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章 慈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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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慈安宮的路上,莫筱眉頭緊皺。跟在莫筱身後的宮女突然停下了腳步,如雨奇怪地抬頭看向了前麵的莫筱問道“姑姑,怎麽了?”

    如雨等了一會也不見莫筱說話,正打算上前詢問,就聽到莫筱冷淡的聲音傳來“給侯府裏傳個信,叫莫雀找個理由進宮來。太後娘娘有事要交待她。”

    如雨知道莫雀是莫筱的侄女,也知道莫雀是為什麽被太後賜給寧安公主,當下躬身應道“是,奴婢馬上讓人去給莫雀姑娘傳消息。”

    “叫羽芝也一起回來。莫雀辦事到底沒有羽芝穩妥。”莫筱側著臉又說了一句。

    如雨低頭行禮,半點都沒耽誤轉身便叫人去傳消息。

    如今朝中不穩,陛下最大的助力便是鎮國侯,萬不能讓太後因為慶公主的緣故毀了陛下的大好局麵。更何況,太後應當也知道,陛下若是出了事,她這個太後會是個什麽下場。不過是個教養長大的女兒,哪裏有自己的富貴榮華重要。

    現在太後還一心護著慶公主,不過是因為不知曉此事的嚴重性。侯府裏的丫頭折了兩個,莫雀的性子太後又再明白不過,現今可用者也就是這個羽芝了。

    可羽芝這丫頭,素來膽小。隻要說清利害關係,再以之家人利誘。不怕她不聽自己的話。

    莫筱回到慈安宮時,慶公主宓音正在太後跟前逗太後開心。雖然皇帝叫人把慈安宮團團圍住,但是對於太後和宓音來說,這件事並不值得擔心。

    “母後,那日我不過輕輕碰了下那賤人。根本就沒怎麽傷到她。我看雲侯現在這樣都是被那賤人逼的。她還叫人散播對我不利的謠言。母後,你一定要幫幫我,不然皇兄肯定會讓人把我又趕回行宮去的。我想在母後跟前盡孝,不想回行宮去。”

    太後雖然因為對宓音有些愧疚,又因著宓音的孝順多寵愛她幾分。可也不是那麽好誆騙的。

    一邊靠著歆架閉目養神,一邊又笑著對正在給自己案撫的宓音說道“你呀,真是被鎮國侯迷了心竅。他那日都那樣待你了,你還想著在母後麵前為他遮掩呢。”

    聽到太後這麽說,宓音扁扁嘴,停下手裏的動作,靠近了太後。伸手抱住了太後的腰,將臉貼在太後腹部委屈道“女兒喜歡雲侯好久了,母後也是知道的。可是皇兄不同意給女兒賜婚,白白便宜了那賤人。本來女兒還能幫母後看著雲侯呢。”

    宓音神情極度委屈,好像被人搶了自己的東西似的。她這會如此作派,未必沒有對太後表忠心的意思。

    太後自宓音抱住自己就睜開了眼睛,雖看不見宓音臉上的神情,可是對於宓音,太後卻是太了解了。

    性子跋扈張揚,看不得其他人比她好。看上的東西和人,無論有沒有主,都要搶過來。卻也隻是搶過來,並不會放多少真心在裏麵。

    但這丫頭幼年被自己那樣磋磨都對自己沒有半分恨意,反倒會在皇帝和自己起衝突是處處維護自己,像一隻護母的小崽子一樣。

    太後雖然早些年看宓音不順眼,可是人心到底是肉長的。被宓音這樣保護,漸漸的便心軟了。平時皇帝魏王事務繁忙,又因著各人之間的心思對著太後也是小心再三。母子之間的感情慢慢便讓太後覺得有些冷清。

    還好宓音陪在身邊,日日拜見,日日想法子逗趣太後。就是太後再怎麽鐵石心腸也被宓音感動了。護著她便像護著自己親生女兒一樣。

    雖知道宓音是因為想借著自己的手嫁給雲修君,太後也沒覺得這丫頭有什麽想脫離自己的心思。更何況,本來太後想撮合宓音和雲修君也有她自己的打算。現在聽了宓音的話就更沒有什麽不滿了。

    “你皇兄不同意,不是還有母後?打從寧安一來,母後就不喜歡她。現在寧安對你皇兄還有些用處,你就忍一忍。等事情了了,母後親自給你賜婚。你皇兄都反對不了。”

    宓音原本幽怨之極,抱著太後的腰止不住的撒嬌。現下得了太後這樣的承諾。喜得馬上就抬起了頭,那雙剛才還布滿陰寒的眸子裏滿是欣喜“真的嗎?母後說得可是真的?”

