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章 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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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在後廚好好做事,跑到這裏做什麽?”落英打著傘,神情冷肅地看著莫雀和辟芷。
莫雀被寧安訓斥之後,便對寧安身邊的人都萬分敬畏。尤其是落英和落蕊這兩個丫頭。此時被落英這麽一問,揣揣不安地往後退了一步。
看到莫雀膽小如鼠的樣子,辟芷嗤笑一聲。走到近前說道“落英姑娘,蘭芝那次冒犯了公主。但太後娘娘又最信任蘭芝,奴想著明天跟著公主進宮去。若是太後娘娘問起來蘭芝的事,奴也好為公主分辨分辨。”
“你?”落英冷笑。
“公主乃是天皇貴胄,在太後娘娘那裏還沒有你的麵子大?需要你為公主分辨什麽。”
辟芷撫著高高的發髻,撇了落英一眼道“落英姑娘又怎麽知道公主就不需要我在太後娘娘麵前為她分辨呢?難道你都能做得了公主的主了?”
“我自然是做不了公主的主。但你們在這鎮國侯府,就是我管著的人。回你後廚去,否則本姑娘可要叫人把你們拿到懲戒堂去了。”
“你敢!”辟芷從不覺得落英有什麽可敬的,就算她是寧安公主的婢女。也就隻是個婢女而已。
“你看看我敢不敢。不過是個小小婢女,給你點好臉就想往上爬。誰給你的膽子。”
“落英,你也別不服。你是公主的婢女,可我是太後娘娘賜下來的。若是我入宮去求太後娘娘,就是沒有公主同意我也能做得侯爺的妾室。你最好有點眼色放我進去見公主,否則可有你好果子吃。”
落英對辟芷一向無視,如今聽到辟芷說這樣的話,竟然被氣樂了。
“來人。”落英喚到。
不多久,在院中護衛的幾個親衛便過來行禮。
“落英姑娘,有何吩咐。”
落英對幾人道“把這個侍婢捆了送到懲戒堂去。告訴雲敬管事,就說這位姑娘有意做侯爺的侍妾。讓他看著辦。”
幾個護衛聽了命令,對視一眼。出來兩個人扭著辟芷的胳膊要把她押到懲戒堂去。
“你敢!我是太後娘娘賜給侯爺的人。沒有侯爺的命令,誰敢動我!”被抓著的辟芷大喊道,連自己新裁的衣服被淋濕都顧及不到了。
落英隻冷眼看著,又說道“快些,別讓她打攪了公主和侯爺。”
那兩個護衛冒著雨狠狠壓製著大喊大叫的辟芷,終於把辟芷給拉下去了。
可到從青竹院到懲戒堂的一路上,辟芷都在大聲咒罵寧安公主。可是叫兩個護衛為難壞了。
叫人打發了趾高氣揚的辟芷後,落英才將目光放到一直躲在一旁的莫雀身上。
聲音雖然還是那麽冷淡,可是明顯態度要好些“莫雀姑娘,你求見公主可也是想要做侯爺的侍妾?”
莫雀早被自家姑姑給訓斥過,此時來求見兮煌也隻是為了陪著兮煌進宮。
當即擺擺手,否認道“落英姑娘誤會了,奴隻是想求公主帶奴也進宮去。奴自到侯府以來,就沒見過姑姑了。因此就想求求公主。”
落英點頭,好似明白了。
“進來吧,我去問問殿下。看殿下明日進宮能不能帶你進去。”
莫雀喜出望外,跟著落英進了院子。落英進去裏間稟報兮煌,莫雀便對外間的三人打招呼後等在了外間。
落英進去沒一會,便從裏麵出來。神情平和,微帶著笑意。
莫雀急忙問道“落英姑娘,公主可同意了麽?”
“你明日申時到侯府外候著,公主會在那時進宮赴宴。”
“好,我知道了。既然公主答應了,我這就告辭了。”莫雀知道自己那點心思在兮煌麵前都暴露幹淨了,因此得了這消息馬上就要告退。
落英笑了笑,卻阻止道“不忙,殿下有話問你。跟我進來吧。”
“是。”莫雀楞了一會,還是跟著落英進去了。
兩人走後,照輝拿劍戳了戳眼裏隻有落蕊的陸離,不解問道“你說,公主叫莫雀進去要問什麽呀?”
