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 半緣修道半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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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修君聽到兮煌這麽說,很是感興趣地問“莫非夫人心裏早已愛慕為夫。這才對為夫的一舉一動都如此清楚?”
兮煌搖搖頭,舉著杯子嘖嘖了兩聲。
“侯爺呀,你知道麽?你真的是本郡主生平見過最自戀,最無恥的人了。”
“能得夫人如此評價,是為夫的榮幸。”雲修君也不惱,微笑看著兮煌,很是縱容她。
“可別。侯爺是實至名歸。人家都說鎮國侯在戰場上殺人如麻,是個修羅一樣的人物。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侯爺也沒有外間說的那麽可怕麽。”兮煌一臉好奇,笑著對雲修君說。
“喔?那夫人覺得本侯是什麽樣的人?”他語氣輕鬆,眼睛卻緊緊盯著兮煌,好像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麽來。
兮煌為難,將雲修君從上到下,從左到右都掃了一遍。這才開口“外人說你是溫潤君子其實也沒有說錯。但那隻是表麵罷了,實際上雲侯,你心裏的冷可不是能輕易能被誰打破的。然後你說喜歡我,我覺得吧是有那麽一點。但是呢肯定還有其他的理由。隻不過現在我不知道罷了。”
她說完,又歪著頭想了想“若是以後呢,我找到這個理由了。侯爺是不是就能給我寫…”
她話語未盡,可雲修君又如何不知她想要什麽。
“夫人可是答應了本侯,不主動提起和離書。剛成婚不過幾日便犯了規?”
“你我都知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對不對?我那是為了不拖累你的前程。你看,這做夫人不就是要為夫君考慮的麽?”
“夫人終於承認為夫是你的夫君了?”
兮煌陪笑“當然當然,你看咱倆都睡一個屋了,對不對?”
看著兮煌眼帶諂媚,雲修君卻不緊不慢“那可不算,夫人尚未拜過宗祠。這禮法上是不合規矩的。”
兮煌沒想到雲修君能如此無恥“不是我不想,是你也沒安排呀。那地方在哪我都不知道呢。怎麽拜。”
雲修君收了折扇,轉過來麵對著兮煌“好說,我已讓雲叔安排了。明日夫人隨我一起去宗祠拜見雲氏先祖。如此,才算禮成。這樣,日後我才能名正言順的給夫人想要的一切。”
兮煌聽完他的話,臉上的笑意便漸漸消失“雲侯好算計。本郡主又不傻。”她頗有些怒氣。
“夫人不傻,夫人卻當我傻。”
兮煌捂著臉,一臉淒艾“我的錯我的錯。我不該小看雲侯。”
看到兮煌裝模做樣的淒慘表情,雲修君輕聲笑了“好了,夫人。我知道夫人如今尚未接受於我。但鎮國侯府確實與別家不同。侯府夫人一向與夫君同住,這是規矩。”
“哪裏有這樣的規矩,難道你們鎮國侯府沒有一位侯爺納妾的麽?”
聽到兮煌這句話,雲修君遲疑了一會“到現在為止,隻有我一人納過妾。父親祖父曾祖都未曾納妾。”
兮煌聽得稀奇,卻揚起了眉,拉長了聲音“喔,原來就隻有侯爺一個呀。還真是好竹出了歹筍。”
雲修君早知會如此“那四人不過是為了搪塞祖父祖母,夫人不必將她們放在心上。”
兮煌耍性子,臉上一臉鄙視。
雲修君在心裏念,這小狐狸。為了和自己分開住,還真是費盡心機。此時的雲修君打算轉移話題。
“夫人的名字可是程王妃取的麽?”兮煌對他突然提自己的母妃有些疑惑,但還是收了那副裝出來的表情回答道“聽府裏的老人說,是的。畢竟我長到兩三歲,父王也沒看過我幾次。更別說取名了。”
“夫人可還記得嶽母的樣子麽?”
“依稀記得,但不清晰。侯爺今日怎麽有興趣問這個?”