    “母後身為太後,還能騙你不成。”太後點了點宓音的額頭,嗔怪道。

    宓音放開了手,膝行著往後退了兩步,欣喜而又鄭重地俯身便拜,發釵上點綴的珠玉因著著動作叮當作響“女兒謝母後。”

    “行啦。過來。”太後一臉慈愛地對宓音伸手,聲音輕柔。好像眼前之人真是她的親身女兒似的。

    宓音行過大禮,心裏的激動一時卻還平複不了。借著太後的手往前行了兩步,麵上含春,一雙杏眼瞳仁中盡是道不盡的秋波,唇邊含笑,萬般溫柔嬌羞。她原本也是容貌極為出色的女子,平日裏卻總是陰鷙冷寒。以至於眾人竟忘了慶公主宓音也是京中出了名的傾城佳人。

    莫筱進來時正好看到太後和宓音笑意晏晏的樣子,一時有些躊躇。想了又想後才帶著笑容走到太後麵前稟告“娘娘。陛下已歇下了。”

    太後自莫筱進了屋子便一眼看到了她,不消說,皇帝定然是又沒有被請來。頓時心中的怒氣便被帶到麵上來。宓音見太後如此,輕笑著說道“母後,女兒近些日子學了幾道糕點。今天做來給母後嚐嚐吧。”

    太後被宓音柔聲勸著,對著宓音便也恢複了慈愛的模樣“好,去吧。別累著了。”

    “是,母後。女兒曉得的。”說完,就著跪著的姿勢微微低了低頭,便扶著桑柔起身,越過莫筱身邊,去了慈安宮中的小廚房。

    莫筱側過身給宓音讓開了路,雖然數次都沒完成太後的命令,麵上卻倒是一如既往的平穩

    這樣的莫筱也讓熟悉太後脾氣的宓音刮目相看,路過莫筱身邊特意給了莫筱個笑模樣,倒是顯得慶公主溫柔嫻雅,不似往常。

    待宓音的身影款款消失在殿中後,原本還慈眉善目的太後立刻沉了臉,剛才還端莊高貴的老婦人竟對貼身的宮人咒罵起自己的兒子來“秦雅瑜不過蒲柳之資,竟也有做妲己的資質。皇帝為她再三忤逆哀家,不肖至此,心裏可還記得哀家是他親娘嗎!?”

    莫筱自從文惠皇後病重並動輒罰人時便被貶離了長樂宮,此後因緣際會到了當時的淑妃也就是現在的太後宮中伺候。這些年對於太後的脾氣也是摸得再透徹不過。

    因此現在隨著太後的這話說出來,莫筱在明麵上誠惶誠恐,伏地跪首,好似唯恐太後發火。可是心裏確四平八穩,低著頭的臉上不說害怕,就是一丁點的波動都沒有。

    “娘娘,陛下近些日子因為前朝的事已然身心疲憊。寧安公主現今還生死未卜,雲侯日日上奏本求陛下主持公道。想來陛下也隻是想在皇後宮中好好歇息罷了。陛下乃您十月懷胎親生之子,自幼便孝順有加。哪裏就有娘娘您說得那麽嚴重呢。”

    半晌沒有聽到太後說話,莫筱在心裏斟酌了一會,又勸道“太後娘娘,容奴婢說句犯上的話。此事慶公主也實在是做得過了一些。現今朝中局勢尚不穩定,陛下日理萬機,萬萬不可與臣下生出齟齬來。”說完這話後莫筱如往常一般抬起頭,小心觀察著已坐端了身子的太後,往前膝行了兩步,心裏的焦急被帶到了麵上來,又話語懇切道“太後娘娘還記得陛下剛登基時的光景麽?陛下不計前嫌重用季相一幹人等,可都是娘娘您當初再三告誡陛下的話。如今陛下處境也並不比當初好多少啊。”

    太後當年用手段幫著文帝打敗晉王,又在並不受文帝寵愛的情況下利用

    文帝的沉默拉攏朝臣扶著自己兒子登上了皇位,其實見識並不太短淺。

    但是這兩年皇帝並不喜歡太後在朝政上對他多有掣肘,當初又因為周飛鸞狠狠觸怒了皇帝。因此也就修身養性,不再關注前朝之事。也是想和皇帝緩和母子之間緊張的氣氛,但不知是不是因為皇後的緣故,新帝這些年對她這麽母後的態度是越來越不敬,連帶得魏王無事也不多進宮拜見。但是宓音不同,她本就是太後養起來的,對太後也從未有一絲不恭敬。反而不知何故多有依賴,時時陪著太後說話,看戲。自然太後的心漸漸就偏了。

    身處深宮的老婦人,被兒子親自斷了跟前朝的關聯,整日無事可做。整個人對前朝的敏感自然就降低了,她又不喜寧安,被宓音那樣嘴甜的說上幾句,心裏對寧安當然就更為不喜,對在朝中壓著小兒子不讓他出頭的雲修君就更是想打壓。