陸離沉迷心上人,對照輝打擾自己看落蕊很不耐煩。眼睛盯著落蕊手裏的荷包,敷衍照輝道“不知道。”
“侯爺可還在屋裏呢,公主總不會是真的打算把莫雀給侯爺做了妾室吧。”
“我都不知道該不該說你蠢。就夫人對侯爺那樣,誰敢搶她夫君,她敢要誰命。你信不信?”實在受不了照輝騷擾的陸離終於認真地麵對照輝說道。
照輝瞅著陸離那傻笑的樣子,終於對陸離的智商絕望了。
殿下是喜歡雲侯,可還沒喜歡到要因為雲侯要誰命的地步吧。這可不符合公主的性格。
外間的照輝猜著兮煌叫莫雀進去的用意,屋裏的雲修君閉目聽著兮煌在問莫雀的話。
“莫雀,我聽落英說。你是想你的姑姑了?”莫雀站在屏風外,聽到屏風一邊的兮煌這樣聞問著。
“是,奴從小是不被父親喜愛。是被姑姑帶大的。入侯府以來,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過姑姑了。”
“那你明日就隨我進宮吧。若是你願意,我就跟太後娘娘說說。讓你留在宮裏。如何?”
兮煌笑得微柔,莫雀卻被兮煌說得跪了下來。
“謝殿下。可是殿下,奴想留在府裏伺候殿下。不想回宮。”
“為何?”兮煌不解。
“姑姑曾告誡奴,要好好伺候殿下和侯爺。這也是太後娘娘的命令,奴不敢違背。”雲修君在外人在時一向冷漠少言,此時隻是躺在一旁沒有說話。莫雀也被嚇得大氣不敢出。
“莫筱?你姑姑倒是忠心,也是為你好。好吧,那你就留在府裏。”
“謝殿下。”莫雀悄悄鬆了口氣,又道“奴告退。”
“嗯。”兮煌點頭道。
目送莫雀走出去的落英不明白兮煌為什麽要見莫雀,便開口問道“殿下,您為何要見莫雀呢?她和辟芷有什麽不同?”
兮煌道“辟芷就是為了我身後的這個禍害來的。我還能不知道?可這禍害也隻能是我一個人的,誰想跟我搶都不行。”
落英沒想到兮煌會說出這麽一番話。當即挑眉看好戲。想必雲侯聽了殿下這話可是要高興壞了吧。
就在兮煌話音剛落的時候,雲修君唇邊的笑意早已藏不住了。
“夫人對為夫還真是霸道,為夫很喜歡。”
兮煌嗬嗬笑了兩聲,又對落英道“至於莫雀。莫筱是她姑姑,她此番入府又是她姑姑在太後麵前推薦的她。若是不讓莫雀入宮,莫筱少不得要問一句。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呐。雖然莫筱不一定是小人,但讓莫雀去見見她也沒關係麽。”
落英知道兮煌這話也隻是一部分原因,但是也知道有些事是自己這個做奴婢的不應當知道的。
“是,奴明白了。”
落英福身行禮,退出去了。
“夫人是覺得莫筱讓莫雀來府裏另有目的?”落英出去後,雲修君在兮煌身後睜開了眼睛,問道。
兮煌翻身又躺回了她自己的位置,抱著小狸花貓暖手。
“以前我是覺得莫筱讓莫雀進府來就是為了給那三個丫頭做擋箭牌的。可是那日你說莫筱提醒了你關於陛下和惠王的事情。我當時便覺得奇怪,按說莫筱是忠於太後的人。這樣的人不可能不為太後著想,既然是為太後著想。就絕對不會把莫雀這樣性子的人送進來。莫雀太過魯莽,雖然有她莫筱在身後撐著,可用不了一日我就能讓莫雀回家。即便這樣,莫筱還是讓莫雀來了。不止如此,莫雀處處針對落英落蕊,讓人不喜。對另外三個丫頭也是頗有微詞。好像是故意挑著讓她們之間鬧。雖然最後把自己也搭了進去,可是卻逼得蘭芝羽芝要動手除去她和辟芷。鬧得這麽大,我們正好有了把柄處置她們。”
兮煌摸著下巴,想著這事。覺得莫筱一定是有什麽話要莫雀傳。隻是莫雀一直都找不到好時機。
對於兮煌的分析,雲修君有些讚同“莫筱應當是有什麽事不方便親自說所以才讓莫雀趁機進了侯府。可是莫雀在府裏的行事,恐怕就不是莫筱同意的了。”
兮煌看雲修君一眼,知道他說得是什麽意思。
“估計莫筱也沒想到莫雀會喜歡上你,這也怪不得人家莫雀吧。”
“是是,怪你夫君我太過有魅力。夫人是想這麽說吧?”雲修君枕著雙手,無所謂地說道。
兮煌欣喜,覺得雲修君實在是太有自知之明了“難得雲侯對自己的魅力有準確認知。既然如此,雲侯以後還是少對別的姑娘家散發魅力吧。不然我估計我這輩子是別想安生了。”
雲修君側身抱著兮煌道“夫人這是吃醋?”
