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心裏總是不安生。”碧霞垂著頭，語氣低低的。

    “你別再自稱奴婢了。”昭樂帝糾正道，“你願意隨朕回宮，是朕的福分。”

    “朕不願意強迫你，宮裏你若待的不舒服，朕便派人送你出宮。”

    其實多年前同樣的話，昭樂帝也跟安若素說過，隻是當年是真心，現在，也算不上假意，有了若素和蕭文卿的前車之鑒，若是碧霞真的不想進宮，他絕不會強迫她。

    碧霞不在言語，隻是用手挑開馬車簾子一角，看著外麵小販人來人往，她道“我自小生於宮廷，已經習慣了宮廷的生活了。”

    “以前是為了在宮中多陪陪姑母，而現在。”

    碧霞目含笑意，眉眼彎彎，梨渦輕陷，看向昭樂帝“是為了聖上。”

    像，真是像極了，比蕭文卿還要在像幾分，昭樂帝心中歎道，蕭文卿是皮像，而這個叫碧霞的女子，是骨像。

    美人在骨不在皮，跟碧霞一比，數年前的蕭文卿，似乎也沒有那麽牽掛在他心中了。

    不得不說，碧霞這點小聰明用來昭樂帝身上，還是綽綽有餘的。

    “此番聖上帶我回宮，怕是會有不少人人反對。”碧霞還沒說完後麵的話，昭樂帝便打斷了，“有誰敢反對？”

    縱然昭樂帝不在乎這個，他也知道，碧霞跟安若素的情況還是不同的。

    安若素是商女出身，自古以來，仕農工商，商為最低，再加上當時先帝還沒仙逝，他的正妃虞氏背後又有強大的娘家施壓，他最後也沒能給安若素一個名分。

    但現在，碧霞雖然也是出身極低，為奴籍，但是她是明澤公主身邊的大宮女，主子給個恩典脫奴籍也算是正常的事情，這還隻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現在昭樂帝身居帝位，還恰逢虞後不在，幾乎沒有任何的阻礙。

    “奴婢是奴籍出身，身份低微，若非姑母垂憐，讓奴婢進宮伴她身畔，奴婢連個名都沒有。”碧霞說的楚楚可憐，落在昭樂帝的眼裏，卻沒有柔貴妃的效果。

    反倒讓昭樂帝清醒了幾分。

    到底是有些不一樣的，他見到碧霞，隻以為是若素轉世，又出現在靜安寺，欣喜若狂，細細查問之後，才知道那女子本就是宮裏人，還是他女兒身邊的大宮女，犯了錯惹了主子不喜在被貶到靜安寺來。

    像他的若素，從來都不會有這種表情，她一向是隱忍的，什麽都不說。

    就如當日他曾說過“朕不願意強迫你，宮裏你若待的不舒服，朕便派人送你出宮。”

    若素明明不喜歡，卻仍是笑著回道“夫君在哪，妾身便在哪。”

    碧霞方才楚楚可憐的模樣，說實話昭樂帝在柔貴妃身上見過太多次了，出現在柔貴妃身上正常，出現在他的若素身上卻不正常。

    “既然無名，那朕便為你重賜一名可好？”昭樂帝的態度淡了許多，碧霞卻沒覺出來，她輕輕點了點頭。

    “你本是姓周，碧霞即是明澤為你所起，便是按照宮女的輩分來排的，即將要當主子的人，用著宮女的輩分也是不妥。”昭樂帝看著碧霞，宮裏宮女是碧字輩的還不少，若真叫周碧霞，平白讓人看了笑話，緩緩道，“念字如何？”

    周念，念念不忘，極好的寓意。

    碧霞跟在薑容身邊也是讀過幾本書的，從聖上給她起的這個名字，她便有些受寵若驚。

    “多謝聖上賜名。”碧霞，不，現在應該叫周念了。

    昭樂帝表情淡淡的，周念感覺他在看著自己，又仿佛不是在看自己，須臾，昭樂帝道“你我之間，用不著謝字。”

    周念似是羞澀的垂下頭，她微微勾了勾唇，柳妃，很快就可以見麵了。

    馬車一路順行，隻是不知道到了哪裏，毫無預兆的停了下來。

    不等昭樂帝出言詢問，一直緊跟在馬車旁邊的禁軍副統領稟報道“薛統領親自帶人來迎接聖上了。”

    “他怎麽來了？”昭樂帝問道。

    “薛統領擔憂聖上安全。”禁軍副統領回道。

    昭樂帝倒是沒多想，隨薛懷利去吧。

    薛懷利取代了禁軍副統領的位置，騎在白色馬匹上，看著昭樂帝的車駕，目光複雜。

    雖然不知道昨夜昭樂帝到底幹嘛去了，但是車廂裏傳出來的陣陣脂粉味，濃烈無比，他也是有妻子的人，對於這種味道，與昭樂帝常用的龍涎香還是能區分出來的。

    昭樂帝突然這麽出去一遭，多半……是為了這女子吧。

    如此昏庸的人，魯郡夫人為什麽要執著的效忠於他？

    當昭樂帝的車駕進入宮廷，眾人懸著的那顆心都鬆了一口氣，昨夜薑容雖然睡得很好，但是宮裏卻是雞犬不寧，前朝的許多大臣也都得到了些信，個個惴惴不安，要上書薑容。

    薑容失了主意，便挑了幾個掌權的大臣，如衛國公，魏敏等人入宮商量了一下。

    給昭樂帝安了個‘體察民情’的理由糊弄過去了。

    但是有人信嗎？

    反正薑容是不信。

    當衛國公麵不改色的說出‘體察民情’四個字的時候，魏敏是目含笑意看著薑容的。

    沒辦法，昭樂帝代表的不僅僅是他自己一個人，還是整個大郢皇室，不管他是為了什麽跑出去的，都得粉飾一下。

    魏敏臨走的的時候，還跟薑容說了一個消息。

    虞後快回來了，治水隻剩下尾聲，預計年後便可以返回郢都。

    聽到這話，薑容笑了笑，是了，快到年下了，虞後無論怎麽趕，也趕不回來了。

    這就是薑容為什麽一直不緊不慢的，直到今日才讓碧霞進宮的原因，就是為了湊個天時地利人和，避免了一切的意外。

    萬無一失，才是上策。

    薑容甚至有些期待了，等虞後回來，如果看到柔貴妃懷孕，還有一個賤婢出身，是自己心腹的侄女極得盛寵，該是個什麽表情呢？

    哦對了，虞後最在乎的不是這個，昭樂帝的愛，對虞後來說並不重要，要真算起來，該是前朝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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