“夫人與我成婚,嶽父嶽母皆不在身邊。侯府裏,祖父祖母也不能趕回來。為夫覺得讓夫人受委屈了。”
兮煌不解,她從不在意這些。
“這有什麽委屈?女子嫁人,嫁的是她的夫君吧。隻要她夫君一心待她好,其他人不在又有什麽關係?”
雲修君從未聽過如此言論,這話中已然是不敬長輩了。可雲修君卻覺得自己的夫人通透瀟灑。
自古以來,世人皆以孝順長輩為美德。此事固然應當,可因此也生出許多悲劇。雲修君此時覺得是當真委屈了兮煌,可在初始他是不覺得自己的吩咐有什麽不對的。畢竟隻是為了兮煌身上所擁有的東西罷了,何必讓祖父祖母勞師動眾?
兮煌並不知雲修君所想,眼見著天色暗了。這屋子裏隻能留一個人。不是他雲修君走就是我宓兮煌滾。絕對不能跟這人睡一個屋。再睡下去明天自己的把柄會更加多。畢竟自己可是會爬人家床的呀。其實兮煌心裏是不信雲修君的話的,到了鎮國侯府自己會突然夜間襲擊他雲修君?他又不是妲己,能惑得人失了心智。正在胡思亂想的兮煌根本沒注意雲修君的臉色。
“我也如夫人一般,對母親的樣子記不大清了。”雲修君的聲音如常,可兮煌卻聽出了幾分消沉。
“幼時父親身體不好,便待我極嚴厲。我知父親之意,不過是怕他走後我撐不起侯府。使得鎮國侯府被人欺淩,還要帶累祖父祖母與母親。”雲修君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兮煌卻覺得這人心裏恐怕已然累極。
雲修君在京中本就是不少人想拉攏的對象。但他本也是富貴王侯,又得新帝信任手握大權。如此人物,財帛權力一樣不缺。若想拉攏,也就隻有聯姻罷了。朝中眾臣隻看到如今雲修君位高權重,卻從未想過當年其父其母皆去,老侯爺與老夫人年邁並不能幫雲修君多少時他的艱難。
翩翩君子是真,畢竟他也是自小研讀聖人學說,金尊玉貴的侯府世子;冷酷無情也是真,如今的他是手握十幾萬軍隊,護國護民的鎮國侯。可這兩者,卻也不是他。不是一個單純的隻是一個名為雲修君的他。
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是心存軟弱的。除非天生惡魔。否則一個人再怎麽強硬,心裏也總有柔軟的地方。無論再怎麽強悍,都會有想要人幫助安慰之時。可是單獨支撐至今的雲修君沒有。他隻能在心底告誡自己,我已成人,便不應當心存軟弱,讓長輩憂心,尤其是不能讓早逝的父母憂心。
是的,他已然成人。可是誰說冠禮已成的人就不會累呢?不過是將淚往心裏流罷了。
人都會累,背井離鄉。遭遇打擊,又無人可訴。心裏會有多少委屈?低頭沉默的雲修君不說,可兮煌卻明白。
這世上之人,無非男女。女人天生身體柔弱,男子天生身體強壯。可是心呢,難道男女之心也會如此一般麽?不是的,無論男女,於生物屬性上來說,都是人。先為人,而後才分男女。既然如此,每個人心裏跳動的那顆心就都知道什麽叫痛苦,什麽叫喜悅。如此人方為人。
所以,男子也會有男子的柔弱,女子也有女子的剛強。這樣才符合人性,不是麽?
兮煌總說雲修君辛苦,並非調侃。而是真心實意。或許皇帝與雲修君算計自己的事並不光彩,可說到底自己也並不能置身事外。因為自出生那一日起,自己就注定要卷入這漩渦裏來。按照現在大衍的局勢,新帝是明君,削藩令下,集中權力,藩王會反。新帝若是昏庸,藩王必然會更加得寸進尺。到時殃及天下,大衍同樣會亂。
生在皇室,是幸也是不幸。
兄長曾說,帝王受百姓供奉朝拜,便該護衛天下黎民;那麽同理,我亦是宓氏皇族之人,受百姓供奉朝拜,又有何理由置身於這亂局之外?
