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嶸剛剛穿好衣服，屏風就被推開了。他有些迷茫的看著臉蛋兒通紅的司水，有什麽在腦中一閃而過，他卻沒有抓住。

    本穿著中衣的他，轉身又將外套罩在了身上，才往外間走去。

    “阿姐~~~”他委委屈屈的叫了一聲，然後做到阿姐身邊，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我不開心！”

    現在心情雖然好些了，可他還是覺得堵得慌，伸手抱住阿姐的胳膊，往她頸窩的位置蹭了蹭，嗅一嗅她身上淡淡的藥香，讓他倍感安心。

    小的時候，他太矮，隻能將頭靠到阿姐的手臂上。現在他長大了，阿姐的手臂已經不能抱滿懷，可依舊讓他覺得非常溫暖。

    在阿姐身邊，感覺身後好似有一座大山，她……永遠都是自己最堅實的依靠！

    “願意說說嗎？”宋三娘給他夾了一個小籠包，又將自己麵前的熱湯推到他麵前，“司水，麻煩燃香！”

    她將玉色藥丸遞給阿弟一顆，自己吃上一顆，托腮看著阿弟，眼神滿是鼓勵。

    心中有什麽不爽，說出來，總比憋著自己消化要強得多。

    司水燃香後，本來也想含上一顆，但見三娘沒有給她的意思，隻得出門在外守著，心中卻有些不舒服。

    他們之前聊天都不會背著她的，為什麽這次反而將她趕出去了呢？

    燃的香是三娘特製的，名曰靜音香！

    燃起後，無色無味，隻是在聞到香味後，耳朵會暫時性失聰，聽不見外界的聲音，同時也會影響喉嚨的發聲，自以為很大聲的說話，其實聽起來也不過是呢喃細語。

    三娘商議重要事情的時候，總會燃上一隻，當初一共做了二十根，如今還剩下十幾根。

    這麽看來……三娘可能還真的沒什麽重要的事情需要背人商議。

    可越是這樣，燃香的時候，她越是想要知道……他們都說了什麽？

    “阿姐，你昨天是沒看見……那個莫甘長就是個畜生！！！”宋青嶸憤恨的砸桌，小籠包從盤子裏跳出來，掉落到地上，滾動到門邊。

    宋三娘順著白嫩嫩的包子掃了一眼門口，發現縫隙中出現一隻眼睛……司水的眼睛！

    她微微皺了皺眉，見司水躲開了，並將門板閉合，心中一滯，臉色也沉了下去。

    司水從前不會如此沒有分寸……今日是怎麽了？

    “阿姐，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很可恨？”宋青嶸見她臉色難看，想當然的以為她與自己同樣的不高興。

    隻是從來喜歡壓抑自己情緒的阿姐，喜怒不浮於色……臉沉，便是不喜。

    “自然是可恨的！”宋三娘輕輕摸了摸阿弟的頭，“你氣成這樣……當時為什麽不衝出去救人呢？”

    阿弟從來不是個聰明人，但他善良中帶著幾分古道熱腸，即便跟著懷囝在外遊蕩了幾年，見識了不少人情冷暖，可這些美好的特質，他依然保留著。

    昨夜她也很怕阿弟衝出去，但她還是將選擇權交給他自己……

    “我又不傻！”宋青嶸嗔怪的瞪了阿姐一眼，“我武功平平，自保尚且都有困難，他們兩個成人，那個大漢看起來就是個練硬功夫的。

    我貿貿然的衝出去，不僅不能救人，還把自己搭進去給他們加菜……我腦子得多不好，才幹這樣的傻事？”

    他不否認當聽見他們‘欺負’人的時候，是很想衝出去，可是閉眼想了想後果，還是抱住了自己的雙膝，控製住了自己的雙腳。

    “嗯！”宋三娘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那下次找個更好的躲藏地方，不然莫甘長回頭就能看見你，出不出去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她很高興，阿弟除了年少熱血，還有冷靜理智，懷囝也算是在他身上用了不少心思。

    但作為家人，還是希望阿弟能夠更好，能夠自保的同時，想到如何智慧的幫助他人。

    “阿姐？”宋青嶸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在……你為什麽……”

    “為什麽不出去阻止？”宋三娘往他嘴裏塞了個小籠包，“我出去是可以將人救出來，也可以將那個莫甘長殺了，可是之後呢？

    我們不是綠林好漢，不是打家劫舍的大盜，我們身後還有很多人……而且即便我救了那兩個，你讓他們去哪裏謀生活？如果隻是救了他們，將他們放了出去，你能確保他們不重回老路？

    有些時候，有些問題，不是靠殺一人而能解決的！”

    她見阿弟若有所思，便安靜的等他想，拿起一個小籠包慢慢吃，也不知青一有沒有吃早飯？

    為了能跟阿弟單獨聊聊，她讓他自己用餐……有些想他……

    “阿姐，要不我們去找安撫使司報案？”宋青嶸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雖然他也不是很有信心，但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啊！

    “你以為……整個宿州都知道莫甘長是個什麽樣的人，安撫使司會不知道？”宋三娘給自己盛了碗湯，喝了幾口，“他隻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看不見罷了！

    且這些年沒有一位位高權重的人告發莫甘長，老百姓告多少都沒用，不會有人聽他們在講什麽？

    派出去調查的人回報，說莫甘長這些年變本加厲的收刮美貌少年少女，最小的甚至隻有六七歲。

    現在百姓家但凡生女孩，隻要看著長的還行，直接便溺死在水盆裏，有的生兒子長的若好看，幹脆舉家遷走，離開故土就差放鞭、放炮的慶祝了。”

    她將手中的細紙條遞給他，上麵密密麻麻的寫了這麽多年莫甘長為禍鄉裏的種種作為，待他看完，便將其放入燭火之內焚燒殆盡。

    “難道就沒人管管嗎？”宋青嶸心中燃起一股悲憤之情，無處宣泄，憋的他胸口生疼。

    “管？”宋三娘嗤笑一聲，“誰來管？

    莫甘長靠著這座宅子占著路過達官貴人女眷的便宜，恰巧這些人好麵子的很，即便吃虧了，也不會聲張。

    沒門沒戶的百姓被掠進來，任他淩辱卻求告無門。

    上麵官官相護，下麵有苦難言……誰來管呢？”

    在宿州這地兒，莫甘長都快活成土皇帝了！

    有能力的，早就舉家遷移，沒有能力的，甚至慶幸自己長的醜，無論生兒、生女都安全。

    “他們不管……我來管！！！”

    宋青嶸氣憤的拍桌，臉色突然憋得通紅，將手夾在了雙腿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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