“是啊。我的夫君對別的女人笑。我能不吃醋?”兮煌反擊道。
聽到這話,雲修君可高興了。
“哎,為夫能聽到夫人這樣說,還真是不容易,”雲修君很感慨似的又道“夫人放心。為夫日後定然和別的女子保持距離,不會給夫人機會讓我跪算珠盤的。”
兮煌聳聳肩,對雲修君的回答不置可否。這種事,還是要看以後的。
哎呦,累,躺會。兮煌伸伸懶腰,抱著被子幸福地眯眼笑。
“夫人覺得,莫筱是想說什麽呢?”雲修君笑著看了兮煌一眼,盯著床頂的雕花看。
兮煌半晌沒有答話,房間裏一時很安靜。隻能聽到窗外密集的雨聲。
兮煌側過身,摸著排成一排的五隻貓咪問了雲修君一句“你不是去見過季相?季丞相怎麽說?”
“季相隻說讓我忘了這事。不許再問。”自從雲修君看過宓君的信後,對於季安在顧忌什麽也有些了解了。
“陛下和惠王同一日的生辰,這事應當不是什麽秘密。但是莫筱卻偏偏提醒你這一句,那就很有問題了。”不是惠王的身世有問題,就是陛下的身世有問題。
兮煌雖然明白,可有些話是不能公開說得。即使是在這鎮國侯府裏也不能輕易說出口。
雲修君何嚐不明白,更何況宓君的書信裏已將惠王的身世寫的明明白白。雖然信中並沒有說陛下的身世和惠王的身世有牽扯,可雲修君既然年紀輕輕能在朝中站穩腳跟,其智謀是絕對不差的。
“夫人想知道兄長的書信裏寫了什麽麽?”雲修君突然這樣問道。
兮煌安靜了一會,才閉目說道“不想。”
“為何?”
“兄長讓王管事一定把信分別送到我們手上。就意味著他一定有什麽不想讓我知道的事。看過信的第二天你就去見了季相,可回來之後神情並不好。所以我想,那封信上寫得一定是會要命的東西。否則你不會看過之後就燒掉,一點痕跡都不留。畢竟你領著陛下的暗衛,所有的消息都應當報給陛下知曉。若是我猜得沒錯,你和兄長通信陛下應當也是知曉的吧。”
“夫人猜得不錯。夫人不是想讓我在陛下麵前為兄長求情麽?可要陛下赦免兄長,得有正當理由。所以我才寫信去問兄長的意思。”雲修君微笑著,可那眼神中沒有半點笑意。
宓君若在世,陛下一定不會放心他。若是陛下打定主意要對宓君動手。兮煌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到時候自己就真的會失去她。
宓壡是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可是那也隻是以前,現在他是君,自己是臣。
君有命,臣不得不從。
可是雲修君不願意,就算以後可能不會再深愛自己的夫人。但現在,雲修君不想因為任何人失去兮煌。
宓君的威脅太大了,大到陛下見到他就會起殺心。更何況,陛下原本就不想放過他。不過是為了從宓君手裏拿到布防圖的權宜之計罷了。
兮煌道了聲謝,又將話題引回去,不談自己的兄長。
“既然兄長不讓我知道,就一定是覺得我知道後對我沒有好處。既然如此,我就聽兄長的話。更何況,就算不看信。我也多少能猜到些。”
“夫人說說自己的猜測?”雲修君感興趣道。
“莫筱說,陛下和惠王的生辰是同一天,而惠王又被傳不是先帝的親生骨血。你看過信後神情凝重,可季相卻說讓你不要打聽什麽。這種種跡象都表明,現在不止惠王的身世有問題,陛下的身世也有問題。對麽?”
雲修君盯著兮煌的眼睛,笑意不達眼底。
說這些話的時候,兮煌依舊閉目養神,腦中卻在急速思考“假設惠王的身世是真的如傳言中所傳的那樣,你不會如此重視。陛下和季相對惠王動手也不會有這麽多的顧忌。所以,惠王根本就是先帝的骨血。至於先帝為何沒有選立惠王為太子而選立了陛下。其原因應該是在先皇後吧?”
說完這番話後,兮煌終於睜開了眼睛直直地看向了雲修君。麵帶笑容,胸有成竹。
雲修君再一次確定,自己的夫人沒娶錯。
不過是一封信,一句話。一些蛛絲馬跡。她就能想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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