    今日被莫筱這樣一提醒,明明炎熱無比的夏日裏,太後的心裏卻陡然一冷。

    皇太後抓緊了手帕,剛才還滿含怒氣的眸子裏這會子盛滿了後怕。可這滿殿的宮人,她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後,自然是不願意在這些人麵前丟臉的。當下收斂了情緒,冷哼了一聲“朝中這些事,哀家難道不知。可偏偏皇帝為了個秦雅瑜三番五次頂撞於哀家。可憐哀家一片慈母之心,竟都叫皇帝忘到腦後了。”

    莫筱慣會察言觀色,太後如此嘴硬,卻還是叫莫筱看出了她心裏的驚慌。

    低著頭,唇邊微微冷笑又勸道“陛下素來仁愛,皇後又是堂堂中宮。陛下偏愛幾分也是正常。再者陛下尚如此年輕,將來未必不會有位嫡子送入您膝下教養。為了皇後和陛下慪氣,實在不劃算。”

    “哀家也不是不知道。近些日子對皇後可有過什麽苛責?今日不過是為了宓音的事請皇帝過來,他卻依舊如此搪塞,難道哀家還不能抱怨幾句了?”下了台階的太後走到依舊跪著的莫筱身邊,伸手親自將莫筱扶了起來,看似親熱地跟莫筱抱怨著。

    被太後虛扶了一把的莫筱站直了身子,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忍住了想伸手揉一揉膝蓋的衝動。扶著太後的手臂在殿中散步,一麵又笑著和太後道“陛下不來,奴過會再為您去請一次就是了。您又何必如此跟陛下置氣呢。”

    台階不止一級,太後自覺顏麵保住了,腦子也就活泛起來“皇帝那裏的事真的那麽嚴重?”

    見終於勸動了太後,莫筱便將剛才從楊德那裏聽來的話轉述了一遍“奴聽說雲侯這些日子雖未上朝,可是遞給陛下的奏本卻不下二三十封。陛下礙著您的麵子可都壓著呢。”

    “寧安真的就快不行了?音兒跟哀家說她隻是輕輕劃了一下,寧安的傷就那麽嚴重?”皇太後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雲修君的話沒有宓音的話來得可信,皺著眉頭問道。

    莫筱早知她會這麽問,便笑了一聲道“奴就知道您會這麽問,早就讓人給莫雀和羽芝傳信去了。說不定馬上就進宮來了。”

    莫筱辦事素來叫太後放心,此時她這話像是邀功一般還有些得意,太後被她扶著,伸手點了點她,笑得一臉的滿意。

    “那就等等,哀家倒要看看他雲修君和宓兮煌這兩個是在搞什麽鬼。竟然敢逼迫哀家的兒子。誰給了他這麽大的膽子。”

    太後被莫筱這樣一頓勸,終於意識到現在還遠遠不到要皇帝和雲修君季安這兩人翻臉的時候。雖然心疼自己小兒子被雲修君壓得不得再前進一步,可若是皇帝被人拉下了皇位,那宓翊可就連性命都不能保全了,更別說是魏王的王位。

    哀家就耐心再等一等,總歸我兒還有機會。

    自從雲修君接手鎮國侯爵位後,對府中之人來過一次徹底的大清洗。不少下人被罰沒出府,還有不少人被直接處決了事。

    寧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個。這種事雲修君做來從未見手軟。因此太後三番四次想給侯府安插人手都不得,也就是趁著雲修君和宓兮煌大婚才塞了四個人進去,誰知不多久就被人尋了借口送了回來。

    莫雀那日求見過兮煌過後,回房便收拾好了一些要給自家姑姑帶進宮的東西。誰知當晚便聽府中下人傳言說夫人被人下了毒,性命垂危。

    乍聽這個消息,莫雀想的不是這事的真假,反而是自己進宮看望姑姑的願望泡湯了。當時便一臉失望地扔下收拾好的包袱睡覺去了,反倒是一屋裏的羽芝若有所思,半夜還出去了一趟。

    那晚夜雨不止未停,反倒是越來越大。羽芝回房時雖然小心翼翼,可還是不小心驚動了沉睡的莫雀。莫雀再怎樣蠢笨,經過偷盜那事之後也知道了羽芝和蘭芝是一樣的人。平常裏從不和羽芝說話,唯恐寧安也尋借口把她和羽芝一起趕出去。

    ------題外話------

    這是第一本小說。我覺得自己寫得太著急了。其實原本是打算三十萬字就完結的。沒想到會寫到現在。因為太著急的緣故,在人物的性格方麵就感覺很單薄,像單純的推進劇情的工具人一樣。但是這樣並不對,每本小說就是一個世界,而這個世界裏的人物都有自己的命運。無論最後的結局如何,他們的人生走向不會是單純單薄的。所以以後會慢慢地改變一些寫法。但是這種改變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寫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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