隻怕不成,我也不知道該咋整了。”
陶方氏說著話,眼淚啪嗒啪嗒的朝地上落著。
孩子他娘的話讓陶三根腦子轟的一下就炸了,咬著牙根才穩好心神,倆眼閃著不可置信的光芒,“老婆子,你說芳兒的親事崔家要反悔?”
當家的反應讓陶方氏心裏更難受,她搖搖頭,苦澀的說著,“不是崔家要反悔,是有人說崔家名聲不好,咱把芳兒嫁過去,就是把閨女推火坑裏啊。”
好歹不是崔家要反悔,隻是虛驚一場,自家窮的叮當響,好容易托她大姨母的福給小閨女說個這樣好的親,可不能半途出岔子,陶三根鬆了口氣,氣惱的瞪了沒出息的婆娘一眼,埋怨著,“你這糊塗婆娘,差點要把我給嚇死,既然不是崔家反悔,你哭個屁呀,啥名聲不明聲的,名聲能讓家裏人填飽肚子還是能讓他們穿上新衣!”
男人的責罵,反激起陶方氏的勇氣,她抬起頭,這會倒是把話說的利索,“不是的,真有人說崔家的大孫子媳婦就是難產死的,那孩子還沒出娘胎就把他娘給生生的克死了,我能不怕嗎?”
原來這婆娘是聽有人嚼舌根子,才說出這番話,性子火爆的陶三根立即破口大罵起來,“蠢貨!老子看你的腦子是讓狗給啃了!女人生孩子猶如腳踏鬼門關,哪個村裏沒有因生孩子死的婆娘,你這蠢婆娘竟然信了人家的鬼話!”
“當……家的……我……”
被男人罵的狗血噴頭,陶方氏心嚇的怦怦亂跳,囁囁著,心裏還是怕閨女落那樣的下場,鼓足勇氣喊了出來,“當家的,咱不能為了圖人家有錢,把閨女推火坑裏!”
若不是兒子、兒媳和閨女、孫女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田裏,陶三根真想一巴掌把這蠢婆娘給打死,多好的一門親事,險些被她作撓的毀掉,怎讓他把心氣給順下來。
陶方氏話音落,就小聲哭著朝田裏丟苞穀種子的閨女跑去。
見婆娘敢說這話,陶三根脫下鞋子朝她後背打了過去。
身子原就瘦弱,今兒又受了刺激,後背被陶三根的大鞋狠狠的打了下,陶方氏一個踉蹌撲倒在鬆軟的田裏邊。
娘一慣性子弱,見爹娘吵鬧的又動了手,倆兒子都丟下鋤頭圍了過來。
大兒子把跌倒在田裏的娘扶起來,臉色很不好看。
小兒子直接來到他爹的麵前,小聲質問著,“爹,這是在田裏,你咋能和娘吵嚷起來?還把娘打倒了呢?”
被倆兒子不善的目光注視,陶三根心裏更憤恨,“你倆混帳東西,隻看到我吵打你娘,咋不去問問她個糊塗東西想要做啥,她要毀了你小妹的親事!”
聽到爹的話,陶家大郎和二郎對視一眼,就是穩重的大郎也有些疑惑,“爹,娘再糊塗也不會做這事吧?”
“你們愛咋地咋地,老子不管了!”
兒子們的態度激怒了陶三根,他氣呼呼的丟下這句話,黑著臉大步邁著沿田埂往外走。
陶大郎望眼爹的背影,才低聲問著越發癡呆的娘,“娘,到底是咋回事,爹能氣成那樣?”
陶方氏心裏有委屈,就抽泣著把陶大妞來家裏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公爹和婆婆在田埂上吵鬧,她們是兒媳也不好過來,直到公爹氣的甩袖子走人,倆兒媳都朝婆婆湊了過來。
聽到婆婆把委屈訴完,大兒媳立即發了火,紅著臉埋怨著,“娘,也不是兒媳婦不孝,要數落你,那陶大妞是個啥樣的人,你老也在陶家村幾十年了,還不明白?”