兮煌看著依舊低著頭的雲修君,在心裏想著。可是還是覺得委屈呀。我隻想護著愛護我的人,又有什麽錯?皇帝是決計不會放過兄長的。所以,雲侯,我恐要對不住你了。布防圖我沒有,餘州的消息也絕對不會泄露於你。待我救出我在意的人,我便親自去陛下麵前請罪,絕不會拖累你。如今的大衍,你是唯一可領軍護它的人。
“雲侯,我一直想問。雲侯的名與字是你父親取的還是母親大人取的?”
雲修君似乎從剛才低落的心情裏緩了出來,聽她這麽問,便揚起了眉臉上也帶出一些笑意。
“名乃是母親取的,夫人該隨我一起喚她母親。字是父親取的。夫人亦應當喚他父親。”
兮煌笑道“好啊。那麽我來猜猜,你這名和字是不是出自‘半緣修道半緣君’?”
“正是,夫人聰慧。”
“哪裏就聰慧了,這句詩難道不是盡人皆知麽?”
雲修君對兮煌的回答搖搖頭笑了“那麽夫人可知為夫名字的寓意?”
兮煌趴在桌子上,聞言摸了摸下巴“修君麽,是想讓你時時修煉你的德行,要如君子一般。尋道麽。”她坐直了身子,稍稍拉進了與雲修君的距離“應當是讓雲侯秉持本心,莫走歪了自己選擇的路。可是?”
她笑著說完,神色有些調皮地看著雲修君。
你看,她總是看著冷漠,可心裏卻實在是清亮通透,善解人意。
“是,夫人猜的不錯。若是父親母親泉下有知,必會為我覺得高興。”
兮煌得了他這樣的評價,對著他笑得有些小得意。
“半緣修道半緣君。”她站起身來,背著手在房裏走動。嘴裏念著這句詩。
她好似有許多的感慨“真好啊。有嚴厲慈愛的父親,也有溫柔嗬護的母親。”
她轉過身來,盯著雲修君的眼睛,笑得很開心“雲侯,真好。對不對?”
兮煌笑著,可雲修君卻覺得自己的夫人快哭了。他走到兮煌身邊,低著頭萬分珍惜地輕輕吻了兮煌的眼睛。
兮煌突然就淚流滿麵,她的聲音疑惑而天真“雲侯,你說。父王為什麽不喜歡我呀?我真的很讓他討厭麽?可是當年是他負了我的母親的。是他想要皇位,是他要利用我的母親來得到外祖的支持。”
她被雲修君緊緊抱著,卻還是一句句說著她自己心知肚明的事“為什麽他利用母親是天經地義,可母親厭惡他與婉妃卻是惡毒善妒?難道天下間的女子都一定要開開心心的與別人共享夫君才是賢婦麽?人,不都是隻有一顆心麽?”
“是的,人隻有一顆心。隻能給一個人。”雲修君抱著懷裏的女子,回答著她的話。
“我不會是他的。煌兒,我不是他。”他這麽保證。
可兮煌卻好似平複了情緒,從他的懷裏退了出來。
“好啊,那我等著雲侯兌現自己的諾言。”
雲修君長身玉立,眉目溫潤。輕聲道“好。”
半緣修道半緣君,煌兒,這是父親與母親的誓言。而你,是我的誓言。
世間三千大道,唯有你在的那一條,才是我終生追尋的道。
煌兒,心已陷於汝身,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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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總是苦的,可人的心裏分泌出來的愛和溫暖卻總是甜的。我寫這篇小說的初衷是因為看到了太多的人們因為抑鬱而放棄自己的生命。我不知道看這篇小說的你們是做什麽工作的,也不知道現在的你們是什麽樣的境遇。我隻是想寫一個這樣的姑娘,生性倔強,心裏空曠。可是卻天性良善,得到一點點的溫暖都非常珍重的把它放到心底,去灌溉心裏那顆綠色的生命的種子。我的文筆不好。但是如果大家能從煌兒的身上得到一點點力量。我就很開心啦。
生命是世界上最最偉大的奇跡,大家都要好好的。晚安啦,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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