那日崔家的小丫頭竟然給自家閨女送了一對小銀鐲子,得了人家的好,心也和人家親近,這會別人埋汰糟踐崔華錦,比割了她身上的肉都讓她疼的慌。
那陶大妞在夫家的日子過不好,幾乎和娘家這邊斷了親,自家的蠢婆婆竟然就聽信了陶大妞的挑唆。
二兒媳楊氏接著大嫂的話,又不甘示弱的怒懟著自家糊塗婆婆,“娘,大嫂說的沒錯,那陶大妞就是個愛翻嘴扯舌頭的婆娘,她說的話你也真敢信,那日上崔家,我可親眼見到了崔家的小丫頭,模樣俊,說話聲音也好聽,瞧著性子也是個爽利大方的,不然咋舍得把那麽好的銀鐲子給咱五丫,那麽好的一個小丫頭,咋就成了你們嘴裏的克星妖孽呢。”
這老娘是犯了傻,怪不到把爹氣成那樣,陶二郎氣的臉漲紅著,“娘,也不是我說你,咱家芳兒能攀上崔家,不是燒了高香是咋地,你還信陶大妞那死婆娘的話,要把好好的一門親給毀掉!”
陶大郎也認同弟弟的話,不過他的語氣稍微的婉轉一些,“娘,你不老咋就糊塗成這樣?先不說人家崔家送咱的那些米麵好東西,你若執意要讓妹妹親事給悔了,妹妹的名聲又能好到哪裏去?”
最後過來照顧娘的陶依芳聽到哥哥和嫂子們的話,她倆眼通紅,有些不敢信,娘要悔了她和崔家的親。
難得直性子的陶二郎也精明一回,看著捂著臉小聲抽泣的妹妹,他憋紅了臉,“大哥,陶大妞這該死的婆娘竟然敢上門來挑唆娘,暗地裏誰能知道她還會使啥陰招來壞芳兒的親事,咱不能放過這搬弄是非的臭婆娘!”
小楊氏這會也不嫌棄男人惹是非,同仇敵愾的說著,“二郎說的對,咱把娘和小姑送回去,還把二叔家的牛車借過來,這就去找大姨母,讓她給咱出這窩囊氣!”
陶家人風風火火的從田裏回到家,陶大郎一會工夫就把隔壁二叔家的牛車給趕了出來。
聽到二兒媳張揚著要去給自家討公道,氣悶的陶三根心裏憋的氣都消了下去,衝倆兒媳婦說著,“你們是個婦道人家,到了崔家村也別怕,可著勁的把那多嘴的蠢婆娘給收拾嘍!”
公爹不攔著,還給她們鼓勁,小楊氏笑哈哈的回著公爹的話,“爹,你就等好吧,不把陶大妞罵的地縫難鑽,我們妯娌倆都不回咱陶家村!”
酉時。
方蘭花聽到倆外甥媳婦三言兩語的,就把陶大妞挑唆妹妹的事給揭露出來,她騰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說呢,你們幾個咋會在這時候來家裏,這該死的陶氏竟然做出這樣的惡毒事情,你們等著,我這去找她算帳去!”
長發拉著這就要衝出門的婆娘說著,“你瞧你,多大的年紀咋還跟個炮仗一點就著,也不怕外甥和外甥媳婦笑話。”
老娘都要氣死了,你個沒用的還要扯後腿,惡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方蘭花氣呼呼的喊著,“哎,當家的,那崔老四家的蠢婆娘都騎到我脖子上拉屎,你甭攔著我!”
村裏淨是些眼皮子淺的人,又都愛瞧笑話,自家婆娘的脾氣是個火爆的,若攔不住肯定又讓村裏人看場大笑話,長發急忙勸著,“說你傻橫,你還不服,再過一日,金輝和依芳就要定親下聘,你這節骨眼上去崔老四家鬧騰,這不是明著讓人又想起華錦那丫頭的事嗎?”
見婆娘有些愣怔,長發又對倆外甥媳婦勸著,“你們暫且裝做不知道這事,回去等著崔家人上門下聘,等事成了,咱打上門來也不晚,橫豎也就三五日,咋地也能等得!”
姨父的話聽著也有理,這會確實不易來崔家村鬧事,畢竟他們和崔家小子的親事還沒下定,若因這事讓崔家人懷疑他們嫌棄崔家小丫頭名聲不好,倆家起了猜忌,可就不妥。
再說他們也沒合適的說法和身份來崔家村大鬧,陶大郎尋思著姨父的話,就點頭答應,“好,我們都聽大姨父的話,這就回去。”
陶家的倆兒媳腦子轉的也快,都紅著臉衝長發說著好話。
就是方蘭花也明白當家的意思,沉著臉把外甥和外甥媳婦送走。
心想,這可不單是壞了金輝那小子的親,自家外甥女也是受害者,不論咋說芳兒和崔家的親事不成,對外甥女的名聲隻有壞可沒一絲絲的好。
這怎讓方蘭花不氣惱,坐在屋子裏生了好大會子悶氣,又在自家堂屋裏劈哩啪啦大罵了陶大妞一陣。
有了這一出,此日一早,方蘭花就抱著小孫女來到崔家串門子。
劉氏還不知道孫子的親事有了岔子,笑嗬嗬的拿著糖塊和點心招待著方蘭花祖孫倆。
眼神掃到堂屋條案上擺放著好幾樣紅綢布搭著的東西,方蘭花心裏更樂和。
劉氏直接拉著她走到條案前,把上麵的紅綢布揭開,笑眯眯的說著,“侄媳婦,老婆子也好些年沒辦過這事,你看看這定親的禮可行,要是不合適,我這就讓大旺和他媳婦去趟府城再添置些。”
兩匹鮮亮的紅色綢緞,兩匹藍色的細棉布,兩套成衣旁邊還放著一個小紅木盒子。
前些日子幾個孩子胡鬧捉了白鶴換回的銀子買了一千多斤糧食還沒花下一百兩銀子,這次金輝定親,為了爭個臉麵,劉氏也下了血本。
她把木盒子端到方蘭花麵前,輕輕打開,盒子裏有兩根銀簪,一對龍鳳銀鐲子,整整六錠十兩一錠的銀錠和幾兩散碎銀子放在盒子下麵,這幾樣首飾花樣新分量也足,劉氏可是花了四十兩銀子呢。
看到盒子裏的銀飾和白花花的銀錠,方蘭花直接驚呆了,村裏人娶親也不會打這樣的首飾出來,劉氏是瘋了嗎?
“侄媳婦,你看這物件可合心意?聘禮銀子是六十六兩大吉的數兒,若不行咱再添幾樣也來得及。”
一個小小的定親聘禮,劉氏這老婆子竟然花了一百多兩,方蘭花回過神來,麵色有些僵硬的說著,“大嬸子,這定親禮,你老準備的也忒好了,到成親又該咋整啊?”
看到方蘭花吃驚的目光,劉氏終於能揚眉吐氣一次,她豪放的說著,“侄媳婦放寬心,到這倆孩子成親,我會把這禮都換成雙份,一對足金的龍鳳鐲是少不了的!”
成親聘禮還要雙份,還有足金的龍鳳鐲子?
方蘭花激動的心都要從胸膛裏蹦出來,她呆呆的望著劉氏,“大嬸子,你為了金輝這傻小子成親,把家底都掏空,大郎、三郎和剩下的倆孩子還咋過啊?”
劉氏把木盒子放下,依舊把紅綢布蓋上,拉著腿腳已經發軟的方蘭花坐下,她笑笑說著,“傻侄媳婦,如今咱是親戚,老婆子也不把你當外人,實話和你說了吧,錦兒那丫頭進咱崔家門可不是空手來的,她身上帶的銀子我給她在府城置辦了鋪子和宅子,自不用管,大郎這輩子雖命苦,可他還有仨孝順兒子也不需犯愁,三郎就更不用擔憂,他再讀一年書若考上舉人,老婆子不用花一個銅板他的媳婦也能娶進門,剩下金濤那調皮孩子,我給他也預留有成親的花用銀子。孫子在我眼裏都是一樣的,自不會厚此薄彼的。”
村裏人大多都為填飽肚子犯愁,劉氏到底是咋攢下這驚人的家業,方蘭花心狂跳不止,又慶幸自己慧眼識珠,率先把外甥女說給金輝,這小丫頭往後不掉進福窩、蜜糖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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